四雨撲面。狂風乍起。大海之上。徒起波雨漸漸大了,斷斷續續漸至連成一片,若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海天宰割。
茫茫大海之上,風推著烏云層疊堆積,一股凝重與暴烈之感,漸漸生出,在烏云與大海之間,一道火紅流光,如利刃劃小過,帶起的風壓刮在海面上,泛出如游龍般炮蜒的白浪。
流光之中,張凡驀然回首,隱隱聽得遠方來處,狂笑之聲不止,沒有不甘悲憤,只有欣慰解脫!
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畫中的紫衣女子,只是那一回眸的風情,少卻了讓人肝腸寸斷的不舍與決然,反而隱隱欣然,洗若沉浸了戀人溫暖的懷抱中一般。
不過片刻相處,然想起那個豪爽、癡情、悍勇的男子,張凡仍不禁黯然。
這樣一個曾“人頭做酒杯,飲盡仇鑲血”的蓋世豪雄,叱咤風云,縱橫天下才是他的宿命,不想卻為妻女之事,困守一隅,醉酒消沉,日做一畫,以悼亡妻。
最后更是燃盡生命,悲壯一死,為的也不過是求得女兒的一線生機。
值還是不值?敬佩還是鄙夷?
時間,卻也不敢肯定,張凡只是心中遺憾,觀這般英雄隕落。手中怎可無酒,若無一醉,何以祭之?
感慨之余,低頭望了望手中懷中嬌兒,這斤。女孩兒,此時只是默默地以空洞的雙目望著他的胸膛。觀其神情,似可透過無限的空間,望見其父狂笑的背影一般。
暗自嘆息一聲,流光加速,緊貼著海面坐過,洗若巨龍戲水,拍擊海浪,借勢遠去。
海浪詣天,狂風呼嘯,暴雨傾盆。在這天地為之傾覆的時刻,大海。也顯出了它的崢嶸。
幽藍凝碧不見,沉穩厚重不覺,無垠的海面之上,如墨盡染,顯出黑沉沉的顏色,洗若吞噬一切的深淵,有無限的恐怖在醞釀。
烏云越發地壓低了下來,深沉的雷鳴隱現,耀目的電光游走,雄渾、暴烈,好似要將與海面之間所有的一切盡數化為棄粉。
“轟隆隆!”
水桶粗的雷柱狠狠朝著海面劈落,一道紅光擦肩,速度之快,甚至引得滿是雷電的空氣隱隱扭曲,似要放出一道雷鳴,將這道膽敢冒犯的紅光劈成粉碎。
卻是來不及了,紅光如這暴風雨夜中的彩虹,已然遠遠地跨向天際。只余下淡淡的殘影,承受著雷鳴的怒吼。
風吼雷鳴終有止時,烏云暴雨也有界限,火紅流光自最后一片云層下穿出,撥云見日一般,眼前驟然大亮。
豁然開朗之余,張凡有發覺。烈日當空,竟已近正午。
夜竭盡全力奔逃,遍體火光漸漸稀薄,終至不見;護罩慢慢消磨。乃至潰散,便是張凡盡力護持。雨水,依然打濕懷中靈兒滿頭的秀發,薄薄的嫩黃衣衫,更是緊緊貼在幼嫩的身軀之上,微微的顫動,隔著兩層薄衫,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感受中懷中的異樣,體內靈力的匿乏,張凡在四顧了一下后,眼前一亮,鎖定了一個小小的島嶼。
如流星一般,微弱的流光裹著二人墜下,落入了島嶼之中。
說是島嶼,其實看上奔更像一個大一點的礁石,波浪大時,便能沒過大半。
島嶼之上,矮小的灌木叢錯落,零星漿果掛枝,偶有小獸探頭探腦,也不怕人,就這么好奇地望著罕見的來客。
依稀水聲自一旁的小洞穴中傳來,神識一探,張凡的臉上旋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也不多看,就這么懷抱著靈兒,矮身步入了洞穴之中。
漸行漸遠,愈發開闊,到得深處,洞穴儼如一個庭院大扛,穹頂高懸。地面平整,正是一個上好的休憩所在。
更加令張凡滿意的是,在洞穴深處的一角,尚有一汪清泉滿盈,泉水清澈見底,隱隱有細小如筷子般的銀魚在其中悠游,不時翻滾跳躍著,發出稀稀拉拉的水花四濺聲。
感受著懷抱中小女孩兒盡濕的衣衫,張凡眉頭一皺,將其放到了地上,俯身柔聲道:“靈兒,你先在這里呆一會,叔叔去去就來。
“嗯。”
師靈兒乖巧地應了一聲,隨即見他起身欲走,忍不住又怯生生地開口道:“叔叔,你快,,快點回來。”
說完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好似受驚的小獸一般,分外的惹人憐愛。
張凡點了點頭,又很快反應了過來,開口道:“叔叔很快就回來,靈兒不要怕。”
日前小女孩兒眼睛雖盲,但生活未來皆是一片光明,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夜晚,便毀滅了一切,好友和父親盡數隕落在她的面前,眼中雖然不見,心里怕是清楚得很吧 在心中暗嘆一聲,他身子一動,已然消失在洞穴之中。
這般剛剛身經劇變的小女孩兒,一個人呆在洞穴之中,讓張凡如何放心?動作奇快,不過十來個呼吸的時間,他便已重新出現在了洞穴之中。肩上手中,分別多出了一大捆灌木和一只獐子似的小獸。
灌木采來之時尚且濕潤,待的入內,一道紅光閃過,當即干透”獸更是在捕捉之時便已開膛破肚,清洗干凈了。
今日的血腥已然夠多了,張凡下意識地不想讓這可憐的女孩兒再聞得任何鮮血的味道。
“叔叔,你回來了啊!”
他入內的時候,并沒有特意掩飾腳步,盲人的耳朵也往往更靈于常人。靈兒極其可愛地微微側了一下頭,隨即開心地道。
無形中體現出來的依戀,讓張凡心中一暖,他微微一笑,手中一翻。烏巢化作一個一片紅光,將整個洞穴籠罩,自此,方才萬無一失。
接著手中一拋,大捆的干材落下。自然擺成了篝火的形狀,同時一點火星從他的指間閃出,落到了木材堆上,不過片刻,篝火熊熊燃燒,陣陣熱浪驅散了洞穴中最后的濕寒。
“靈兒,過來烤烤火!”
做完這些,張凡拉著她纖細冰涼的小手,將其引到了篝火旁。
兩手相握,一團火熱接著他的掌心傳遞,瞬間將靈兒身上的衣服烤干。不過濕寒早已入骨,卻還需在篝火旁,接著熱力慢慢拔出。
平日看來簡單無比的事情,在此時的張凡做來,竟隱隱有些無力之感 夜間將靈力催動在狂風暴雨中極速飛行萬余里,早已將他體內的靈力消耗一空,不過剛剛恢復了一點。做完這些小事,便又告枯竭。
微微喘息了一下,張凡動作平穩。絲毫未曾把體內的虛弱感表現出來。而是如常地讓靈兒挨著他坐下,同時將手中的小獸穿上,放到篝火之上炙烤了起來。
陣陣肉香,很快散發了出來。彌散在空氣之中,引得兩人食指大動。
張凡雖有辟谷丹在身,但不到萬不得已或是閉關之時,卻是從不服的。
修仙之道,一步步將人轉化成非人的存在,很多東西無法改變,比如淡漠。
當一壽命千余年乃至無限的修仙之人,看著生不過百,為了一些自己眼中唾手可得、毫無意義地事情忙忙碌碌,不可終日,又怎能不生出如視螻蟻之感?
夏蟲不可以語冰,是凡人對短暫生命的鄙夷,修仙者視凡人,亦如是。
也許在千百年后,張凡也逃不過這一步,但在這之前,可能的情況下,他還是想多少保留下人氣,飲食,便是如此。
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干凈竹葉。然后將整只小獸分成了一片片薄薄的肉片,鋪成其上,一道美味便完成了。
大一小,早已饑腸轆轆的兩人。很快將其分食一空。
這其中,靈兒竟然食得了大半,張凡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小小的肚子,竟然這么能裝。
仿佛感應到了他的目光,靈兒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隨即好像發現了什么似的,“啊!”了一聲。
“嗯?”張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柔聲問道:“靈兒,怎么了?”
靈兒解開衣領,從月白色的褻衣之中,取出了一個金鎖狀的掛件,攤在掌心,伸到了張凡的面前。
同時,略有些黯然地道:“爹爹剛剛說了,讓靈兒把這個東西交 師中天?
張凡稍一愕然,隨即反應了過來。失而復得的狂喜之色,瞬間布滿了他的臉龐。
從靈兒的小手中接過金鎖,剛剛入手,張凡便知道了其中的奧妙。
這是一件精心煉制的法器,功用與乾坤袋相似,不過更加的隱蔽安全而已,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在金鎖之上,布著一層簡單的禁制,功用大致是隱藏氣息。只要不入手,不特意查探,便是假丹修士,也很難察覺。
也正是有了這層禁制,這個金鎖才一直保留在靈兒的身上,未曾便神宵宗等人發現。
說來好笑,一直苦苦尋找的寶物就在眼前,卻視而不見,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便宜了張凡,若是被他們知曉,怕是能生生氣暈了過去。
稍稍把玩,張凡倒也不急著破開禁制,輕聲地向靈兒詢問了起來:
“靈兒,你爹爹是什么時候把金鎖給你的?他還跟你說了什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