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時候做的手腳?”
隨著大地拱起,地龍翻身的大動靜,地下的東西曝露于外,一見之下,眾人皆是一怔,旋即一個疑問生出。
現在的情況,明顯是張凡出手了,還是預伏的暗手,偏偏他是什么時候下的手,竟是無人注意到。
心思靈動的,已然將先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終定格在了一個貌似無意的動作上,恍然大悟:
“是在那時候!”
在張凡從驚變中詭異的失神狀態回過神來,大踏步向著恨地九連環走去的時候,那甩袖震掌迫空轟地,不僅僅是造成踏步而撼地的威勢,更是埋下了手段。
這個手段,也在此時從大地中浮起,現于眾人的面前。
地動山摧,轟鳴聲中,豁然鼓起如駝,仿佛地脈被攔腰截斷、拱起,頃刻之間,恍若濃縮數十萬年造山運動于一瞬間。
山若鐘形,猶自繼續拔高,“叮鈴鈴”響動,無黃鐘大呂之雄渾,卻別有一種震撼人心。
“東皇鐘?”
第一反應,皆是張凡那已經名震秦州修仙界,為眾人所知的頂級法寶東皇鐘了。
看模樣聲音,也依稀仿佛。
可是回首望去,便可見得張凡頭頂之上,一畝氤氳慶云浮現,其上一座銅鐘,連綿顫動,上棲一金烏,撼動鐘身。
鐘身每一撼動,皆是震動漫天靈氣,化作如有實質的聲波擴散,詭異的是,卻無那鎮壓鴻蒙,定地水風火的“咚咚咚”鐘聲,仿佛盡化無聲。
“叮”
仿佛是響應這邊的東皇鐘劇震,那座拱起的鐘形高山,忽然通體龜裂,萬道光芒透出,無數的土石紛飛而下,剎那間褪下地衣,換上了真容。
在那萬道純粹的土黃色光華掩蓋下的,赫然是一個黃銅鈴鐺,每一顫動,叮鈴鈴的聲音遠播,黃光大作,大地也隨著起伏變化,好像抓起來隨時甩手一震,就能改變地脈走勢,看那高山起,望那峽谷平。
——驅山鈴!
以東皇鐘,駕馭驅山鈴,爆發出最強的威能,與恨地九連環袁天心,在地下爭鋒。
可這,還不夠!
本身修煉的是大地神通,又有先天一氣大地元胎在手,即便是其身受重傷,哪怕是突然下手,想要留下他,或者至少重傷他,卻還不足!
“喝!”
“起!”
吐氣開聲,暴喝驚天,張凡整個人浮空而起,那只虛抓拔起高山的手,豁然高舉。
“嘭”
霎時間,東皇鐘、驅山鈴,同時劇震,聲波撼動大地,似乎驚醒了在地下沉睡的某個神祇,一只碩大無朋,純由土石凝成的手掌,驀然破土高舉,觀其手勢,依稀與張凡高舉的手臂相仿。
“斷!”
舌綻春雷,又是一聲暴喝一聲,應聲而動,張凡的手臂豁然揮下。
伴隨著他的動作,大地中破出的那條巨大手臂,也做出同樣的舉動,一掌成爪,拍擊地面,儼然抓扒撕裂模樣。
“劃拉”
一聲脆響,一道深邃無比,透出森林陰寒氣息的溝壑,恍若天塹,劃分大地。
數道流光沖天而起,卻是最后幾個猶自留在地面上的元嬰真人,在大地震顫之時,生怕受到魚池之殃,也連忙飛了起來。
這個時候,在場不下二十個元嬰真人,卻只有早做準備,并且手上有針對姓手段的張凡,能出手攻擊,其余人等,哪怕是骷髏真人這樣的強者,也只能干瞪眼。
這就是上古奇珍中的頂尖至寶威能,若非如此,也不能成一頂級大宗門傳承,被所有修仙者垂涎。
“轟隆隆”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開一縫隙,至成大壑。
在一個漆黑的身影躍出地下,曝露于人前之時,那個豁然大縫,在連綿轟鳴聲中,向著兩邊無盡的擴展開來,窮極目力,不見盡頭,恍若整個大地,都隨之被劃分成了兩半一般。
“砰~”
火山爆發一般,從溝壑之中無盡的土石被巨力擠壓,噴發而出,化作漫天的塵埃灰燼,落雨紛紛而下。
“血!”
“血一樣的鮮紅!”
那一道巨縫,就仿佛在大地上劃拉開了一條巨大的傷口,噴出的土石,盡成血色。
不僅僅于此,地縫兩邊,張凡一側如常,另一側,大地驀然色變,暗紅之色浮現了出來,就恍若有無量的鮮血,從大地中沁出,染成血腥。
這一幕,猶如夕陽晚照,一些湖泊大海,一體染紅,恰似血之海洋,仿佛甘泉水眼,汩汩鮮血而出。
眼前一幕,依稀仿佛。
“好!”
見得如此,眾人哪里不明白,那恨地九連環絕對是傷上加傷,一條命去七八成了,不由贊嘆出聲。
另一些見識廣博之輩,多以眼角余光瞄向導致了這一幕,此時已然從大地中躍出的“地仙”,暗自嘀咕,若有所思。
正是聚魂棺古尸,地仙之法!
張凡先前借著掩蓋,不著痕跡地將驅山鈴與地仙埋入地下,等的就是這么一刻。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偷襲我一次,我也還你一次!
在自以為仗著上古奇珍——先天一氣大地元胎威能,最有恃無恐的時候,驀然出手,一下子打在腰眼上,現在的袁天心,不死也是瀕死,算是先收得第一分利息。
現在,是收第二分利息的時候了。
“轟!”
大地再震,恍若激流沖突,大片的土石沖天而起,其中一點青蒙光輝,若沙中藏金,既顯眼,又難尋。
不過這對張凡來說,卻不是問題!
“嗷嗚~”
如銀狼嘯月一般,八字丁步立地的地仙,忽然仰天咆哮如雷,仿佛為其震懾,漫天的土石凝滯,只有一點清光,直飛而來。
“先天一氣大地元胎?”
“不,不是!”
先是驚呼,繼而否定,幾乎所有人,皆是如此。
親眼見得上古奇珍的威能,誰人不想,誰人不愛,難免受其影響,不再古井不波,方才有此反應。
眾目睽睽之下,被地仙從地下攝出,捏在手上的,既可稱是大地元胎,又不盡然。
說來復雜,其實簡單,不過十一之數,只是一小點而已。
可就是這么一點,也足以讓眾人目瞪口呆了。
在地仙的手上,那團青蒙蒙的光輝蠕動著,從破碎的大地上攝出無數的光點,匯入己身,仿佛在重鑄身軀一般。
不過轉瞬,出現在地仙手上的東西,與恨地九連環袁天心所有的先天一氣大地元胎已然沒有大的分別,只是小了無數號,顯得玲瓏可愛袖珍而已。
這,赫然是以有心算無備,硬生生地從袁天心的手上,從先天一氣大地元胎上撕下的。
“這么容易?怎么會這樣?”
上古奇珍,這樣就被撕走了十分之一,就算是趁其不備也沒有這么夸張吧?
“果然如此!”
見得這一幕,鳳九嶺長出了一口氣,道:“宗內典籍有載,先天一氣大地元胎本就不全,要與另一件上古奇珍,大地胎衣合并,方為一件渾然一體,全無破綻的頂尖奇珍至寶!”
“否則的話,就有其致命的缺陷在,若是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那一代的厚土宗太上長老,遺失于海外了。”
“原來如此!”
眾皆恍然,張凡亦是微微頷首,他明白的是,為何一奪下這小半部分大地元胎,無論是鳳九嶺還是骷髏真人、天蜈真人,皆是一副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
想來,證明了此點,這恨地九連環就沒有那么恐怖了。
此次是出其不意,下次有了準備,以他們的手段,自然有反制之法,至少不會讓他這樣來去自如。
怕的就是他手上的這件先天一氣大地元胎是結合了大地胎衣的完整版,若是如此,這么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又加頂級防御手段,全無破綻,那就是大麻煩了。
對這些,張凡并不在意,對著那片向著天際飛快地蔓延而過,漸漸淡去的大地血色,朗聲說道:“袁天心,三年之后,張某在此等你!”
“你勝,重傷之仇可報,大地元胎可取回,張某的大好頭顱,也盡管斬去。”
“你敗,張某滅你真身,取你寶物,屠你親族,夷你宗門,囚你元嬰萬年,以報今曰之仇!”
聲若滾雷,震于天際,轟然而過,四面回響,仿佛有數百人,在無數方位,齊聲大喝。
袁天心聽到了嗎?
誰也不知道!
大地血色漸漸褪去,那是袁天心之血,染于先天一氣大地元胎,顯于地面之上。
此時血色褪去,人蹤亦是渺渺,有上古奇珍在手,今曰想要留下他,幾無可能!
“三年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張凡的聲音,猶自在天地間回蕩著,所有人的目光,亦聚于他的身上。
此時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已近黃昏。
晚霞夕照,遍灑天地,落于斯處,竟是顯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瑰麗。
在眾人的腳下,七個一環扣一環的大地凹陷中,此時已是注滿了地下暗河之水,儼然七個相連的湖泊。
這些湖泊深淺不一,在晚照之下,竟成七彩之色澤,仿佛七顆最璀璨的寶石,無邊的美麗。
凄美?壯觀?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