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漢的腳步戛然而止。
太準了!
剛才明明只是隨手一射,竟然能夠擦著對手的耳垂過去!
而且,對方那一臉淡然的神情,顯然是游刃有余!
程頤站在極遠處,背靠著一棵大樹,雙手抱肩,笑看著這一幕。
韓當可是孫堅送給自己的貼身護衛。
當初孫堅之所以選中韓當跟隨自己,就是因為韓當射術驚人。
后來在長安城外救昭姬的時候,韓當甚至一次連射三箭,都能命中匈奴騎兵!
單射術方面來說,程頤自認為是遠遠比不過韓當的。
袁耀眼睛也是冒著亮光。
伸出手,叫住所有大漢,袁耀拍了拍巴掌,贊道:“壯士,好射術!能否再展示一番?”
韓當從腰間錢袋子里掏出四枚五銖錢,拋向空中。
所有人目光看向那四枚五銖錢,一個個臉上盡是不相信的神色。
他們都猜到了韓當要做什么——
想要一箭射中四枚五銖錢!
但是,太難了!
根本沒人能夠做到!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四枚五銖錢落下而移動。
就在五銖錢到達韓當頭頂的位置時,韓當手中的弓弦已經半張。
隨著韓當捏住羽箭翎羽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猛地松開,“叮”的一聲清脆的銅錢撞擊聲響起。
所有人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轉過頭。
羽箭串著四枚五銖錢,射在一名士兵頭盔上,搖搖晃晃,似乎隨時要掉下來。
士兵額頭滾落豆大的汗珠,雙腳不停地打顫。
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他的頭盔就會被射穿!
好一會兒,才聽到袁耀大叫了一聲,興奮地鼓起掌來道:“這射術,簡直天下無雙了!好!”
所有人紛紛跟著鼓起掌來。
即使是簇擁在袁耀身邊的數個大漢,也都自愧不如。
掌聲閉,袁耀從駿馬上翻身下來,走到韓當身前,問道:“壯士,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我收下你了,從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射術師傅!”
韓當行了一禮道:“謝公子!”
袁耀笑著雙手握著韓當的肩膀,嘖嘖稱奇道:“這雙臂膀,一看就是膂力過人!明天我就向父親推薦你,讓父親給你一個更大的官!”
韓當謝絕道:“公子,某只是一介布衣,沒有任何功勞,如何能夠當官?某此次毛遂自薦,無非就是想在公子帳下混些飯吃,其他的,暫時還不考慮。畢竟,家兄還在城內,我不想離他太遠。”
袁耀點了點頭道:“壯士真是有情有義,孝順可嘉。這樣想,其實也好。你在我帳下好好效力,一有機會,我會讓你建功立業的。”
說著,走向府邸道:“壯士,這邊走!”
程頤見韓當跟著袁耀等人進去,才離開。
晚上,韓當從袁耀的府中回來。
第二天早上,韓當就要離開謁舍,前往和袁耀一起。
程頤道:“義公,你待會找機會溜出來。如果見到謁舍門口站著昨天那個大漢或者其他士兵,你就告訴袁耀,你在這謁舍里看到了絕世美女,傾國傾城的那種!”
韓當點了點頭,離開。
程頤一個人在謁舍里沏了一壺茶,跪坐在案幾邊,然后拿了一些竹片,在上面刻起字來。
辰巳交替之際,外面響起了馬車車輪碾壓馬路的聲音。
接著,便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了謁舍前面。
馬車的兩邊,各自站著四個士兵。
其中一人,就是高順。
高順恭聲道:“二夫人,到了!”
馬車車簾掀開,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在一個侍女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呂布的妾侍,任紅昌!
高順恭敬地指著謁舍里面道:“昨天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在這里。”
任紅昌點了點頭,蓮步輕移,走進謁舍。
謁舍的下人急忙迎了上來道:“二夫人,你們這是——”
任紅昌沒有理會對方,一邊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進去,一邊環顧著四周。
很快,她便在謁舍的大廳邊上,看到一個穿著貂裘的青年男子正伏在一案幾邊上埋首刻字。
高順低聲道:“二夫人,就是他。”
任紅昌道:“高順,你去外面守著。”
高順道:“是!”
任紅昌蓮步款款,來到案幾邊。
程頤依舊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刻著字。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任紅昌俯瞰著這些排列有序的竹片,低聲念道。
程頤這才抬起頭,迎上任紅昌的視線。
雖然時間過去了一年多,然而,程頤還是沒有忘記。
這雙眼睛,正是當初王允送給董卓的幾個侍女之一。
位置,正是站在董卓身后,執著貂蟬冠的那個!
程頤忙站起身,朝任紅昌恭敬地行了一禮道:“見過女英雄!”
任紅昌愕然。
程頤視線瞟過任紅昌身邊的侍女。
任紅昌會意,對侍女道:“你先下去吧!”
侍女應了一聲,乖巧地退了出去。
任紅昌這才道:“郎君乃故人?認得我?”
程頤從袖子里掏出王允當時寫的出城文書,遞給任紅昌。
任紅昌疑惑地接過文書,掃視了一眼,頓時淚流縱橫。
程頤道:“任姑娘為了天下蒼生,不惜舍棄己身,著實是女英雄。雖然天下人未必都記得,但是,我相信,歷史會記住任姑娘這番大義之舉的。”
“你就是程頤和夫君在大谷關前棋逢對手,又給義父獻出連環美人計,如今吳郡、丹楊和會稽三郡之主的鎮南將軍?”任紅昌失聲道。
程頤點了點頭道:“對。此番因為實有不便,所以才易容了一番。”
任紅昌忙行禮道:“任紅昌見過鎮南將軍!”
程頤虛攙扶起任紅昌道:“任姑娘切莫如此客套!于我而言,任姑娘乃巾幗英雄,我是絕對沒有資格承受任姑娘這種大禮的。”
任紅昌擦干眼淚,聲音隱隱有些顫抖道:“將軍言重了!我雖為一介女流,可也有義務為天下蒼生盡一份綿薄之力。只是可惜,如今董賊雖已除,天下卻更加混亂。就連義父,也慘死長安城下。現在細細想來,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對是錯?”
程頤一臉認真道:“任姑娘切莫妄自菲薄!能夠鏟除董卓,已經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他的,都不能賴在任姑娘身上。”
任紅昌破涕為笑道:“這么久以來,今天大概是我最為高興的一天了。對了——”
想到呂姬,任紅昌猶豫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請教一下鎮南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