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毫不猶豫,走到貯藏雜物的偏房,翻了一會,吃力的抱起一塊人頭大,黑乎乎像是石頭的鐵塊走了出來。
漢子將鐵塊放在青林面前,面色有些漲紅,這鐵疙瘩,著實不輕。
青林手掌摩挲著鐵塊表面,用手托起來掂了掂,滿意道:“真是塊好鐵,不過打造刀刃不需要這么多,只需一半就行,不然太重,也不好使用。”
漢子瞪大眼睛,驚的說不出話,這鐵疙瘩好歹有一百四五十斤重,他雙手搬起來都費勁,沒想到恩公居然單手托了起來,看樣子不費吹灰之力,怪不得敢在青陽鎮的騎尉眼皮底下救人,果真身懷絕技!
青林將鐵塊輕輕放在地面,對那漢子道:“林大哥,我們身上暫無銀錢,等過些時候在將這銀子送到你家,可好?”
大漢立刻板起臉。
“恩公說的什么話,什么銀子不銀子的,這只不過是塊鐵疙瘩,哪值什么銀兩,送你便是。”
青林搖頭,“哪能如此…”
話未說完,漢子急忙制止,“恩公休要再提那銀兩,只是您若要鍛造一把刀刃,即使再快,也得倆三日光景,可如何來得及。”
青林將本要說出口的話收回,只能心中暗念:等從清廷城回來,銀子還是要給的。
青林從背上取下竹劍,對漢子道:“這到不難,不過還請林大哥借我些打鐵的工具。”
漢子一指全部家當,咧嘴笑道:“隨便用。”
青林一笑,用竹劍對地上的鐵塊輕輕一劃,鐵塊從中間,一分為二。
漢子和江三看到這一幕,盡皆失色!
看著猶如切豆腐一般切開的鐵塊,漢子用力揉了揉眼睛,嘖嘖稱奇。
“恩公定是那修仙之人,否則怎如此厲害,真讓人大開眼界。”
江三則是摸著青林手中竹劍,覺得并無特別之處,不由納悶道:“他娘的我怎么就搞不明白,一塊普普通通的竹片,就能將一塊堅硬鐵片給切開,是怎么做到的?”
青林收好竹劍,將一半鐵塊還給漢子,另一半拿到爐膛旁的砧子上,對江三道:
“你將來若是練刀有成,即便手拿一根草,一片花,一粒沙,一滴水,也能將那山岳劈開,將大河截斷,也并無不可。”
江三心中滿是向往,感慨道:“我想御刀直上青天九萬里,俯瞰龍殷十城,朝夕間神游天下,能不能行?”
青林拿了鍛造工具,也不將鐵塊放入爐膛,直接用鐵錘敲打生鐵塊,微笑道:“有何不可。”
那鐵塊極硬,極重,可在青林手中,就猶如那軟綿綿的泥巴一般,在雨點般落下的鐵錘下快速變幻形狀,很快,一柄三尺多長的厚重刀刃漸漸成型。
青林將刀柄放入爐膛微烤一會后,撒上鐵粉,就鑄成了一把厚重的黑色長刀。
青林將鑄好長刀在手中舞了舞,暗自點了點頭,遞給江三道:“這刀以后就是你的了,路上我會教你刀法和入氣法門。”
江三接過長刀,差點一個趔趄摔倒,費了好大勁,才勉強雙手抱住長刀,有些苦惱道:“這刀少說也有六七十斤,這么重的家伙,拿起來都費勁,怎么使?”
青林靜靜的看著他眼睛,道:“連這點都受不住,就算是練了刀,也會很快放棄的。”
江三將刀扛在肩頭,咧嘴笑了笑:“我就是跟你開開玩笑,其實用起來,還蠻順手的。”
扛了一會,實在受不住刀身重量,將它放在地上,用手摩挲著刀身,黝黑刀身有些粗糙,刀刃很鈍,并未開鋒,所謂重刀無鋒,大巧不工,就是指這刀了吧。
黑黝黝的刀雖然又重又鈍,但江三卻喜歡的緊,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刀。
很快,婦人備好酒水菜肴,幾人相對而坐,把酒言歡,吃的滋滋有味。
青林本不想飲酒,但在漢子和江三的一再慫恿下,還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后,只覺這酒酸甜可口,一股醇香溢鼻,和在江三家喝的有點不一樣。
江三為他解惑道:“這是梅子酒,是用剛青的梅子兌上冰糖和藥材釀造而成,入口酸甜,口感很好,當下感覺好喝,后勁可不小。”
青林點了點頭,心里又對酒這種東西開始有些模糊的了解,看來每種酒都有其特色,他想起江三曾說過,天下最好喝的酒,當屬那花酒,看來以后一定得嘗嘗,到底有多好喝,才能讓江三一直念念不忘。
吃過晚飯,天色暗淡,青林和江三謝過夫婦的一再挽留,一頭扎進了暮色當中。
臨行前,鐵匠鋪的小女孩偷偷塞給青林一串糖葫蘆。
“大哥哥,這是我最愛吃的糖葫蘆,給你啦。”
青林摸著她的小腦袋,笑了笑。
“既然是你最愛吃的,為何要送給我?”
小女孩閃動著明亮的大眼睛,稚聲稚氣的回答。
“因為先生教過我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大哥哥救了娘親和我,我就把最愛吃的糖葫蘆給你啦,你吃吧,可好吃啦。”
青林無法拒絕小姑娘的善意和純真,鄭重的收下糖葫蘆,放入懷中,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藍色小石頭,給小女孩道:“你先生有沒有教過你禮尚往來?這個,送你了。”
小女孩看著藍光耀耀的小石子,很是好看,接在手中,一股清涼之意襲遍全身,感覺全身沐浴在春風中,很是舒服,小女孩回答,“那到沒有,不過我記下了,謝謝大哥哥。”
小女孩想了想,用大眼睛看著青林,“我們這樣,算是朋友了嗎?”
青林拍著她的小腦袋,笑道:“是啊,當然是朋友。”
小女孩立刻歡呼雀躍,道:“先生說,朋友之間,要坦誠相待,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李小倩,大小的小,倩麗的倩,最愛吃糖葫蘆。”
青林指著自己道:“我叫青林,青山綠水的青,木秀于林的林,也愛吃糖葫蘆。”
小女孩笑了,青林也笑了,倆人揮手作別,小女孩在門口,目送青林和江三,消失在暮色中,手中緊緊的攥著那顆藍色小石頭。
青陽鎮南邊,青林和江三走在了無人煙的小道上,江三吃力的背著那把黑刀,有些氣喘吁吁。
“天都已經黑了,我們為何不明天再走,這黑燈瞎火的,保不準就得摔個狗吃屎。”
青林看著夜色,輕輕道:“尋個僻靜的去處,先教你入氣的法門,路上你也好一路修行。”
江三立馬笑了,“那感情好,前面不遠處,有條小河畔,大晚上的,應該無人,就那了。”
又行了一里多路,來到一條淳淳小溪旁,江三累的滿頭大汗,一把扔下黑刀,扯開補滿補丁的衣裳,露出胸脯,從小溪中掬了一捧水,捧在臉上,抱怨道:“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青林在小溪旁一顆大樹底盤膝而坐,取下腰間木刀,單手佇立在身前,緩緩平定自身氣息。
江三奇道:“你這是干什么?”
青林輕輕道:“練刀。”
江三笑了,“原來練刀這么簡單,你快些教我練刀法門吧,我現在就能想象到,我以后威武霸氣,睥睨天下的英姿了。”
青林看著他,搖了搖頭,“沒你想的那般容易,我教你的刀法,是大開大合的路數,講究的是快、穩、剛、猛、霸,以你現在的身體,即使練了,也不堪大用。”
江三急了,“他娘的…那怎么辦?”
青林繼續道:“練刀,講究循循漸進,從現在起,你拿起地下那把黑刀,出刀十萬次后,方才算正式入門。”
江三咂舌道:“出刀十萬次?怎么個出法?等做完這十萬次,那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青林站起身,伸出木刀橫在身前。
“看好了,只有這樣,才算出刀一次。”
青林將木刀往下一劈,向上一挑,向左一撥,向前一刺。
江三一翻白眼,“就這樣重復著做十萬次,就能成?這樣豈不是那些整日砍柴的樵夫,殺豬的屠夫不都是那刀神刀仙了?”
青林一笑,走到江三近前,撿起那把黑刀,橫在身前。
微稀的月光下,一股肅殺之氣,平地而起。
青林揮舞黑刀,重復剛才那套動作,橫刀、下劈、上挑、左撥、前刺,只不過,速度快到極致,等青林收刀在手,江三才后知后覺,依稀只看到殘留的刀影。
江三奇道:“你這是…”
話未說完,只見青林身前那顆大樹,怦然碎裂,化作無數小木屑,散了一地。
青林看著江三吃驚不輕的樣子,解釋道:“那些樵夫和屠夫縱然整日握刀,但沒有入氣的法門,打開自身氣穴,難以駕馭天地間的氣機,是無法與修煉之人相比的。”
青林將刀遞還給江三,道:“修煉共分九品,即使你之前不是修煉之人,想必也有所耳聞。
分別是望氣、入氣、煉氣、歸元、體玄、天魄、幻靈、極意、天人。
境界每往上一品,自己體內氣穴就會開竅更多,也越容易與天地間的氣機產生共鳴,種種妙用與裨益,只有切身體會,才會其樂無窮。
當修為達到六品歸元境后,還會在體內開辟出一個屬于自身的小天地--氣海,天地之氣,海納百川,氣海不僅可以讓身體容納更多的氣機,還可以收納各種實質性的物品。
往后每精進一品,都會有與之相對應的種種神通。
當然,境界每往上一品,遇到的阻礙也就越強,修煉之人,自身天賦固然重要,但勤能補拙,平日里一定得孜孜不倦的努力修煉。”
一口氣講述完修煉基礎常識,青林看著江三,目光灼灼。
“修煉必然一路坎坷,你若是受不了,現在還可以放棄。”
江三低頭凝視那些碎裂的木屑,默默無言,當他抬頭的那刻,一抹弧度在嘴角揚起,目光堅定,笑著接過那把黑刀,在手上輕撫。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認真。
“請你教我入氣的法門吧,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一個闖蕩江湖,行俠仗義的英雄…一個人的初心,哪能那么輕易,就輕言…放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