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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大梵般若

  酒足飯飽,后依依也跟青林幾人分別。

  臨行前,她對青林和江三再三叮囑,“遇到什么困難,不要死撐,必要時到明武城望江樓,有我護著,沒人敢欺負你們。”

  最后一句,后依依是貼在青林耳畔說的,“小心那個老人。”

  后依依化作流光遁往天際后,天色已然昏暗,到了傍晚。

  青林決定先送小柱子三人回渡口,順便找個地方安身。

  枯槁老人和大馬幫胡三桂,賀小安也是初來乍到,也就一起跟著青林,準備胡亂找個地方對付一晚。

  渡口廢棄的船堆里,小柱子三人回到了熟悉的船艙內,青林幾人則在船艙外,找了個空地,燃起一處篝火。

  這里依稀有白天戰斗過的痕跡,梅老大的尸身不見,想必是那些轉醒的地痞給搬走了。

  江三在空地上,練起了刀。

  剩下的幾人圍住篝火,明亮的火光照耀在幾人臉上,似乎各懷心思。

  青林盤膝而坐,汲取天地氣機的同時,心里也在醞釀天勝男說過的話,她口中的凜劍亦冰,和他的二師傅,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爺爺和三個師傅離開家鄉后,究竟去了哪,他在龍殷如今也算走了不少路,可依然沒有半點他們的蹤跡,就仿佛他們根本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中。

  那個幕后黑手,蒙面男子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什么,除了手中這份地圖,他還有什么目的?

  聽天勝男所言,蒙面男子并不是龍殷的人,好像來自什么海之彼岸,西方神族…除了龍殷,這世上還有別的地界不成,那又是什么地方?

  爺爺和三個師傅,是不是也去了別地?

  他又想起了臨行前后依依說的那句話,“小心那個老人…”

  她指的,是幫他和江三治傷的老前輩么,天勝男說他也不是龍殷之人,來自南方…佛之國度!

  那又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青林看不透老人的深淺,但知道老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他不知道天勝男和后依依為何對他有如此敵意,難道就因為他不是龍殷的人?

  青林心中暗嘆,他只從老人身上感到一股舒服的和善之氣。

  盡管老人對天勝男和后依依也是一樣和善,她們似乎并不領情,防備中帶著警惕,天勝男更是直言,要殺之而后快。

  雜亂的思緒此起彼伏,讓青林靜不下心。

  他又想到了更現實的問題。

  后依依回去后,定會證明他的清白,江湖人也會知曉那些人并不是他所殺,即便如此,他真的就能過上平靜的日子么。

  青林暗自苦笑,經歷這許多,他總算是知曉,殺沒殺那許多人,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地圖終歸是在他手上。

  那些揚言報仇雪恨,為民除害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為那份地圖而已,即使洗刷了罪名,還了清白,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也不過失去了一個幌子,前路漫漫,該來的總會來,吳家四雄就是前車之鑒,暗地里可能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連天勝男那等人物,都想要得到那份地圖,上古秘境中,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能引天下群雄,趨之若附!

  青林停止修煉,揉著腦門,往篝火里添了一把火。

  此刻,夜已深,江三和胡三桂,賀小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睡下,就睡在火光照得到的不遠處。

  篝火旁,就剩下閉目養神的枯槁老人和思緒萬千的青林。

  江邊,吹來一陣微風,火中的柴火不時噼啪作響。

  枯槁老人忽然開口,“小施主,我觀你劍法造詣,獨秀一枝,不說登峰造極,也相差無幾,體內更有那青色槍尖,來無影去無蹤,這天下間,能有你這般武學修為的人,寥寥無幾。”

  青林輕笑道:“前輩過獎了。”

  老人卻搖了搖頭,“你的劍和槍,造詣雖深,但比起一直都未出的刀,恐怕還要差上一大截,先前修煉,我觀你體內氣機,有些許流淌入刀身之內,如石沉大海,仔細觀瞧,能看出刀身內凝聚的氣機已是一片汪洋,怕是你一生的積累,與你體內氣海同本同源,如果小僧沒有看錯,小施主應該是在凝練'刀靈'。”

  青林有些震驚,從出山到現在,枯槁老人是第一個一眼看穿他所有秘密之人。

  這點,強如清蜓先生,白敬亭,盱淄都未必看的出來,青林肅然起敬道:“前輩慧眼如炬,甚是欽佩!”

  青林對這枯槁老人心悅誠服,僅憑肉眼,就能洞察出青林秘密的人,那份修為,定也讓他望塵莫及。

  枯槁老人提點道:“你這樣也許能讓刀生出靈智,凝聚實體,甚至化作與常人無異的仙靈,擁有巨大殺力,卻有一個弊端。”

  青林知道老人是在指點自己,虛心請教道:“請前輩指教。”

  “你每日修煉,注入氣機越多,將來出刀的威力也就越盛,但我觀你修煉之刀意,霸道了些,長此以往,當你第一次出刀時,怕是連自身都控制不住洶涌的刀意,那時,恐會犯下彌天大禍。”

  青林深以為然,就是他現在,手握刀時,整個人都會被強悍的刀意使之興奮,顫抖,連他都不能預料,第一次徹底拔刀后,會造成怎樣的威勢!

  枯槁老人又道:“你有一顆赤子之心,天性善良,平常對人定也是溫和有禮,但人始終是人,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你平日里溫良恭謙,但總也會有苦惱,哀愁之時,那時,你就會產生戾氣,是人都會有戾氣,但你不同,你修煉的刀意太過霸道,戾氣會被你的刀意同化,化作氣機,涌入刀身之中,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勢必驚天動地,戾氣橫生,連你原本的心智,都會被其所影響,到時,是你控制刀靈,還是刀靈主導你,就得看你那時的意志了。”

  “以小施主的性子,平日里越是平和,出刀時戾氣反噬就越厲害,小施主心神若是失守,被刀靈同化,就會成為一件戾氣橫生的殺人兵器,那時,你的刀下亡魂,何止數十萬。”

  青林后背冒出一股冷汗,枯槁老人絕不是在危言聳聽,也沒那個必要,聽出其中要害,青林恭謹的向老人請教,“依前輩看,我該當如何?”

  老人既能一眼看穿他刀法的本質和弊端,自然有破解之法,青林只是沒想到,“霸刀”之霸,竟能將自己的情緒,同化其中。

  好在江三習霸刀不曾溫養刀靈,不必日積月累蓄養刀意,也就不必擔心控制不當和戾氣反噬。

  其實,如江三這般性子,是不會如青林一樣,有苦自吞,寧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別人,他才不會那么偉大,在他眼里,只有情和義,至于不相關的人,順水推舟的仗義之舉,能管則管,不能管則拍拍屁股走人,他又不是造物主,哪有那么多閑心。

  就算他溫養刀意,以他的性子,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心情不爽就拿刀亂砍一通,宣泄出自身的情緒,哪來的戾氣反噬。

  只有青林,如枯槁老人所說,平日里對人盡善盡美,即使有哀和怨,也只會默默藏在心里,長久以往,這些情緒被壓制下來,都會被吸入刀意之中,待到爆發時,出刀只是一個引子,那時候戾氣會隨著刀意無限放大,同洶涌的刀意一起宣泄,青林會變得瘋狂。

  枯槁老人站起身,對青林道:“你隨我來。”

  青林隨老人來到江邊,廣闊的江面上有星星點點在水中搖曳,那是過往船只上的燈火。

  深秋的江風有些冷冽,尋常人或許經受不住,卻奈何不了修為深厚的青林。

  老人一指江面上的過往船只,道:“你看那像什么?”

  青林看那黑夜中無數的燈火,不解其意,道:“倒與漫天星辰有幾分相似。”

  老人點了點頭,“船只也好,星辰也罷,都如那浩瀚里的一點塵埃,塵埃雖小,凝聚起來卻有大力量,如那水滴成大海,沙子凝大漠,你體內的戾氣也是如此,若不引導宣泄,一味的任刀意汲取,最終也會成為那深海大漠,然后將你本身吞沒。”

  青林默然,開始有些懂得為何連自己都沒信心掌控霸刀刀意,因為不知何時,他已走了偏鋒,凝練刀靈的同時,也將本身的戾氣,凝了進去,

  老人手掌一揮,青林瞳孔瞬間縮收縮。

  只見天長江面的無數燈火船只,如風卷殘云,剎那消失不見,青林低頭望去,自己正站在那無限星空之中,周身上下,無數星辰圍繞閃耀。

  一條璀璨星河,自腳下流淌而過,一顆顆星辰,從面前飄過,往遠方墜落。

  恢宏的星空,讓青林嘆為觀止!

  青林驚異莫名,靈臺卻一片清明,心境更是波瀾不驚。

  老人再一揮手,青林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天長江畔,不曾移動分毫。

  老人笑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青林有些驚疑不定,“我看到…無限的星空…”

  “很好,那其實是你的內心世界,你的心有多大,眼中的世界就有多廣闊,大梵般若,可以明心,靜氣,修身,渡惡,洞察自身,你以后多加修煉,可萬法不侵,能讓你壓制并驅逐體內的戾氣。”

  老人手指輕點青林額頭,一段晦澀艱深的經文銘刻在青林腦海內。

  青林拜倒在地,原來老人不僅醫術高超,更是一個有大修為大智慧的睿智老人。

  老人傳授的經文深深的刻在青林腦海,他喃喃自語:

  “大梵般若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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