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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黑雨,黑劍,囚龍脫困

  重如鐵鉛的黑雨,在別處或許還很稀奇,但是在斷南蠻海,卻再平常不過,一年十二個月,足足有七八個月都在下雨;冰冷,潮濕,沒有溫暖,沒有生機,仿佛這里是一片被上天遺留或者放逐之地,它始終保留著最殘酷,最野蠻的樣子,永遠都在抽泣。

  有人說過,即便是再動蕩不安的年代,惡一樣還有容忍的邊際,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個地方,可以讓所有的卑鄙和罪惡都肆意狂流,那么就是斷南蠻海……

  寸草不生,在風雨中荒涼孤寂的黑色山峰,一柄寬大的黑傘撐開連綿不絕的黑雨,踏過陡峭嶙峋的山道,緩緩走進那個兩山相夾的山澗,來人一頭雪白的頭發已被暴雨打濕了大半,正是——鹿西翁。

  他穿了一身麻衣孝服,腳步停在了一線天的入口處,冰冷的風雨從夾縫中呼嘯而來,衣衫很快濕了大半。

  “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你,鹿西翁,看你的模樣,林浪夫戰死了,是也不是?”漆黑狹窄的夾縫中,解天機那陰森暗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鹿西翁面色沉靜,答道:“你猜的不錯,所以我來送你歸西!”

  聲音剛落,鹿西翁忽然向那陰冷潮濕的夾縫中推出一掌,身前落下的雨水陡然改變方向,朝那夾縫中沖去,急雨細如銀針、快如暗器,石壁周圍的青藤被盡數斬斷,苔蘚瞬間被急雨沖刷干凈,打出一個個細小的窟窿。

  緊接著,鐵鏈拖拽的聲音響起,解天機逆著風雨走來,一頭灰色如枯草的長發在雨中狂舞,臉上的皺紋都已經拉平,他毫不掩飾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林浪夫又如何,劍法獨步天下又如何,最后還不是死在了聶云剎的刀下,可見,這世上最厲害的不是千潮怒滄劍,也不是亂秦七煞刀,而是世間人心!”

  鹿西翁看了看近乎瘋狂的解天機,一股發自心底的厭惡油然而生,他冷冷地說:“是啊,就像將你囚禁在此,整整二十多年,你也未能醒悟;如今,便只能尊崇老爺的生前承諾,送你歸西!”

  說罷,鹿西翁撐傘的手忽然下沉,“撕”的一聲,竟然從那傘柄中抽出一柄細長黝黑的寶劍,徑直穿透急雨,刺向解天機的咽喉……

  這一劍快如流星,眨眼即至!

  解天機瞳孔微縮,右臂用力劃出幾圈,那些鐵鏈頃刻間旋繞在手臂上,“叮”,寶劍在鐵鏈上刮過,一片星火在雨中綻放。

  一劍被阻,鹿西翁收劍上撩,緊接著凌空劈下,恰如彎月灑落。解天機雙眼輕挑,震臂推出一掌,掌風似呼嘯龍吟,威勢甚為赫人,鹿西翁卻絲毫不懼,雙腳在地上一跺,身子瞬間如暗器般沖入。

  劍尖,一點鋒芒破萬法,掌風瞬間被破,眼看黑劍已經到了解天機的眉心……

  “叮”

  正當此時,那一線天的夾縫中,忽然從解天機的背后射出一劍,雙劍相擊,登時將鹿西翁的黑劍打偏寸許,同時解天機左右化掌,用力劃出。又推出一道彎月似的掌力,徑直轟在鹿西翁的左肩……

  只聽咔嚓一聲,鹿西翁的左肩瞬間耷拉了下來,他卻毫不在意,手腕用力一轉,劍勢絲毫不停,仍舊刺向解天機的咽喉。同時飛身踢出一腳,那落下的黑傘登時合畢,同時化作暗器向那夾縫中刺去。

  “哈哈哈,鹿西翁,你還真是不自量力?”解天機狂笑兩聲,猛地向外拉拽,原本應該禁錮在夾縫石壁中的鐵鏈瞬間被扯出,飛舞著向鹿西翁甩去。

  同時忽然從那昏暗的夾縫中忽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不愧是鹿桃林三英中的老大,果然膽色過人,明知以一敵二沒有勝算,仍然絲毫不懼!”

  說話間,一個身披蓑衣的男子緩步從解天機的身后走了出來,那男子面如冠玉,眉如臥峰,嘴角翹起帶著邪笑,神色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柔,正是瀾滄府第一高手——百里長卿。

  “斷南蠻海海域遼闊,武疆王府果然好本事,竟然能尋到這里。”

  鹿西翁的視線在解天機與百里長卿之間來回掃視,面色上雖然波瀾不驚,但是心中卻泛起驚波駭浪。

  百里長卿淡笑道:“整整數十年才尋到這里,說來慚愧,只是沒想到老前輩在林浪夫死后,還是這般頑固不化,要知道,如今大周氣數已盡,即便如劍圣林浪夫也不能力挽狂瀾,前輩何苦逆天而行,如今天下紛亂在即,正是我王用人之際,前輩何不另投他主,闖出一番功勛,也好青史留名!”

  “老夫年已老邁,熱血已冷,心中顧念的只有家主的指令,至于青史留名,于我沒有半點意義。”

  鹿西翁全身一震,原本蒼老佝僂的身軀忽然好似換了一副骨血,速度陡然加快,靈動如少年人一般。手中那一口墨玉般的細長黑劍豁然向兩人斬出,那墜落的急雨瞬間被攔腰斬斷,劍氣橫江斷雨正是此意。

  百里長卿飛速踏出兩步,擋在前方,同時猛地撩起一劍,那劍似長虹貫雨,登時兩劍相擊,周遭落下的豆大急雨瞬間被蒸發殆盡,形成一個偌大的空洞。

  那空洞中無風無雨,甚至沒有半點聲音,鹿西翁凌空躍起,好似一縷幽魂般沒有半點阻礙,抬劍便挑開百里長劍迎上來的寶劍,直接向解天機沖去……

  “生靈劍!”

  百里長卿猛然一驚,忙回身去追,哪知正當此時,原本向解天機沖去的鹿西翁忽然中途折轉方向,回身便飛刺一劍,正中百里長卿的腰腹,竟然是聲東擊西!

  百里長卿卻也是果決狠辣之輩,見鹿西翁一劍得手,卻絲毫不驚,反而直接一把抓住他的劍身,抬劍便斬向對方咽喉……

  然而詭異的情況卻發生了,百里長卿那原本斬向鹿西翁的劍忽然落空,竟是殘影。百里長卿見狀,瞬間汗毛倒豎,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接沖上天靈蓋,因為那柄漆黑如墨的寶劍,詭異的出現在了他的后腦勺的地方。

  眼看近在咫尺,距成功只差毫厘之時,鹿西翁的身子卻忽然被撞飛,一口猩紅的鮮血已經噴了出來:“噗”。

  解天機甩了甩彎鉤上的血跡,冷冷地說:“以一敵二,鹿西翁,你還以為現在是幾十年前嗎?”

  背上衣衫爆裂,肩上鮮血淋漓,兩人看了看已成強弩之末的鹿西翁,立時左右圍攻而去。

  鹿西翁咬咬牙,震劍迎去,氣勢上明顯差了一籌;正當此時,那左側的懸崖下忽然躍出一條人影,光影閃動,那人對著解天機和百里長卿便當頭罩下一片劍花,竟然是罕有的一劍十三重勁。

  鹿西翁看了看忽然躍出來增援,解了性命之危的年輕人,趁勢長袖一揮,立馬卷著他,跳進了旁邊波濤滾滾的海水之中……

  “斷南蠻海還真是藏龍臥虎!”

  解天機將彎鉤扔在地上,抬頭看了看黑云滾滾的天空,厲聲喝下:“百里長卿,派人給我搜,不管是誰,我只要人頭,不留活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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