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宮內花園。
春風輕輕拂過,冒著綠芽的樹木隨之搖曳,百花齊放,招蜂引蝶。
花園深處,湖波蕩漾,岸邊涼亭,林澤緊繃著身子,盯著眼前石桌上的小火爐及水壺。
不待水壺里的水沸騰,林澤計算著火候到位,快速伸手將水壺提起,沖了兩杯新茶。
林澤閉上眼睛,輕嗅空氣彌漫的茶香味,臉上露出滿足之色。
睜開眼,林澤將其中一杯新茶遞到對面,面帶笑意道:“喝茶。”
坐在林澤對面的,赫然是剛從西域匆匆趕來的陳平,臉上掩不住風塵之色,唯有一對眼睛,十分明亮,光彩奪目。
陳平雙手接過茶杯,微微低頭,恭聲道:“臣謝主公賜茶。”
林澤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順帶端起自己那杯清茶,抿了一口,唇齒清香,回味無窮。
回味過后,林澤放下茶杯,神色肅然,望著陳平說道:“孤時常醉心修道,燕趙之地這數千里沃土,還得你來用心經營,你準備好了嗎?”
陳平聞言急忙將茶杯放下,苦笑一聲道:“不瞞主公,若是驟得一郡一縣之地,臣保證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讓主公費半點心。”
“可眼下驟得數十郡,數百縣,以臣之能,短時間內恐無從下手。”
林澤拿起茶壺將陳平茶杯添至七分,渾不在意道:“你大可不必擔憂,要人,孤給你人,此次招賢,孤打算招募各級官吏兩千余人,充斥西秦官府,可還夠?”
“要錢財,孤給你錢財,不提每年收上來的賦稅,去年從秦國國庫里帶出來的那些財貨,折算物資,一成都夠供養整個燕趙之地百姓十年有余。孤給你三成,夠嗎?”
“要時間,孤給你時間,一個月不夠,孤給你一年如何?”
陳平聞言,非但沒有釋然,反而嘆了口氣道:“主公如此深明大義,令臣感激不盡。只是這樣一來,臣擔心做的不夠好,讓主公失望。”
林澤將杯中茶一口飲下,繼續倒了一杯,淡然說道:“陳平,這有點不像你平時的性格啊,秦國丞相你都能當,還怕宰執燕趙之地嗎?”
陳平神情肅穆道:“任秦國丞相時,臣只需維持朝廷正常運轉即可,不必憂心過多,若遇事不決,亦有主公在背后相助。”
“如今主公將一應事務盡數托付于臣,臣心里實在沒底,還望主公諒解。”
陳平此言一出,林澤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搖頭道:“好你個陳平,居然拐著彎在算計孤。”
“行,孤今日就給你許諾,你且放手去做,事有不決,可讓孤來決斷,事有不諧,只要不是你故意為之,孤亦不怪你,如此可好?”
陳平臉上嚴肅之色盡去,換了一副笑臉回道:“臣遵命。臣以茶代酒,敬主公一杯。”
說完陳平煞有其事端起茶杯,起身一拜,一口飲盡。
林澤亦端起茶杯,往高一抬,示意了一下,一口喝完。
放下茶杯,陳平朝林澤拱手一拜道:“敢問主公,如今天下大勢如何?臣站在山腳,看不真切,還望站在山頂的主公解惑。”
林澤臉上浮現一抹復雜,回道:“你既想知道,告訴你亦無不可。如今天下大勢逐漸明朗,秦國大勢已去,道佛儒三足鼎立將成。”
“接下來,西秦主要有兩條路可走,其一,道佛儒滅秦之時,盡可能接收秦國留下的“遺產”,提升實力。”
“其二,積攢實力,與佛門支持的趙佗、儒家支持的劉季,爭奪天下。”
“趙佗、劉季?”陳平臉上浮現詫異之色道:“此二人何德何能,竟敢與主公爭雄?”
“難道他們忘了曾被主公追的上天無門,躲在山林里,惶惶不可終日嗎?”
林澤笑著搖頭道:“不必奉承孤,能入儒家和佛門法眼的,又豈是無能之輩?一時領先,何言稱雄,待定鼎天下,你再說這話不遲。”
陳平若有所思,點頭應道:“是臣孟浪了,主公教訓的是,臣不該藐視天下群雄。”
林澤再次倒了一杯,一邊喝著,一邊慢悠悠開口道:“坐下來,跟孤說說,你將如何治理這燕趙之地?”
陳平依言坐下,想了想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同地域,百姓習性不同,當因地制宜,方能天下太平,國富民強。”
“燕趙之地,久經戰亂,官府更迭數次,威信大降。”
“于內,選賢舉能,分配地方,帶頭組織百姓,興農桑,修水利,休養生息,不出幾年,則府庫充盈,民心歸附。”
“于外,選精兵強將,拱衛邊疆,以防外敵,待國力強大,再以堂皇之勢橫掃天下,則天下可定。”
“不知主公以為如何?”
林澤輕撫手掌,笑道:“此言大善,孤此生有兩大樂事,一是在長安遇到了你,從此內務無憂,一是在泗水郡找到了韓信,從此戰事無憂。”
“你二人一內一外,皆孤肱骨之臣,實乃天下樂事。”
陳平面露謙遜之色:“主公過獎了。”
隨后試探性問道:“不知主公可有治國良策教臣?”
林澤輕笑一聲道:“正有幾個粗淺的想法,想要說給你聽。”
“所謂治國,實為治民,民順國安,民富國強,民亂國亡。故當以民為本。”
“你方才也說了,燕趙之地久經戰亂,急需休養生息,此策與孤不謀而合。依孤看,當免稅三年,與民生息。”
“鼓勵開墾荒地,新開墾田地登記造冊,可免稅五年,五年之后,三年折半征稅。”
陳平聞言一怔,隨即面露喜色道:“主公英明。”
林澤不可置否,繼續說道:“方才你說,驟得數十郡,不知該如何下手,一郡一縣信手拈來,孤深以為然。”
“那你就從邯鄲郡開始,一郡一郡重新構建官府,再往外輻射,假以時日,豈不盡數掌握其中?”
陳平眼神一亮,欣然應道:“主公之策甚好,臣定當不負所望。”
林澤異常認真交代道:“你切記住,孤不求你將燕趙之地弄的多么繁榮昌盛,但求數千萬百姓,交口稱贊官府,以為圣明。”
陳平聞言心中浮現一絲明悟:“主公是求名不求利?”
林澤笑道:“孺子可教也。”
林澤有這種想法,倒不是因為他想做個明君。
而是民心歸附,會讓西秦氣運大增。
西秦氣運暴漲,林澤就可以通過消耗浮散的紫色氣運,增進武道修為。
歸根究底,林澤還是在意武道修為的精進。
相比而言,西秦官府能不能達到收支平衡,根本不在林澤的考慮范圍內。
有秦國國庫資源支撐,想來幾十年內不會出問題。
林澤不信,燕趙之地休養生息幾十年,正常收取的賦稅還不夠收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