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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星宿

  長安朝堂。

  大唐群臣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爭吵。

  “陛下,西川節度使劉辟上書奏請,節度三川。”

  “陛下,劉辟此舉,與公然謀逆何異?臣請誅此逆賊!”

  一老臣抱笏高聲道。

  話音才落,卻又有一人出班奏稟:

  “陛下!三川之地,地處偏遠,道路崎嶇,朝廷本就難以控制,收之無益,且其毗鄰吐蕃,便是收回,也要時刻提防,倒不如應了劉辟之請,將三川之地都盡與他,讓他自去與吐蕃斗上一斗,陛下坐收漁利,又能安撫了劉辟,豈非兩全其美?”

  “住口!”

  一連幾人出班指著此人怒罵。

  先前那老臣更是幾欲揮笏劈打過來,只是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口中仍舊怒罵不已。

  那人敢在朝上如此說法,自然也是有一大批支持者。

  兩派之人在朝堂上對罵不止,倒是讓坐在龍床上的新帝李純頗為頭疼。

  他雖心思陰狠,卻也不乏權謀遠見。

  治國之道,也頗有自己的見解。

  對于削制藩鎮,他早有決意。

  只是其間之復雜艱難,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從登基伊始的意氣風發,到如今,數年以來,可謂處處掣肘,舉步維艱。

  現在,他才有些理解,在他眼中,有些看不起的父皇,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昏聵無能。

  事實上,他已經深知,若非德宗皇帝與太上皇為他掃平的道路,定下的基石,他如今怕是連皇位都難以安坐了。

  “陛下!有軍情急報!”

  朝上正吵得焦灼,突有金吾衛進殿跪稟。

  “西川節度使劉辟月前出兵攻陷東川梓州!節度使李康被其活捉!”

  此言一出,朝堂頓時陷入死寂。

  “咣當!”

  李純突然抓起面前案幾上的硯臺,狠狠地砸了下來。

  面色一片鐵青,雙目冒火,幾乎一字一句地咬出來:“為何此時方報!”

  那金吾衛只是據急信奏報,哪里知道其中始末?

  只能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不敢言語。

  “陛下,三川之地道路險惡……”

  “砰!”

  “啊呀!”

  那先前想勸皇帝接受劉辟奏請的大臣想要解說幾句,此時李純卻已恨極那狠狠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的劉辟,連帶著也恨極了他,揮手又是一條白玉鎮紙砸了下來,直接把那人砸得頭破血流。

  “陛下,劉辟已公然謀逆,前車之鑒,藩鎮之亂,不能重演,此風斷不可漲,當立即派大軍前往,擒拿劉辟,震懾宵小!”

  李純砸破了一顆腦袋,稍稍出了一口氣,恢復了些許鎮定,知道此時發怒無益。

  坐回龍床,目光緩緩掠過殿下群臣道:“何人能為朕解此煩憂?”

  此言卻是讓剛才還吵得慷慨激昂的眾臣傾刻間就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垂著頭,低眉順眼,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純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

  剛才還一副忠心為國的模樣,事到臨頭,竟然一個個都變成了縮頭烏龜。

  到了現在,他不由心中開始后悔。

  太上皇的那班舊臣雖是個個清高,而且一個比一個脾氣倔,令人厭惡。

  但在關鍵時刻,還真就只有那些人有用。

  想到這里,本來還因這幾年來在朝堂上說一不二而沾沾自喜之心,也漸漸冷卻,忽然生起了一種疲憊,以往的雄心壯志似乎也沒有那么熱切了。

  殿下武將班列中,幾個神策將領隱晦地對視了兩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譏諷笑意。

  只有他們清楚,眼前這個皇帝,從頭到尾就是個傀儡。

  連拱衛長安的諸鎮軍兵,都早已空虛。

  外面都打了幾年仗了,這皇帝卻如同睜眼瞎一般,絲毫不知。

  就是現在的戰報,也不過是可以讓他知道,他才能知道。

  想來,那讓此時朝堂上的君臣一個個義憤填膺的逆賊劉辟,早已經被范老將軍捉拿。

  這大唐天下,最后的一個叛逆,都已經被掃平。

  天下兵鋒,已盡歸那位深居禁宮,從不露面的太上皇之手。

  如他們所想。

  遠在千里之外的梓州城。

  此時城墻一片殘破,城上城下尸首遍地,血涂滿地。

  顯然剛剛經歷一場大戰。

  “大將軍!逆賊劉辟已擒獲,劉府上下,三百余口,也盡皆擒拿,已押至城下,請大將軍定奪!”

  須發皆白的范希朝,一身甲胄,凜凜威風,滾滾煞氣,較之數年之前,反有增無減。

  一軍士急行而至,躬身稟報。

  老將正在瞭望城池,目光頗有感慨。

  數年之功,今日方盡。

  此后大唐內亂盡平,正是一展拳腳,盡收失地之時。

  陛下雄才大略,便是重復盛世榮光,再現貞觀、開元萬邦來朝盛景,也未并不可。

  聞報收回目光,只是輕扶白髯,便揮手淡聲道:“驗明正身,盡數誅絕。”

  “是!”

  軍士沒有絲毫意外,領命而去。

  無論是為私為己,抑或為民為國,

  戰爭,本質就是殺戮,容不下絲毫仁慈。

  從來如此……

  在范希朝屠刀揮起,連面都沒能露過一次的死跑龍套,劉辟的人頭滾落之時。

  漫天的星辰忽地閃爍了一下。

  昨光本就明暗不定,尋常之人,也不能察覺。

  與此同時,禁宮之中,龍虎山上,山野之間,市井之中,都有一些存在,抬起頭,各自神情不一。

  那九宵金闕之中。

  此時空空如也,只有宏偉的巨柱,在裊裊云煙之中若隱若現,璀璨金輝在其間閃爍。

  層層云煙忽然涌動翻滾不休,向四方分裂。

  緩緩露出天帝那比山岳都要偉岸,比日月都要璀璨的身影。

  這位實質上的三界之主,面目始終隱于一片云煙和光輝之中,無法得見。

  他緩緩抬頭,云煙翻涌,露出太虛的無邊黑暗渺茫,和遍布其中,閃爍璀璨光輝的星辰。

  探出一手,掌上現出一支小小的三角旗幡。

  他揮手一拋,三角旗幡飛出,懸于太虛之中,無風飄搖。

  無數星辰竟然開始緩緩轉動。

  若是細看,卻能發現其中仍有一部分星辰,合共三百六十五,恰合周天之數。

  橫亙太虛,任由小旗招展,始終分毫不動。

  在那群星閃耀的一瞬,更像是被激怒一般,突然間星光大盛。

  更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豬、牛、蝠、狼、兔、雞、豹、蛇、鹿等等各色星光所匯聚的奇異之相齊齊出現。

  “轟!”

  無形的交鋒,令得那支小旗從太虛之中驟然墜落。

  “哼……”

  天帝輕輕一哼,九宵之中盡皆莫名震動。

  那幾近完美無缺的手探出,將墜落的小幡撈在手心。

  金闕之中,響起悠長如雷霆般的呼吸聲:“值令仙官何在?”

  話音未落,便有一神光射來,落于云頭,現出一仙官身影:“臣在此,拜見天帝!”

  “傳朕旨意,人間皇帝失德,致天下烽煙不斷,生靈涂炭,天道輪回,若不及時回頭,改天換日之時不遠矣。”

  “是!”

  人間。

  永州之野。

  許宣背著個黑沉沉的龜殼,憑借一根勾鎖,在群山之中飄來蕩去。

  經過一山澗,忽然飄落下來。

  “咦,這怎么有個人?”

  他發現那清澈的山澗中,有一人隨著水流漂緩緩來。

  腳下用力,便縱上澗中一大石上。

  順手一撈,便將那水中那人給拉了上來。

  看清手中那人的臉時,許宣瞬間呆愣了起來。

  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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