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信封,里面裝著一個極薄的白綾。
“夫人妝次: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無足為歡,甚可歉咎,茲當永別,唯夫人諒之……”
白術剛念到這,周顛就插嘴道:“教主,我怎么覺得這話有些別扭啊?陽教主是何等英雄人物,陽夫人怎么會郁郁寡歡?”
眾人其實也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好如周顛這般直接討論已經去世的陽夫人,只得讓周顛住嘴,繼續聽白術閱讀。
“……三十二代衣教主遺命,令余練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眾前赴波斯總教,設法迎回圣火令……”
白術還沒念完,周顛便又忍不住叫道:“教主,圣火令果真在波斯!”
白術也是笑道:“看來,波斯之行,我是必須要去了。”
楊逍等人聞言也是個個欣喜。
對于中原明教來說,圣火令的地位非常尊貴,如今有了遺失百年圣火令的消息,大家都是很高興。
“……本教雖發源于波斯,然在中華生根,開枝散葉,已數百年于茲。今韃子占我中土,本教誓與周旋到底,決不可遵波斯總教無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華明教即可與波斯總教分庭抗禮也!”
聽完這些話,眾人全都暗暗點頭。
自元朝占領中原開始,歷代明教教主便始終矢志不渝的堅持反抗胡虜的信念,未曾有一天懈怠。
“今余神功第四層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氣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將散,行當大歸。天也命也,復何如耶?”
白術將這段話念完,整個房間內頓時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就連一直嘴直心快的周顛也是張大了嘴巴,目露不可思議之色,說不出話來。
陽頂天這句話雖然名這挑明,但是結合信封開頭那一句,所有人都猜了出來,陽夫人雖然嫁給了陽頂天,但是怕暗中和成昆有著不清不白的關系!
“我他……”
半晌,周顛忽然張嘴,然而他話只說了一半,便被身旁的說不得死死按住嘴巴,低聲警告道:“死者為大,慎言!”
盡管周顛話沒說完,但是誰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出的怕不是什么好聽的言語。
其實何止是周顛,就是楊逍等人也全都是面色郁郁。
陽頂天在他們心中一直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形象,如今竟然因為妻子出軌而導致走火入魔而死,這個結果誰都難以接受。
盡管早就從小說中知道這個結果,白術如今念到還是心有唏噓。
“……今余命在旦夕,有負衣教主重托,實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親筆遺書,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頒余遺命……”
聽到這,周顛掙脫說不得的手臂,忍不住大聲問道:“陽教主怎么說,是不是要我們去殺了成昆這狗賊?老子他嗎的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白術沒有理會周顛,繼續念道:“……不論何人重獲圣火令者,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殺無赦。令謝遜暫攝副教主之位,處分本教重務……”
聽到這里,眾人全都是輕咦一聲,目光看向楊逍。
明教自古以來,光明二使的地位都是高于四大法王的,依照常理而言,接替教主的人選第一順位就應該是光明左使楊逍——這也是為何楊逍占據光明頂這么多年,韋一笑等人也只能忍受的緣故。
可現在,陽頂天卻突然越過了光明二使,選擇了四大法王中排名第三的謝遜暫攝教主之位,實在有些讓人想不通。
面對眾人探尋的眼神,楊逍的面容始終古井無波,讓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謝遜接掌,日后轉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驅除胡虜,行善去惡,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這些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因此眾人沒有任何表示,可是當白術念出下一段話后,眾人全都表情全都憤恨起來:
“……余將以身上殘存功力,掩石門而和成昆共處。夫人可依秘道全圖脫困。當世無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無第二人能推動此‘無妄’位石門,待后世豪杰練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頂天謹白。”
很顯然,這段話完全和上面眾人的猜測吻合起來,而這,也更是讓眾人對成昆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其分而食之。
不過眾人在仇恨成昆的同時,也難免對陽頂天生出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怨恨——他竟然在臨死之際,依舊不忘拼命保護早已對自己不忠的夫人。
一時間眾人全都有些百感交集。
“下面還有一些話,”
白術沉默一陣,將最后的一句話念完:“余名頂天,然于世無功,于教無勛,傷夫人之心,赍恨而沒,狂言頂天立地,誠可笑也。”
聽到陽頂天的絕筆遺言,眾人無不心生唏噓。
周顛更是大叫道:“陽教主此言差矣,他或許……或許對夫人不好,但是此事終究怪不得陽教主,在他老人家的率領下,咱們明教那會兒是何等興旺?頂天立地幾個字,他老人家是當之無愧的!”
想到當年明教的風光,楊逍等人均是暗自點頭。
“楊左使,你看看,這字跡確實是陽教主所留嗎?”
白術將手中的白綾交到楊逍手上。
楊逍接過白綾仔細查看起來,半晌后斷定道:“這正是陽教主手書不假!”
眾人均知楊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且和陽頂天最為熟稔,因此聽到他的話后,眾人沒有任何懷疑。
“對了,楊左使,你剛才說這封信中可能有關乎本教的一個大秘密,不知是什么?”
白術忽然想到剛才楊逍說的話。
“我想說的已經在信中了。”
楊逍嘆道:“其實諸位有所不知,當年陽教主失蹤之后不久,我便已經知道成昆的存在了。”
“你怎么會知道?”
周顛好奇問道。
楊逍解釋道:“當年陽教主失蹤之后,我也是非常著急,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和陽教主一起失蹤的,其實還有陽夫人。尋找陽教主未果之后,我便開始把調查方向放到了陽夫人身上……”
聽到楊逍的解釋,眾人均是暗贊楊逍心思細膩。
楊逍繼續道:“我這一追查,便立刻調查到,陽夫人在未嫁給教主前,和他的師兄成昆關系莫逆。”
“那你怎么不去抓他啊!”
周顛頓時叫了起來。
“我如何去找?”
楊逍反問道:“我調查的情況畢竟只是陽夫人未出閣之前的事情,況且當時陽教主夫妻二人到底是死是活我都不確定,我那會兒只是知道有這么一個人,根本就沒想過他會和陽教主失蹤有關。”
周顛一陣啞然。
說不得問道:“那聽楊左使的意思,你后來還是注意到成昆了?”
“當然!”
楊逍點頭道:“你們諸位忘記謝獅王的事情了嗎?”
“啊,原來如此!”
聽到楊逍的提醒,眾人登時想起,當年謝遜突然發瘋,在江湖上滿世界胡亂殺人,而且每次殺人之后,還會留下“殺人者成昆”的字樣。
“當我得知謝獅王的所作所為之后,立刻便想起了調查中成昆的事情,”
楊逍嘆道:“不過可惜,當時謝獅王行蹤飄忽,我一直想找他確認一些事情,卻始終苦尋不到。”
眾人聞言也是一陣嘆息,如果當時楊逍能夠找到謝遜的話,以兩人的聰明才智,未必就不能推測出什么。
“罷了,此事終究早已過去多年,好歹我們還是發現了陽教主的遺骨,以后必定要找到成昆,為陽教主報仇!”
韋一笑狠聲說道。
“這怕是不易,”
楊逍苦笑道:“據我所知,這成昆早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二十多年了!”
“怎會如此!”
聽到楊逍的話,眾人全都眉頭大皺。
江湖之大,如何找到一個消失蹤跡二十年的人?
就在眾人無比失望之時,就聽白術說道:“成昆的蹤跡,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