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的好奇猜想，也確實證實了大家之前忽略的細節。
從接到報警，一直到精神衛生中心的調查，院領導始終都在強調，這可能是由一名高智商的精神病患者主導的一次逃跑行動。
從進入辦公室，鄒院長和那名白大褂女子，都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強調，這四人逃離精神衛生中心，很有可能會對外人造成嚴重危害。
尤其是鄒院長，那種怕擔責任的慫貨形象，更是展露無疑。
或許是鄒院長演技好？
至少比那名照顧周偉的護士要好一些。
前者由于在緊急情況下，眾人都在場，一時間也沒人會注意這個鄒院長可能是內鬼。
可那名照顧周偉的中年女護士則不同。
顧晨與她一對一交流，而女護士從一開始就表現出膽怯的神態。
這就讓人很好奇了。
與各種精神病人打交道的護士，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護士，面對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難道警察比精神病人更可怕？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這名中年女護士，曾經做過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這樣一想，顧晨甚至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或許這名護士之前的反應是正常反應，而之后的淡定只是強裝淡定？
“顧……顧師弟。”盧薇薇面露驚恐道：“可能……可能你是對的，我們從頭到尾都沒看清這些出院病人和家屬的面容，看來我們可能被這些人給誤導了。”
“也就是說……”王警官忽然如夢初醒，道：“也就是說，我們一開始就被這些人給騙了，根本就沒有什么精神病人逃出醫院，這一切全都是假象？”
“也有可能是這些幕后黑手，想借我們警方之手，將找不到這些患者的責任，全部推到警方的身上。”
顧晨又給出了另一種可能。
不過這種可能，在顧晨看來，確實有一定的真實性。
如果事情真的發生，那么江南市精神衛生中心，最多承擔一個管理疏忽，而警方找不到人，這就將成為一樁懸而未決的案子。
如果這些幕后黑手，真的成功騙過了警方，那這四名患者，只能給予始終的定型，后續的調查，也不可能抽調再多的警力。
這樣想想，確實是中了某些人的陰謀詭計？
“媽的，如果這幫人真的是在合謀欺騙警察，那我們豈不是被人當猴耍？到時候還得落得一個辦案不利的帽子。”王警官想想也來氣。
起先只是認為，這僅僅是一起精神病人逃離精神病院的案子。
可現在經過這么一調查，還有顧晨根據線索的推理，似乎案件的調查方向，越來越向縱深發展。
完全偏離了之前尋找患者的路線。
“說來也巧，你說這幫精神病人，一直待在江南市精神衛生中心里，他們怎么可能做到一逃出院，就能成功避開各種監控？”
“就算他們要調查監控方位，也會有露出身影的時候吧？但是完全沒有，所有人，幾乎在所有時候，都沒有被外頭的任何監控捕捉到，這種現象你們不覺得很詭異嗎？”
盧薇薇不由縮了縮脖子，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觸蔓延全身：“顧……顧師弟，我……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如果這幾個精神病患者，這幾年間都從沒有出過精神病院，那他們根本做不到，在逃離精神病院后，可以成功躲開所有的外部監控。”
“那只有一種可能。”王警官在沉思了幾秒后，終于和顧晨的思路，站在了同一條直線上：“就如你剛才所說的，這些喬裝成出院病人和接送家屬的人，根本就不是精神病患者。”
“而你剛才所提到的這幾個人，以及我們在視頻中看到的，都說明這四個人疑點最大。”
顧晨道：“而且他們可以事先將準備好的衣物，儲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等待這場自導自演的好戲結束后，為了避免嫌疑，他們會采取不同時間斷進入到精神衛生中心，這也恰恰能解釋，為什么視頻中沒有幾人離開的畫面，卻有進來的畫面。”
“顧晨，你能確定今天看到的視頻中，沒有這幾人離開的畫面嗎？”王警官感覺不太穩妥，還是追問了一句。
“沒錯啊。”顧晨肯定道：“這幾人上午都在工作，并沒有外出過，所以我就從中午下班后，這幾名所謂的‘患者’逃離精神病院的時間為節點，先前推進到上午。”
“除了幾人來上班有進入精神病院的畫面，之后再次出現在畫面中，便是我跟你們所說的，在四名‘患者’逃離之后才出現。”
“那就是說，制造這出鬧劇的人，鐵定就是這四人無疑了？”王警官忽然陷入了焦灼。
如果這四名逃走的精神病患者，真的是這四名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那么真正的患者在哪里？這些幕后黑手又為什么要這樣做？
“走，咱們回去再調查一遍。”王警官臉色發青，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戲耍的滋味。
顧晨道：“咱們這次回去，肯定不能將情緒掛在臉上。”
“我知道。”盧薇薇古靈精怪道：“咱們繼續假裝沒找到，也不知道真相，然后通過一些無意間的問話，讓這幾人露出馬腳，對嗎？”
“是的，要找到這些真正患者的下落，但不能讓這些真正的幕后黑手所察覺，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咱們徒勞無獲的回到精神病院，讓這幫人深信，他們的行動是成功的。”顧晨重新掛檔，啟動了車輛。
盧薇薇微微點頭，笑著拍了下顧晨的肩膀：“行啊顧師弟，那可是考驗咱演技的時候了，他們這些人會演戲，咱們就要比他們更會演。”
想了想之后，盧薇薇雙手托著臉頰感慨道：“奧斯卡欠我盧薇薇一個小金人啊。”
“咳咳。”一旁的王警官不由干咳了兩聲，吐槽道：“盧薇薇，咱都還沒開始演呢。”
“那不都是一樣嗎？”盧薇薇雙拳緊握，開始憧憬起來：“想著這幫幕后黑手，一個個裝得人模狗樣的，但卻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戲碼，想想都很刺激啊。”
說到這里盧薇薇忽然說不下去了，平復了好一會：“不行，上次僥幸讓他們蒙混過關，這次可不能太便宜他們了。”
“咱們必須要打起精神，我要讓這些人原形畢露，慢慢的他們就會知道，我江南盧薇薇可不是好惹的，更恐怖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所作所為的事實。”
將包里的執法記錄儀檢查完畢后，盧薇薇過了好久才繼續開口：“你們也把自己的執法記錄儀檢查一下，可別待會沒電了，這可是記錄關鍵線索的東西，這幫人想賴也賴不掉。”
顧晨開車，三人很快又再次來到江南市精神衛生中心的停車場。
趁著這幾人都沒聚在一起，顧晨率先去了院長辦公室。
也沒敲門，顧晨直接推開院長室大門，臉上掛著一副沮喪的模樣，唉聲嘆氣的走進去。
而王警官和盧薇薇，也都在門口醞釀了幾秒，學著顧晨的模樣走進去。
“警……警察同志，你們有沒有找到那四名患者啊？”鄒院長見是剛才調查的三名警察，趕緊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給三人倒水。
“唉！別說了，咱們的監控……根本就沒拍到這幾個人。”王警官將身上的警用裝備卸下后，也是唉聲嘆氣道：“這幾個人真是走運啊，這都沒被拍到。”
“那……那就是沒有找到咯？”鄒院長長舒一口氣，趕緊湊過來打探，并順手給王警官遞上一杯水。
“可不就是嘛。”王警官皺起眉頭，盯著鄒院長道：“這四個家伙，還真的跑啊，要是跑錯了方向，跑到這邊的深山里，那可就難搞咯。”
鄒院長眼珠一轉，嘴角微微揚起，趕緊湊過身道：“可不是嗎？咱們這附近就有一座森林公園，這分布幾十里，要是這人真的往山里一鉆……”
“啪！”鄒院長忽然一拍巴掌：“那可不就完蛋了嗎？”
“鄒院長，我可得說你們幾句了。”見王警官和鄒院長打的火熱，顧晨也走上前幫腔道：“從你們保安張根才的工作疏忽就可以看出，你們精神衛生中心的管理，真的很有問題啊。”
“是是是，我們也知道，這是我們的疏忽。”鄒院長也不否認。
既然警察提出批評意見，自己接納便是。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你們這些做領導的，有時候還真是比較疏忽大意，這可是精神病院啊，如果不作為，那可能要出大事的。”盧薇薇也是帶著一副恐嚇的語氣，弄得年齡比盧薇薇大一圈的鄒院長，明顯有些尷尬了。
“沒錯。”鄒院長忽然對著桌上一對資料，用拳重重的錘了一下：“我怎么就這么這么倒霉呢，剛上任還沒幾天，就出現這種嚴重的事故，真的該自我檢討了。”
“鄒院長你上午在哪？”先前的鋪墊和醞釀，已經讓鄒院長開始入戲，顧晨直接上干貨。
鄒院長愣了一下：“我……我在這工作啊？怎么了？呵呵。”
“一直都在這里嗎？”顧晨又問。
為了打消鄒院長的顧慮，顧晨拐彎抹角道：“可不要像一些人那樣，工作期間跑去其他地方干私活，對待工作極不負責。”
一劑猛藥呵斥后，顧晨抬頭看了眼懵逼的鄒院長，顧晨笑道：“鄒院長別誤會，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一些單位的職工，他們經常在上班的時候擅離職守，就比如有些保安，工作期間經常不見人影，跑去其他地方與人聊天說地。”
“如果是因為這次疏忽導致患者意外，你這個做院長的也要承擔責任啊。”王警官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鄒院長苦笑道：“承擔責任那是肯定的，但是我剛上任，絕對沒有工作疏于，就比如我，一上班就在整頓院里的文件，一直忙得廢寢忘食……”
見鄒院長吹的飛起來，盧薇薇更是用無比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心說這做領導的，都愛這么吹牛嗎？
“那鄒院長平時都在食堂吃飯嗎？不出去開小灶？”盧薇薇問。
“哪能呢？”鄒院長也是苦笑道：“我們平時都在食堂解決的，畢竟工作忙嘛，如果不是我努力工作，這院長的職位，也落不到我頭上來，多少骨干都盯著呢。”
“既然這么忙，那您豈不是中午不在食堂就在辦公室？”顧晨問。
“是啊，每天都是這樣，像今天中午，我還在辦公室整理資料，回到食堂的時候，差點沒趕上食堂的飯菜呢……”
顧晨注意到鄒院長的表情，猜測著他的看法，然后輕輕吁了一口氣，將筆錄本掏出。
“鄒院長，你們精神衛生中心的住院樓，通往外界只有一條通道，一個小門嗎？”顧晨問。
“是啊。”鄒院長嗯道：“沒錯的，只有住院樓小門一個出口。”
“那您是如何做到，進去之后，在監控無法捕捉的情況下，再次從外頭進入住院樓的？”
顧晨的先禮后兵，忽然轉彎式的提問，讓鄒院長猝不及防，臉色忽然僵硬起來。
“據我們調查發現，住院樓與外界，也并沒有其他大門，這也是為了防止精神病人逃脫，節省必要的安保成本所做的構成，可你是如何做到進入住院樓之后，在毫無監控影像捕捉的環境下，又再次從外頭進入住院樓？”
這一次，顧晨的發問沒有再客氣，聲音直接將鄒院長鎮住。
“這……這個？”鄒院長一時語塞，整個人不知所，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鄒院長，這你怎么解釋？”盧薇薇也雙手抱胸，責問道：“你可別跟我們說，你是天使，能長出一雙翅膀，帶你飛出精神病院的高墻？”
鄒院長愣了愣，也是無可奈何的看著顧晨。
“鄒院長，你是怎么出去的？”凌然的語氣不溫不火的，卻是嚇的鄒院長險些摔倒。
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看鄒院長。
就今天的來說，鄒院長給不出解釋，說明自己有問題。
但是很顯然，鄒院長并沒有這方面的預案啊。
沒想過三名警察不去找逃走的患者，而來質問自己這個院長，感覺這三人跟其他警察不一樣，似乎大有來頭的樣子啊。
“你……你們肯定是看錯了，呵呵，肯定是，我怎么可能飛出去呢？”見自己行蹤敗露，鄒院長也開始慌神，開始找借口強顏歡笑。
“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盧薇薇已經將一把玫瑰金手銬扣在桌上，然后無聊的拿在手里玩弄起來。
瘋狂暗示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咕嚕！”鄒院長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液，強顏歡笑道：“三……三位警官，如果沒什么事，你們能不能繼續尋找這四名患者的下落？我……我這還一堆事情要處理呢。”
“鄒院長，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顧晨也站起身，直接走到他面前。
兩人貼的很近，顧晨直接俯視著鄒院長，一股自上而下的壓力油然而生，讓氣勢明顯不占優的鄒院長，連連后退幾步道：“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不知道，這個得你自己說？”顧晨也是聳聳肩，微笑著說道：“我只能告訴你，你跟劉主任，還有之前跟你在辦公室的那名白褂女子，以及周偉的看護，你們四個喬裝演繹的患者飛越瘋人院這種戲碼，似乎并不是很成功啊。”
“你們只是利用精神病院里病人逃走的消息，來強調這幾人的危險性，好讓我們警方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方面，從而忽視掉你們的動作。”
“你……你的意思是，這四個逃走的患者，是我們幾個假扮的？”張院長忽然冷哼了幾聲，道：“簡直是笑話，天大的笑話，這位年輕的警官，你是不是有臆想癥？需不需要來我們醫院治療一下？”
“難道不是嗎？”顧晨掏出手機，將四名穿著拖鞋的“患者”截圖，晾在張院長面前。
“從身材來看，這個人應該就是你，而這名身材偏胖的‘患者’，應該就是劉主任，還有這兩名，雖然帶著帽子，帽檐壓的很低，但是從身材來看，明顯就是兩名女子。”
鄒院長臉色一驚，半天說不出話。
顧晨隨后又將四名患者的檔案拿出來，丟在鄒院長的桌上道：“你再看看你自己的病人，從身材上來看，你覺得這是同一批人嗎？”
“我……”鄒院長快被顧晨問傻了，話到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因為他根本無力反駁。
“檔案里……清清楚楚的記錄著四人的病情，第一位精神病患者，是心理上多疑。”
“而第二名精神病患者，是行為舉止怪僻、詭秘和難以理解。”
“第三名精神病患者，是情緒的反常，第四名精神病患者，是冷漠，你認為這四種完全不同癥狀的病人，能相約一起逃離精神病院？這完全就是個矛盾體。”
顧晨再次將包括鄒院長在內的，劉主任，以及周偉的護士，白大褂女子的視頻截圖，晾在周院長面前道：
“還有為什么，你們四個會同時進入住院樓之后，又同時在沒有出門的情況下，分別再次進入住院樓？這個解釋不清楚，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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