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盧薇薇穿著短跟皮鞋,一路風馳電掣的快跑,直接撞開了停尸房大門。
顧晨此刻正在與搶救醫生了解情況,見盧薇薇氣喘吁吁的站著門外時,也是不由的問道:“盧師姐,你沒事吧。”
“顧師弟你跟我來。”盧薇薇二話不說,直接走進來,拉著顧晨的手往外走。
留下停尸房內的眾人不知所以。
似乎大家更加確定,這個死者郝銘確實有問題。
“怎么了盧師姐?”
“顧師弟,那個郝銘確實有問題啊。”
“什么問題?”
“就是他的病啊,他曾經來過這家醫院,還有其他幾家醫院,都有他的看病的記錄。”
“你能確定嗎?”顧晨在得到盧薇薇的調查后,似乎腦海中又有了新線索。
“我當然確定了,我打電話問過其他幾家醫院的熟人,他們都幫我查詢過,這個郝銘,確實在這段時里,來過這幾家醫院看病的。”
盧薇薇把自己詢問得知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知顧晨,隨后又道:
“對了,他看病的時間,主要集中在這個星期,人民醫院的一位醫生告訴我,當時似乎還有一名年輕女子陪同。”
“難道是……停尸房里的這位?”顧晨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停尸房,有意放低了語調。
盧薇薇也是點點頭,感受著現場復雜的氣氛,說道:“通過醫生描述的樣貌,可能就是她。”
“可是這么多病人,你怎么就能保證那位醫生說的是實話?貌似這些醫生也沒這種強悍的記憶力吧?”
顧晨雖然相信盧薇薇,但是醫生的這波操作,還是讓顧晨有些懷疑。
盧薇薇笑著應道:“不會的,那名醫生認識郝銘,他是江南市電商名人,而且當時他連續兩天來醫院就診,都有一名年輕女子在陪同,所以醫生對他的印象比較深。”
“我也覺得這名女子可能有問題,目前來說,只有她跟死者郝銘的關系最親密,并且對郝銘的最近動向,她也是最了解。”顧晨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女子跟郝銘的特殊關系,也決定著兩人必定會有些裙帶聯系。
如果說誰最了解郝銘的近況,那這名女子肯定的脫不了干系。
“如果是她跟郝銘去醫院,那她不可能不知道,郝銘最近的身體狀況,可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什么還要說,她不知道郝銘是否有突發性疾病,這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顧晨回頭看著盧薇薇,又問:“那郝銘的看病記錄,你有調取到嗎?”
盧薇薇掏出手機,點開相冊道:“都在這里,郝銘的情況主要是惡心嘔吐,醫生有給他開過藥,但是從他到處看病就能知道,這似乎對他并沒有幫助。”
“惡心嘔吐?”顧晨開了下小差:“難道是不治之癥?”
這跟自己先前的判斷一致,郝銘在嘴角的嘔吐物,正是郝銘這些日子常有的癥狀。
想起之前的那起案子,顧晨懷疑,這個郝銘,莫非也是中毒所致?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名女子確實有重大嫌疑,因為她在否認郝銘有突發性疾病的可能,于是顧晨道:“把這名女子帶回去問問情況吧,另外還要通知劉法醫,過來做一個系統尸檢。“
“也是,尸檢報告肯定是要的。”盧薇薇說著看看左右,低聲道:“我去把那名女子叫過來,帶她回分局。”
“我去開車。”顧晨習慣這種效率分工,果斷轉身離開了。
盧薇薇不由掩嘴笑了笑,看著顧晨離開的背影,還站著原地欣賞了一番,心說顧晨奔跑的背影很帥呢。
帶著女子回到芙蓉分局。
丁亮和黃尊龍,則繼續負責與交警的對接。
整個芙蓉分局忙忙碌碌。
顧晨申請到了二號審訊室,便將女子帶進去。
三人也不在陌生,但女子卻有些膽怯。
因為她知道,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兩名刑偵組警察,而自己所坐的位置,屬于被審訊位置。
所以女子心里不由怦怦直跳,一雙手也不知該放在何處。
所謂電話不要亂打,很有可能接電話的是警察。
一個陌生電話,竟然將自己帶到了警局,女子此刻緊張是必然的。
顧晨帶著記錄本進來時,將鐵門一關,那金屬碰撞的扭曲感,還是讓女子冷汗直冒。
“別緊張,我們就是想問問一些關于郝銘的情況。”顧晨先是安慰了她一句,隨后坐在盧薇薇身邊。
兩人面面相覷,表示審訊可以開始。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盧薇薇問。
“我叫催萍,今年二十二。”女子說。
“最近一個月,你是否一直跟郝銘在一起,包括住在郝銘家?”盧薇薇又問。
“是的。”催萍知道無法隱瞞,只好老實交代。
顧晨將這些記錄之后,抬頭問她:”那郝銘在各家醫院看病的事情,你應該知道?“
“我……”女子忽然愣住,眼神呆呆的看著顧晨,這才喃喃細語道:“我……我知道。”
“你知道?那我之前問你,郝銘有沒有什么突發疾病,你為什么說不知道?”
顧晨也是將之前的疑問現場道出。
催萍忽然就愣住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半天都是低著頭,不敢直視顧晨的眼睛。
“我問你話呢?請你積極配合。”顧晨不由提醒她一句。
“沒錯,之前郝銘身體不適,我是知道的,而且還陪他一起去醫院,但幾天過去,病情卻并無好轉。”
“所以我當時聽說,在江南市郊區的一座寺廟里,有大師常年采藥,對于疑難雜癥頗有療效,我就去寺廟求了丹藥,但是郝銘吃下之后,卻并沒有任何療效,反而是他的肢體開始潰爛。”
“你是說……郝銘的肢體出現潰爛?”
盧薇薇看著催萍的講述,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而顧晨此刻也停住筆,抬頭看了眼催萍。
若不是聽到這樣的說辭,顧晨甚至以為,自己之前的觀察有偏差。
反而是催萍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沒錯的。”催萍不否認,只是有些愧疚道:“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這些丹藥的差錯,之前雖然會惡心嘔吐,但也不會出現肢體潰爛的跡象。”
“但是郝銘在服用了這些丹藥之后,出現這種癥狀時,我當時也嚇壞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還特地去找過寺廟里的師傅,他說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如果不信任他,可以繼續帶去醫院看看。”
顧晨神色如常。
他熟悉寺廟里這些所謂大師的套路,而丹藥之類的更屬于無稽之談。
一般的丹藥,多為一些補藥制成,并不會要人性命的。
而催萍求來的丹藥,更不可能造成郝銘的肢體潰爛,以及惡心嘔吐。
因此顧晨本能性的先將其排除掉。
“所以你就是因為顧忌這些,才隱瞞郝銘生病的狀況?”顧晨充分的感受到了催萍的恐懼。
“是的,因為害怕是我害了郝銘,所以……所以我不敢說。”
“可你這樣隱瞞事實,豈不是讓自己變成了被懷疑對象?”盧薇薇也是嘆了口氣,無奈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丹藥多為補品,除非含有劇毒物質,你可以將那些求來的丹藥交給我們,讓我們帶去技術科檢測,這樣也能證明你的清白。”顧晨也是給出了中肯建議。
“沒問題的,家里是還有一些剩下的丹藥,我可以全部交給你們。”催萍很配合,并沒有表現出抗拒。
“顧師弟。”一旁的盧薇薇問他:“我們還是問問她還有沒有其他情況吧?”
顧晨點點頭,問催萍:“這個月里,郝銘有沒有接觸過一些奇怪的人物,他們之間有沒有做過些什么?比如對方向郝銘推銷一些物品之類的?”
“有!”
顧晨話音剛落,催萍就想到一人,忙道:“有一個人叫王超,十多天前,來探望過郝銘,他們是生意上的好友。”
“還有呢?”顧晨記錄在案,又問。
“還有……對了,還有就是那個王超,送了一件禮物給郝銘,作為生日禮品。”
盧薇薇忽然來了興趣,忙問道:“那這個禮品是什么啊?”
“是一個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郝銘很喜歡,所以當場就收下了。”
見顧晨和盧薇薇,依舊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她時,催萍又道:“對了,中途郝銘接到電話,是合作商趙瑞邀請他一起去吃河豚。”
“送郝銘禮物的王超,當時表示另外有約,就先行離開了,隨后郝銘就到了飯店。”
“但是郝銘和趙瑞起了爭執,最后還是不歡而散,飯后他回到家中,就出現惡心嘔吐的癥狀。”
“顧晨,你覺得呢?”盧薇薇有些不安的問了一句。
顧晨看著自己的筆錄本猶豫了幾秒,反問催萍:“除了這個郝銘生意上的好友王超,以及這個跟他有過爭執的合作伙伴趙瑞,就沒有其他人深度接觸過郝銘嗎?”
“也有。”催萍撇撇嘴,想要吐槽一下這些人的情況,但是發現對案件并沒有太大的幫助,說出來只是增加一些麻煩事。
于是說道:“這些人只是正常接觸,都是公司的一些人員,但是郝銘只是在和王超和趙瑞接觸后,才出現這些惡心嘔吐的癥狀……”
“等一下。”顧晨忽然打斷了催萍,問道:“你剛才說,趙瑞打電話叫郝銘去吃河豚?”
“是……是的。”催萍點點頭。
“然后,他們還大吵一架,最后不歡而散?”顧晨又問。
催萍愣了一下,弱弱的說道:“沒錯,因為這個趙瑞,雖然是郝銘的合作伙伴,但是也曾經瘋狂追求過郝銘的前妻。”
“郝銘和他前妻離婚,也有一部分責任在趙瑞的身上,所以他跟郝銘之間有過節。”
盧薇薇若有所思的看著顧晨,問道:“會不會是這個趙瑞,我之前好像聽說過,河豚有毒,可如果有毒,那這個趙瑞為什么還要請郝銘吃河豚?這明顯是不安好心啊?”
“盧師姐,你說的沒錯,但也不對。”顧晨忍不住打斷道:“河豚確實有毒,但河豚也有很多品種,每種含毒多少及部位也是不完全一樣。”
“難道這還有講究?”盧薇薇不懂這些,但是見顧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是不由好奇的問他。
顧晨道:“一般來說吧,這個河豚魚的luan巢、gao丸、皮,肝及魚子均有劇毒,以冬春之交,生zhi繁育時期毒性最強,少數品種,肌肉也含強毒,而這個魚體大小與毒力并無關系。”
“而河豚魚的有毒成分主要是河豚毒素和河豚酸,毒素對胃腸道有局部刺激作用,被吸收后迅速作用于神經,使神經末梢和神經中樞傳導發生障礙,最后使腦干的呼吸循環中樞麻痹。”
看著盧薇薇和催萍一知半解的樣子,顧晨還是忍不住說道:“簡單來說吧,河豚中毒的癥狀也會有惡心嘔吐,但不會肢體潰爛。”
“我檢查過郝銘尸體,我發現……他胳膊兩側的肢體,均有開始腐爛的特征,我想這并不是一個好現象,但肯定不是河豚中毒。”
“不是河豚中毒?”這個結果,盧薇薇和催萍都有些小意外。
“沒錯。”顧晨非常肯定的點點頭,他對這些癥狀頗為了解。
以此惡心嘔吐能理解,但是肢體開始腐爛,這就無法說明真相。
所以顧晨只能將河豚中毒的情況排除掉。
“那既然不太可能是丹藥有問題,也不太可能是河豚中毒,那……”
盧薇薇此時,和顧晨以及催萍想到一塊去,三人異口同聲的道:“王超?”
“沒錯,如果催萍和趙瑞可以排除,那最后可能下手的必定是王超。”
為了進一步確認,顧晨問面前的催萍:“這個王朝你可了解多少?”
“王超當然是知道一些的。”催萍也不再否認,直接回答道:“王超跟郝銘曾經是生意上的好伙伴,可是兩人之間也有過節。”
“但是很奇怪,上個月郝銘和王超還曾大吵一架,可這個月,王超還厚著臉皮來給郝銘送禮物。”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盧薇薇當即表示情況不對。
當然顧晨也注意到這些,在一番對筆錄本整理的思考后,顧晨抬頭問催萍:“你剛才說過,王超給郝銘送的禮物,是一個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
“沒錯。”催萍點頭承認。
“那這個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在哪里?”顧晨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對。
若是在平時,顧晨肯定不會往這方面去猜想,不過催萍提供的線索,還是讓顧晨注意到之前的紕漏。
“吊墜?”催萍撓著腦袋回憶起來。
“慢慢想,不急。”盧薇薇也是給她倒上一杯水,放在催萍的面前:“喝點水,再想想看。”
“我知道了,那條吊墜……一直掛在,一直掛在郝銘的脖頸上。”催萍恍然大悟道。
而顧晨則是忽然站起身,趕緊掏出電話打給劉法醫。
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幾聲后,劉法醫接通了電話。
“喂,顧晨啊,你找我說什么事?”劉法醫的聲音依鏗鏘有力。
“劉法醫,你們現在在哪?”
“在技術科啊,怎么了?”劉法醫一臉懵,感覺顧晨有事找他。
“你是不是在檢測,今天早上因車禍死亡的尸體?”顧晨又問。
“你這不廢話嗎?不是你讓我把尸體好好檢測一遍嗎?正在調查呢。”劉法醫對顧晨的忽然發問,一時間還沒適應好。
顧晨咳嗽了兩聲,問道:“那你幫我看看,那名死去的中年人身上,他的脖頸處,是不是有一個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
良久之后,電話那頭才傳來劉法醫的確認:“沒錯,死者脖頸處,確實有一塊吊墜,跟你所說的吊墜相似度極高。”
“劉法醫,請你注意安全,這個吊墜可能有問題,請盡快搞清楚這塊吊墜的成分。”顧晨忽然緊張起來。
如果現在是顧晨檢測的話,他一定會首先檢測吊墜的成分。
想到之前有司機因為胎壓過高而導致中毒暈闕,顧晨不由為技術科劉法醫那邊捏把汗。
“哈哈,顧晨,你別嚇我啊?一個吊墜能有什么問題?”劉法醫以為顧晨開玩笑,不過片刻之后,他似乎也意識到,顧晨是認真的。
于是劉法醫答應道:“那行吧,我這里有最先進的檢測設備,一會出結果后,我打給你。”
“那就有勞劉法醫了。”顧晨掛斷,深深的呼上一口氣。
盧薇薇趕緊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找到王超,這個王超肯定有問題。”顧晨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感覺通過篩選之后,似乎將最有嫌疑的人找出來。
顧晨將筆錄本合上,他現在想盡快結束這邊的審訊,然后去找嫌疑人王超。
而那個在市局技術科里的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似乎是找到最終答案的關鍵線索。
只要劉法醫能檢測出結果,顧晨這邊就能將王超徹底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