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長鳴,顧晨駕駛著警車,沿著環城公路一路飛馳。
王警官感覺今天的氣氛不太對……
一上午沒見到顧晨和盧薇薇,這兩家伙現在感覺比自己還忙碌。
兩人辦案甚至繞過自己,這特么就尷尬了。
透明人的頭銜是石錘了。
“我說顧晨,下次有案件,可不要把我給忘了。”王警官雖然假裝鎮定,但其實心里的兩個小人早就在打架。
“情況緊急,所以來不及跟你解釋。”顧晨的心早就飛到犯罪嫌疑人王超的住處。
跟王警官解釋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盧薇薇身上。
然而盧薇薇做案件通報最為致命……
這丫頭能把案件報告,做出顧晨的表揚文章來,滔滔不絕連綿不絕。
王警官最怕的就是兩個男人站在一個女人的面前時,女人拼命夸另一個男人。
當然王警官是個體面人,也是要面子的,可是自己的面子在顧晨面前一文不值啊。
如果按照三票制,盧薇薇肯定站在顧晨那邊的,所以自己鐵定邊緣化無疑。
現在的王警官有危機感,咸魚多年,好不容易抱上顧晨的大腿,實力不見增長,假裝努力一下也是要的。
“王師兄,你在想什么呢?”顧晨的一句話,忽然將王警官內心的糾結徹底打破:“我看你嘴角一直在念念碎,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是啊老王,你身體一直在那抖啊抖的干什么?面前有你的假想敵?”坐他身后的盧薇薇,也觀察老王同志老半天了。
看著老王同志各種怪異的表現,盧薇薇忽然想起了那座江南市精神衛生中心。
“你們這次行動,如果沒有真憑實據,那可就要犯錯誤的。”
王警官將座位往后調了半截,仰靠在座椅上說道:
“僅憑一個陌生人電話,你們就能找出這么多問題,難道說,這些犯罪販子運氣真不好?連這都能被你們碰見?”
“我也是好奇。”顧晨打右轉向燈,沿著交匯路口,一直往右側道路加速行駛:“如果不是那個小女孩,可能我是不會追究到底的。”
“但是讓我心寒的是,這場車禍的背后,牽扯到的東西……可遠遠不止這些。”
“顧晨,理解你的心情,換誰接到這種電話,也都會很難過。”王警官擺出一副與顧晨同病相憐的神態:“所以那個王超,就是你們所認定的嫌疑人?”
顧晨笑著應道:“暫時還不能,除非劉法醫那邊有結果,但是時不我待,我可不想繼續等下去,必須主動出擊。”
幾人沿著環城公路,上了高架橋,經過了上午發生車禍的地點。
護欄處有幾道深深的摩擦,路面的破損零件,已經被清理干凈,但是周圍仍然被幾道警戒線封鎖。
顧晨仿佛又聽見那個小女孩,不斷的哭泣,不斷呼喚著爸爸。
電話中,那個軟軟的聲音……很絕望。
中午1點30分。
顧晨將車停在了一棟商務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根據現場保安交代,以及警隊調查資料結果,王超所在的公司,就在大廈的第11層。
王超的電商公司名字很拉風,超越電商貿易公司。
“您好。”前臺小姐見三名警察快步走向自己時,不由黛眉微蹙,弱弱的問了一句:“請問你們找誰?”
“這里的老板是不是叫王超?”王警官首先開口道。
“是……是的,你們找我們王總有什么事嗎?”前臺小姐弱弱的問。
“他在辦公室嗎?我們有件案子,想找他配合調查。”顧晨直接道。
“王總可能在開會。”前臺小姐看了看公司內部,扭過頭又道:“要不你們幾位先去會客廳,我給你們倒幾杯水,然后再去通知下王總?”
“那就有勞了。”盧薇薇笑了笑。
這里的前臺很漂亮,不過跟自己比稍微差了些。
三人在前臺的帶領下,來到會客廳等待,三杯熱水端在桌上,前臺關上玻璃門后離開了。
沒過多久,一名西裝革履的胖子,將門推開,見三名警察正襟危坐,連桌上的水都是整齊排列,不由弱弱的問道:“你們幾位是?”
三人同時站起身。
顧晨開口道:“我們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警員,這是王警官,盧警官,我叫顧晨。”
“那么,請問三位警官有何貴干?是不是我的公司員工有違法亂紀的行為?”
見三人面不改色,王超僵硬的臉頰,忽然露出意思尷尬的微笑:“呵呵,難道三位是專程過來找我的?”
“我超,你是否認識郝銘?”顧晨直接開門見山,也不跟王超啰嗦。
“是……是的,怎么了?郝銘兄弟跟我是生意上的好朋友,他怎么了?”王超的眼色不由一收,明顯有躲閃嫌疑。
“郝銘死了。”盧薇薇直接道。
“死……死了?”王超忽然表情一愣,語調直接飆到最高分貝:“這……這怎么可能呢?就在十多天前,我還探望過郝銘呢,他怎么就死了?”
現場很安靜……
見三名警察沒有配合自己的情緒波動,王超略顯尷尬,趕緊掏出手機道:“不……不行,我得打個電話給他,他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不用打了。”顧晨直接壓下王超的胳膊,道:“他今天上午開車在高架橋上,忽然失控,人和車直接沖出高架橋,摔死在橋下。”
“他……他摔死了?”王超又是一呆,表情難過的看著三人:“這怎么可能呢?他好像喝酒不開車的,他怎么可能沖出高架橋,摔死在橋下呢?這肯定不是真的,他肯定……”
“他三歲的女兒也死了。”
還不等王超把話說完,顧晨就冷著臉,直接接話道。
“呵呵。”
此刻的王超,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情緒明顯波動了一下。
他鼻頭一酸,甚至冷笑了兩聲,道:“他這家伙,開車上班從來不帶女兒的,怎么今天要帶著他女兒?讓他女兒跟著他一起白白去送死?”
王超的語氣,已經明顯沒有之前那樣波動了,語調也輕柔的許多,似乎在為這個三歲小女孩的去世感到惋惜。
“我們想跟你了解一下情況,請你配合。”顧晨直接讓出一個身位。
王超“唉”了一聲,點點頭,穿過三人,走到會客廳內部。
四人隨便找道座位先坐下,顧晨將執法記錄儀打開,筆錄本放在桌上。
王超坐在靠窗位置,而他的對面,則是三名正襟危坐的警察。
“開始吧。”顧晨提醒了一句,問道:“你的姓名,年齡,身份號碼報一下……”
“我叫王超,今年38,身份證號碼是……”
王超說話有氣無力,全場低著頭,目光略顯呆滯。
仿佛郝銘的死,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讓他感到惋惜。
“你跟郝銘……是生意上的朋友?”盧薇薇抬頭問他。
王超點點頭,一字一頓道:“我入行15年,郝銘入行12年,郝名曾經是我公司的運營,也是我創業時的得力干將。”
“那后來呢?”王警官問。
“后來?后來他翅膀硬了,帶著自己偷偷聯絡的客戶,獨立門戶,我們之間形成了競爭。”
“那就是說,你跟郝銘之間的關系,也并不是很好嘛?”王警官補充道。
王超擺擺手:“并不是這樣。”
“怎么說?”顧晨問。
“因為我們的實力太渺小,跟大電商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就算我們之間沒有競爭,也依舊做不過大電商。”王超整個人情緒平穩,語氣不咸不淡剛剛好,仿佛在跟三人講述創業史。
“所以呢?”顧晨又問。
“所以我們在五年前,開始走上合作的道路。”王超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上一杯水。
“我們當時已經在群雄逐鹿的電商網絡上,逐漸發展壯大,并形成了一定規模。”
“有一天郝銘主動找上門,他跟我說,他有一批大訂單,客戶全是歐洲和北美,要訂一批外貿鞋,可是他沒有足夠的資金,一口氣吃不下這塊大蛋糕。”
“所以他想找你合作?”盧薇薇問。
“是的,他當時就是這個意思。”王超并不否認道:“這家伙當時的確發了點小財,可這家伙野心夠大,客戶資源,是這家伙花費大力氣,從同行手里撬來的,這家伙夸下海.口,讓客戶都以為這是一個非常有實力的電商,因此決定將訂單下在郝銘的公司。”
“那時候他找到我,可以說,我兩是雙贏局面,訂單分成五五分,我還白撿一堆大客戶,所以,最近這幾年,我們都靠這批歐美客戶,在整個電商界混得風生水起。”
“可我聽郝銘的朋友說,上個月你們曾大吵一架,有這事?”顧晨眼神死死盯住王超的眼睛,讓王超不敢直視。
王超只能點點頭,神色略顯慌張道:“是……是的,是因為業務關系,我們是發生過爭吵。”
顧晨的書寫筆快速記錄著,抬頭問王超:“能否具體些?”
“可以。”王超并不抗拒,感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目光簡直有些可怕。
“我跟他合作以來,說好客戶的訂單一起做,可后來各種寒冬,許多電商企業都熬不下去,訂單量銳減,我跟郝銘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們的訂單減少了六成,我兩的企業,也都開始裁員計劃,工作人員減少一半,以維持龐大的運營開支。”
“可后來我才發現,這小子從一年前就開始將我逐漸邊緣化,他將所有客戶開始分化,每次將我公司爆出的價格,在他那邊再減一至兩塊。”
見三名警察目光堅定,王超繼續解釋道:“你們可能不清楚,這一兩塊的利潤,是牙縫里摳食啊,這家伙等于是在破壞價格體系,要不是我的國內業務部,依靠幾個爆版產品,加上高投入運營,將公司的虧損轉虧為盈,我甚至撐不過今年。”
“可他倒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做事從來不跟我商量,當年他挖走了我一半人才,今天他又在我背后捅刀。”
“郝銘,這個狼子野心的家伙,是想讓我自動退出電商界,然后將我的核心人員全部挖走,達到兼并我公司的目的。”
說道這里,王超忽然冷笑起來,道:“他郝銘就是癡心妄想,他要我向他俯首稱臣。”
“這么說來,郝銘確實是個商界鬼才,這家伙肚子里也沒啥好水。”盧薇薇搖了搖頭,道:“不過你送他禮物又是怎么回事?”
“禮……禮物?”王超神情一愣。
他沒想到,沒想到警察連自己與王超最近的動向,都能這么快掌握?
想必這三名警察也是有備而來……
因此王超開始謹慎,沒有剛才那樣放飛自我的痛訴郝銘。
“你給他送了一個金屬鑲嵌的翡翠吊墜,作為生日禮物,沒錯吧?”顧晨說。
“沒……沒錯。”王超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道:“我實在沒辦法,他趁著我公司開始裁員,卻趁火打劫,和上次一樣,挖走了我一半帶客戶的重要運營。”
“這樣以來,我的公司鐵定要完蛋,不知這樣,這家伙還利用第三方散布謠言,說我的公司將在三個月內關門大吉。”
“因此之前下單的客戶,也遲遲不肯補單,也不敢將新款產品與我公司合作。”
“不僅如此,我公司的電商產品也是急劇銳減,可以說,甭說有三個月,就是兩個月我也快撐不下去了。”
“所以我得拉下面子啊,我就帶著禮物,趁著郝銘生日當天,去他家,給他送禮,求他給口飯吃,呵呵。”
說道這里,王超忽然擦了擦眼淚,有些難過道:“警察同志,你們能想到嗎?一個曾經的老板,要跟一名多次背叛自己的員工討飯吃,這種憋屈你們能想過嗎?但是我能,我能忍。”
王超將自己的左手掌心,亮在三人的面前:“看見沒,這是一個‘忍’字,至今都還沒有被洗掉。”
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頓時定睛一瞧。
確實,那個用圓珠筆寫下的“忍”字,依然還能隱約看清。
“當我在郝銘家中,被他當著他女友和女兒的面,百般羞辱時,我不斷告訴自己,我要忍,不忍我公司就完蛋了,他甚至讓我給他女兒當坐騎,讓他女兒騎在我身上,讓我哄她開心。”
“我甚至還將我的家傳翡翠吊墜,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他才答應,給我一批小訂單,讓我活過這個寒冬。”
想到這里,王超眼里滿是心酸。
盧薇薇也是一拍桌子,怒道:“如果你說的是真話,那這個王超也太可惡了吧?做人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還處處在人背后捅刀子,還什么江南市電商大佬,我呸!”
盧薇薇也是被氣壞了,她顯然忘記自己來這是干啥的。
此刻,顧晨的手機也不停有短消息提示音。
顧晨的臉色忽然沉重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王超。
“所以,這就是你要殺掉郝銘的借口?”顧晨說。
“你……你說什么?我……我殺掉郝銘?”王超忽然被顧晨的話嚇一跳。
如果說先前顧晨是來這了解情況的,那王超還可以跟他吐露心扉,將自己在郝銘那里受到的不公,好好跟警察吐露一翻。
可現在,依舊是這個年輕人,眼神可敬又可怕,王超甚至開始膽怯。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不知道我在說什么?”顧晨冷哼道:“那好,我來問你,你送給郝銘的翡翠吊墜,的確是你傳家之寶?”
“沒……沒錯,要不是我有求于郝銘,我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將家傳寶貝拱手相送的,而且還是郝銘這個混蛋。”
王超此刻心情復雜,讓人看著十分心疼。
顧晨沒廢話,直接放下手機,說道:“郝銘在收到你禮物后,他當時就戴在了身上,可奇怪的是,之后郝銘就開始出現各種惡心嘔吐,并且伴有肢體潰爛,這你怎么說?”
“他……他惡心嘔吐,說明這家伙干的壞事太多,活該生病,這……這跟我有什么關系?”王超眼神凝重,開始嘗試著看顧晨的雙眼。
但是他又失敗了……
顧晨的雙眼,豈是王超可以對視的。
只是在多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渾身顫抖,甚至能感受到顧晨身體內部所涌出的那股浩然正氣。
心虛的王超,根本無法駕馭這種強大的眼神,所以他又像一只戰敗的公雞,將自己高傲的頭顱,緩緩的放下。
“王超,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顧晨將筆一丟,躺靠在座椅上,雙手抱胸,一副正氣凜然的說道:
“你送給郝銘的吊墜,具有極強的輻射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首飾盒其實也是個密閉的鉛容器,會嚴重損害人體血液內的細胞組織,造成白血球減少,引起血液系統疾病,可以導致人死亡。”
“這……”王超忽然一呆,臉色僵硬的半天說不出話。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顧晨忽然站起身,慢慢走到王超的面前,俯視道:“你知道王超會將這間物品,像戰利品一樣放在房間,所以你精心策劃了這起上門求和,而那個吊墜中所包含的元素是:鈷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