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沒有馬上回答盧薇薇,而是轉過身,獨自一人坐在了枯井的旁邊,然后低頭進入思考。
很快,一陣天旋地轉。
顧晨耳邊盡是一些“咔咔咔”的動靜,隨后又是一陣“嘀嗒!嘀嗒”的聲響。
仿佛鐘表的時間被人倒調之后,正在沿著倒退之后的時間進行著。
顧晨抬起頭,慢慢睜開雙眼。
此刻,谷場安靜如初,周圍沒有任何動靜。
顧晨低頭看表。
此時此刻,正是玄靜前來村落的時間。
“應該快到了。”顧晨站起身,向路口方向走上幾步,然后靜靜的等待著。
沒過多久,顧晨就發現遠處的道路上,忽然揚起一陣灰塵。
一輛白色路虎攬勝越野車,此刻正朝著谷場方向快速駛來。
穿著長袍的玄靜,將車停在路邊后,左右觀察了一下現場情況。
發現整個谷場空無一人后,便小心謹慎的下了車。
由于村落人口較少,大部分的青壯年,都已離開村落去城里工作。
因此村落里留下來的居民,都是一些老人家,并且住在整個山腰的下方。
道理很簡單,谷場的枯井,已經再難出水。
所以勤勞的村民,在山腰下方再開一井,因此村落上方的空地上,大家將這片泥土空地,當作谷場。
而人口卻又居住在下方村落。
因此古場的空曠也是情有可原。
見村落無人,早已熟悉村落的玄靜,頓時小心謹慎的來到枯井邊,再次確認現場無人后,這才將石盤搬開,放在了地上,將里邊用木箱裝好的佛像打開。
在一番檢查之后,玄靜將木箱取出,將枯井石盤蓋好。
頓時在谷場某地,利用事先挖好的地坑,將木箱再次放進去,隨后填土遮蓋,做好表面工作的掩護。
顧晨就一直站在模擬空間里玄靜的身邊,靜靜的觀察玄靜埋坑的操作。
泥土填平之后,玄靜又在上方鋪撒些灰塵和樹葉,以及一些細碎的谷物殘粒,讓現場保持在一個相對難以發現的境地。
也正是因為玄靜的這番精心操作,才導致玄靜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布置。
“原來是這樣?”見玄靜在精心偽裝收尾工作時,顧晨走到了谷場的邊緣,看著村落的布局和道路,不由感慨道:“看來應該就是谷場沒錯了,如果選擇埋在其他地方,那這些生活在谷場下方的村民,應該能發現玄靜的動靜。”
也就在這時,玄靜拍了拍手,準備駕車離開。
隨后等待一段時間后,再來將這個木箱挖出。
想著自己的布局天衣無縫,既可以避免阿蘭德這幫人被捕后,供出藏匿佛像的地點,也可以保證佛像在自己可以接觸的范圍內。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還有什么將裝有佛像的木箱,埋在阿蘭德交易地點的旁邊更安全。
玄靜此刻的嘴角之上,不由露出一道上揚的弧度。
可就在這時,玄靜忽然發現,遠處的道路之上,同樣開始揚起灰塵。
玄靜剛才得意的笑臉,忽然又開始變得謹慎起來。
顧晨瞬間打上一記響指。
很快……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顧晨忽然睜開雙眼,一道刺眼的陽光正好打在自己的臉上。
而此刻,盧薇薇就像一個正在聽講故事的小朋友,雙手托著臉頰,蹲在顧晨的面前,并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抬頭望著顧晨。
“盧……盧師姐,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做什么?”顧晨不由向后一縮。
盧薇薇直接站起身,道:“我在這等你的答案呢,顧師弟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對嗎?你每次這樣神秘兮兮的思考之后,就會有一些好辦法。”
“有……有嗎?”顧晨表示很驚訝。
沒想到自己利用入門級想象力的時候,盧薇薇就一直在偷偷的關注自己。
想著之前自己在使用入門級想象力的時候,還會選擇到一處隱秘的地點。
可現在情況緊急,顧晨也只好找到枯井的位置,假裝擺出一副思考的架勢,好讓自己進入到入門級想象力的模擬空間里。
“果然在使用入門級想象力的時候,還是要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才行啊,看來有些隨意了。”顧晨默默的念念碎。
盧薇薇直接道:“顧師弟,你又在說什么?我跟你搭檔這么久,不會看錯的,你一定是有好方法對嗎?”
“這個……”顧晨也是猶豫了一下,然后勉強的點點頭。
“太棒了!我就知道顧師弟最棒了。”盧薇薇得到了顧晨的確認,頓時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一旁的王警官見盧薇薇又開始神經質發作了,不由咳嗽兩聲,問道:“你們又在干什么?趕緊想辦法呀!”
“老王,顧師弟已經想到了好辦法。”盧薇薇趕緊道。
王警官也是一愣,身邊的玄靜也跟著一愣。
兩人大眼大小眼,腦子里都浮現出一圈被拆亂的毛線。
“有……有辦法了嗎?”玄靜整個人強顏歡笑道:“顧施主看來是有慧根的,那究竟是什么辦法呢?你知道佛像藏在哪?”
顧晨走到玄靜身邊,抬起右手,將三個籃球場大小的曬谷場,從左滑到右,說道:“佛像就藏匿在這片谷場里,不會錯了。”
“那顧施主,你是要發動村民來幫忙?”玄靜整個人也是緊張到不行,又道:“這里的村民可都是老弱病殘,干不了重活的,你讓他們挖谷場,還是三個籃球場大小的谷場,這得挖幾天啊?”
看著顧晨依舊鑒定的目光,想必是鐵了心要干,于是玄靜又道:“顧施主,顧警官,你可得想清楚,挖開整個曬谷場,這可是件大工程啊,萬一你的判斷并不準確,豈不是白白浪費大家的精力?”
“如果有必要,就是挖地三尺我也會干。”顧晨看著玄靜笑了笑,說道:“但是并不用這么麻煩。”
“呃!”玄靜不知道顧晨腦子里在想什么,倒是自己的腦子里,又開始出現一團被拆散的毛線。
玄靜此刻想化做一條蛔蟲,鉆進顧晨的肚子里,也不知道這樣來不來的及。
畢竟面前的顧晨,給玄靜的感覺,與其他警察有些不同。
最起碼,玄靜在看著顧晨的眸子時,會不由打起寒顫,似乎根本無法與顧晨對視。
顧晨的雙眸之中,仿佛蘊含著一股強大的正氣。
任何帶有邪念的人,根本很難在眼神的對峙中,占據絕對的主動權。
因此玄靜避其鋒芒,選擇將目光收回,側身問道:“那顧施主的良策是什么?可否說來聽聽?”
“不急。”顧晨轉身看了看山腰下的村落建筑,問道:“村民家中是否有軟管,接水用的?”
“有……有吧?”玄靜整個人忽然呆了一下,心說顧晨在搞什么?他要接水的軟管干什么?
盧薇薇趕緊走過來道:“顧師弟,我可以幫你去問問,你要多長的軟管啊?”
“大概……能把水接到曬谷場來就行。”顧晨說。
“那我明白了。”盧薇薇二話不說,轉身便往曬谷場下方跑去。
玄靜愣了愣,問身邊的王警官:“她……她明白什么了?怎么也不問清楚就這樣跑過去?她……她就不再問問,顧施主要這些東西干什么就跑過去?”
王警官笑笑,說道:“我說玄靜師傅,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這個盧薇薇,她跟顧晨是老搭檔了,也能夠理解顧晨內心的OS。”
“因此協助顧晨,她并不需要足夠的理由,只要是顧晨有需要,她就會第一時間去協助他,難道幫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難……難道,不需要理由嗎?”玄靜也是反問,感覺現在的警察,都能參悟到這層境界了嗎?
王警官搖了搖頭,說道:“顧晨既然需要這些東西,那必定有他的道理,配合顧晨,執行力很重要,雖然我現在也不清楚,顧晨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待會你就知道了。”
對于顧晨的各種操作,王警官也是經歷過各種震驚和不理解,然后再一步一步習慣到現在這種程度。
看著嫌疑人玄靜現在的懵逼樣子,仿佛就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沒過多久,盧薇薇就帶著三名老人家,從曬谷場的下方走上來,大家手里一直在布置軟管。
說來也巧,當軟管鋪到顧晨的面前時,正好全部用完了。
“顧師弟,是這個意思嗎?”盧薇薇問。
顧晨走到曬谷場邊緣,看著下方一名老太太,將水管接在一個自來水龍頭上,不由笑了笑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那接下來怎么辦?”盧薇薇又問。
顧晨回頭看了看三個籃球場大小的曬谷場,又看了看山腰下的老太太,頓時說道:“把水龍頭打開,讓水從管子里流出來。”
“好嘞。”盧薇薇得到了指令,轉身看著幾名老大爺,說道:“大爺,能讓大媽把水龍頭打開嗎?”
“沒問題。”被盧薇薇叫上來幫忙的老大爺,頓時站在曬谷場邊緣,雙掌合在嘴邊,做出一個喇叭狀的手勢道:“老太婆,把龍頭打開,放水。”
“好嘞!”
老太太也是吆喝了一聲,很快更聽話照做。
沒過多久,水源就沿著軟管,一直送到了曬谷場。
顧晨頓時扯了扯水管,對著曬谷場開始噴灑。
過來看熱鬧的村民,頓時也越來越大,大家都自發站在曬谷場旁邊,雙手負背,看著顧晨在曬谷場莫名其妙的操作,不由指點熱議。
討論聲也是此起彼伏……
“這個小伙子在干嗎?”
“不知道啊,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咱們曬谷場有警車停在這。”
“警察過來,給咱曬谷場澆水?”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大爺,也是不由撓了撓后腦,感覺這波操作,自己完全看不明白。
“這地全部澆濕咯,這么灌水下去,有什么意義呢?”
“不知道啊,剛才那個很漂亮的小女警跑過來跟我說,她要跟我借很長的水管,我問她要多長,她說能鋪到曬谷場就行,說是跟一起案件有關,可畢竟是涉及案件啊,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啊。”
“咱們村子有案件?不會吧?”
“誒?我倒是聽說,昨晚上,平安寺的一尊佛像被盜了,難道這個案子跟平安寺佛像失竊有關嗎?”
“不會吧?這跟我們村子有什么關系呢?再說了,這帥警察,一直在給曬谷場澆水,他把這地全部澆濕了,那咱們還怎么曬東西啊?”
大家各有各的理,也不清楚警察的這波操作,欲意何為。
當然,不僅僅是村民們不清楚,就連盧薇薇和王警官也不清楚,玄靜也不清楚。
然而在顧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
在一番枯燥的操作下,很快,整個曬谷場,頓時濕漉漉的一大片。
顧晨在澆灌了最后一處地點后,轉身對盧薇薇說道:“盧師姐,可以讓他們關水了,可別再浪費了。”
“好的顧師弟。”盧薇薇趕緊走到曬谷場邊緣,大聲呼叫道,讓守在龍頭邊上的老太太停止供水。
現場,在短暫安靜了十幾秒后,大家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不止,所有人不時搖頭,也不清楚顧晨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
只是現場的曬谷場土壤,此刻全部被浸濕,就跟下過一陣暴雨似的。
站在一角的玄靜,眼神不時看著顧晨,又看著濕漉漉的曬谷場,心說這顧晨到底再干什么?為什么又不說?
越是不說,玄靜心里就越沒底。
此刻站在這里,感覺心臟砰砰跳,雙腿也開始不由的發抖。
十幾分鐘過去了,左側的曬谷場,此刻的泥土已經漸漸滲透在地下,土壤的顏色也開始由深入淺。
又是七八分鐘過去了,中間的曬谷場,也開始跟左側曬谷場一樣,土壤的顏色,也在漸漸的發生變化。
盧薇薇有些小緊張……
畢竟把當地村民都招惹上來,現在大家都在看熱鬧,也不知道顧晨有沒有把握。
偷偷看了眼顧晨,此刻的顧晨,依舊挺胸抬頭,像顆釘子一樣扎在地上,雙手抱胸目視前方。
顧晨似乎在等待……
可具體是什么?盧薇薇不懂,反正跟著顧晨就對了。
又過去十分鐘……
此刻平整的曬谷場,只有右側區域有明顯的積水,并且顏色比其他地方更加深,與周圍的滲透不同,這塊區域尤其顯眼。
顧晨咧嘴一笑,放下雙手,將腳邊的軍用鏟,當做標槍一樣,隨手向上一拋。
軍用鏟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以45度角扎在了積水土壤的邊緣。
“難……難道!”王警官忽然震驚的放下雙手,眼神不可思議的看向前方,問顧晨道:“難道,那尊佛像的藏匿地點,就在這片積水區?”
顧晨點點頭:“沒錯,照著積水區挖就對了。”
盧薇薇頓時拿起身邊的小鏟子,興奮不已道:“那還等什么,開動啊老王。”
王警官也二話不說,直接超出顧晨標的的區域走過去。
頓時,整個現場一片沸騰。
剛才看熱鬧的眾人,這才從懵圈中反應過來,原來警方這樣操作,是在尋找藏匿的佛像?
可這是什么操作啊?很多人都說不清楚,可唯獨那片積水,讓大家各種浮想聯翩。
顧晨沒有去挖土,而是緊緊的站在玄靜的身邊,問道:“玄靜師傅,你還好嗎?”
“啊?我……”玄靜忽然被顧晨嚇一跳。
當然,從顧晨甩出那把軍用鏟的同時,玄靜就已經愣住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顧晨用軍用鏟標注的方向,竟然會如此的精準。
“你應該沒想到,自己苦心積慮藏匿的佛像,會被我以這樣的方式找到吧?”顧晨扭頭看著她。
玄靜整個人都呆住了,臉色難看道:“顧……顧施主,你……你此話怎講啊?”
“你應該很清楚。”顧晨沒有直接說破,而是指著前方的泥土道:“那片泥土之下,比如會有那尊失竊的佛像。”
也就在哎顧晨說話的瞬間,正在和王警官一道挖坑的盧薇薇,忽然停止了動作。
她蹲下身,用手扒了扒泥土,頓時笑著對顧晨揮舞手臂道:“顧師弟,這里真的有東西,真的有東西啊。”
“啊?”
“有東西?”
“這下面會有什么東西啊?”
“這……這誰埋的東西啊?怎么會在曬谷場?難道真的是平安寺失竊的佛像?”
“快……快去看看。”
好多圍觀的村民不淡定了,紛紛朝著王警官和盧薇薇挖坑的方向走過去,將現場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
沒過多久,就聽見人群中忽然沸騰起來。
隨后,就看見人潮從兩側退開,花貓臉的盧薇薇,用手背擦了擦臉后,笑著和王警官一道,將一具打開的木箱抬過來,并隨口說道:“顧師弟,找到了找到了,那尊平安寺丟失的佛像,就在這。”
“啊?”
“臥槽!”
“真是是那尊佛像啊?”
“天吶!原來在這里?”
好多村民都跟在王警官和盧薇薇身后,一起朝著顧晨走過來。
而此刻,玄靜卻悄悄向后一退,感覺整個人都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