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文整個人也是樂得不行。
之所以把王警官叫過來,請他吃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看中老王同志背后的人脈。
要說王警官雖然在當初的刑偵三組咸魚多年,但是人脈經營卻是遍布整個江南市。
汪德文也是深知這點,而且王警官人品自然沒得說,這才破天荒的請他吃飯。
而此時,王警官也大概讀懂了汪德文的意思。
一個斷指的救火超人,又是市殘聯委員,這個忙想不幫都不成。
王警官當即拍了下桌子:“我說老汪,宣傳推廣這事就給我好了,我們有自己的公眾號,再加上顧晨的人氣,給你推廣一篇軟文根本沒問題。”
“那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了!”
“哈哈哈。”
兩人相互拍打著彼此,這才趕緊坐下喝茶。
這時候,給外頭顧客送上大碗面的中年女子,這才又走過來問道:“老汪,你們晚上吃啥有沒想好?我安排廚師先給你們做,外頭有點忙不過來了。”
“這樣吧……”汪德文將點餐薄交給中年女子,這才又道:“你就按之前我請客的那種方式,來一套餐。”
“那好吧,我先去同志后臺,待會好了我會喊八號包間,然后你過來拿。”
“可以。”
兩人短暫的交流后,中年女子又離開了。
顧晨也是好奇的不行,這才問汪德文道:“汪師兄,你這請客還分批次的?”
“對啊。”汪德文抿了口茶水,這才笑道:“實不相瞞,你們是我請客的第三批,前兩天來的人可多了,可都不及老王的人脈啊。”
“我今天專程請老王,可以抵他們這兩天過來的人脈。”
“哈哈,我就喜歡你說實話的樣子。”王警官難得見到有人夸自己,整個人心里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汪德問又道:“你們可別小看了這家無聲面館,這一家人,可是從晉省開店,一路南下,直到將無聲面館開到了江南市的地盤上。”
“今后,他們這一家人,還要繼續去其他城市開面館,專門幫助這些殘疾人就業,讓他們掌握生存技能。”
“這位大姐可真夠有情懷的,難道是為了家人?”盧薇薇問。
汪德文默默點頭,也沒了剛才的輕松,反而是嘆息了一聲:“這老板娘的妹妹,從小就是先天性耳聾,很早她就跟妹妹一道,在晉省開了一家刀削面館。”
“這一經營就是很多年,很多都是老顧客,跟她們都很熟,而且這兩姐妹在當地,祖傳三代都是做刀削面的,手藝更是沒得說。”
“可是有一天,忽然有名聾啞人,見老板娘在跟妹妹用手語交流,出于好奇,這名聾啞人便鼓起勇氣,走到店里詢問老板娘招不招人,當時就把老板娘驚住了。”
“所以從那之后,這兩姐妹的生意越來越好,那第一家店里除了兩姐妹,還有7個廚師和服務員,年齡從二十幾歲到五十幾歲,全部都是聾啞人。”
“真厲害。”盧薇薇簡直都不敢相信,感覺之前自己是孤陋寡聞了,于是又問:“那后來呢?店面開始走全國連鎖形式嗎?”
“差不多吧。”汪德文喝著茶水,慢條斯理道:“兩姐妹在一次外出旅游時,又在江北發現一處店面出租,于是便萌生了在江北市再開一家的念頭,而且只招聾啞人。”
“其實也不為什么,就是我們能理解聾啞人的難處,想給他們提供一個謀生的門路,就這么簡單。”
“而且因為妹妹是聾啞人,所以從小老板娘都不敢帶同學去家里玩,因為怕他們知道妹妹是聾啞人而笑話她。”
“不過她心里一直銘記著母親的教誨,那就是一定要關照好妹妹。”
“后來,江北的無聲面館開業后,生意穩定,于是老板娘又考慮來江南市開一家。”
“之前因為聯系過江南市殘聯,也是由我來對接,所以幫助他們兩姐妹開好這家店,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因為她們10年堅持招收聾啞人。”
“你們看到的這些餐廳服務員,只是過來應聘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還盼著開新店,好過來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因為這個圈子很小,所以很多聾啞人,以及他們的全家人都齊上陣宣傳,由于家里有聾啞人,所以來吃飯的聾啞人朋友也特別多。”
王警官點點頭:“我剛才看這些服務員工作熟練,豈不是要接受一定的培訓?”
“培訓肯定是要的。”汪德文也是笑笑,說道:“崗前培訓,這是最重要的環節,這些聾啞人知道,他們找工作不易,而且老板娘會手語,能跟他們有效溝通。”
“剛開始跟顧客溝通也會出現困難,不過全靠老板娘在中間忙活,慢慢地,顧客也就越來越多了,而且很多都是回頭客。”
“可能跟大家的愛心有關,很多顧客看到店里是聾啞人,反而愿意經常來這兒吃飯。”
“我之前怕這些人做的面條不好吃,所以連續幾天在這吃飯,我發現他們的面做得很好吃,我也從來不覺得跟他們溝通有什么問題,我甚至還學會了一點手語。”
“哈哈。”聽聞汪德文的說辭,王警官直接笑出聲道:“想不到鐵公雞第一次拔毛,竟然是從幫助殘疾人面館開始,老汪,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你肯定以為我想跟你借錢對不對?”汪德文挑挑眉頭,不由笑著說道:“沒關系,之前那幫家伙也是這么認為的。”
“我這人吧,以前是摳門了些,不過現在幫助無聲面館,我可以把之前欠你們的那些債,全部放在無聲面館。”
“老汪,嚴重了。”王警官擺擺手,滿不在乎道:“我老王雖然工資都上交,但是也沒你說的這么小氣,之前大家一起聚餐,原本我是知道的,你并不愿去,是我們硬拉你過去的,這些都是過去時,不提也罷。”
“那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嗎?”顧晨問。
汪德文想想,這才打上一記響指道:“還別說,是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
顧晨笑笑:“汪師兄別客氣,您都能讓王師兄刮目相看,那我們這些后輩當然也得盡微薄之力了。”
“顧晨,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就不妨直說吧。”王德文想想之后,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張記錄表,隨手攤開在桌面上。
“這個,我們今后在江南市殘聯的幫助下,這無聲面館肯定是要開連鎖的,開連鎖就需要招募聾啞人員工,但是有個問題。”
“這些過來應聘的聾啞人,都并不是居住在同一塊地方,有的是偏遠農村。”
“所以,我們殘聯和老板娘商量,決定給他們在附近租房子,裝空調,管吃管住。”
“這樣一來,就會有越來越多,原本就很自卑的聾啞人慕名而來。”
“到時候,我們都會盡量幫助他們,給他們提供一份體面的工作。”
“他們每個人剛來的時候,或許什么都不會,但是我們殘聯和老板娘那邊,就可以一邊教他們削面、拌涼菜,一邊教他們一些基本的啞語和漢字。”
盧薇薇嘿嘿的笑著:“那這幫人豈不是厲害了,可以跟普通人一樣掌握一門生存絕技?”
“那可不。”聽盧薇薇一說,汪德文還是頗感自豪道:“聽這老板娘說過,她店里以前有一個孤兒,也是聾啞人,來老板娘店里學習打工。”
“離開之后,也經常會跟她交流,現在聽老板娘說,那人在東北開刀削面館,還小有名氣呢。”
“所以我想,這無聲面館給他們提供的,可不僅僅是打工的平臺,也希望他們學會一些技能,這樣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了。”
“而且所有聾啞人過來,我們都真心相待,把他們當成自己家人,把這份做面的手藝免費交給他們,就算他們以后離開了,也可以靠這門手藝生存下去。”
“這10年來,在老板娘這邊學會手藝的聾啞人,離開之后都能自謀生路,具體有多少人,我沒算過,不過他們能靠著這個生活,我就替他們開心了。”
顧晨聽完之后,頻頻點頭,這才又道:“汪師兄,我認識一些電視臺和報社的朋友,我覺得你們殘聯幫助無聲面館是對的。”
“不過靠我們手里的資源,和人脈的擴散還是很局限,不如讓媒體多多報道,也讓整個江南市的市民都知道。”
“這樣就會有越來越多的聾啞人加入你們,也會有越來越多的顧客光顧這里。”
“你真的認識電視臺和報社的人?”汪德文還是挺驚訝的。
顧晨點點頭:“不僅認識,關系還挺不錯的。”
“那這就太好了。”汪德文感激涕零道:“小兄弟,那天你把他們約出來,我請他們吃頓飯。”
“不用,我直接告訴她們,讓他發稿就行,吃飯就不必了,也不勞您破費。”
顧晨也是考慮到汪德文的經濟問題。
畢竟為了幫助無聲面館,讓鐵公雞拔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公益可以做,但有時候也得量力而為。
何況汪德文本身也是殘疾人。
在來面館的路上,王警官就跟顧晨、盧薇薇還有袁莎莎,說了一些關于汪德文的事跡。
這個十幾歲當上消防員的汪德文,第一次出任務就從火場救下三名兒童。
將自己的呼吸機遞給這些兒童時,汪德文甚至想都沒想,整個人差點就在那次行動中再也爬不起來。
所以,其實沒有什么戰士,只不過是一個孩子,換了身衣服,戰進隊伍里,學著像前輩一樣勇敢。
汪德文用實力證明了自己……
“八號包廂。”
就在大家相互交流如何幫助無聲面館時,前臺響起了叫喚。
“看來是咱們的面做好了,我去拿。”汪德文也是笑笑,趕緊準備站起身。
顧晨一把將他按回原位:“汪師兄,還是我去幫你吧。”
“我也去幫忙。”
“還有我。”
盧薇薇和袁莎莎也同時請纓。
汪德文笑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沒事,應該的。”
三人毫不猶豫,直接起身之后便離開了包間。
外頭,等候排隊取餐的人依舊很多。
顧晨將大碗面取來裝進托盤后,便由盧薇薇和袁莎莎端進包間。
而由于汪德文點的是套餐,外加不少小菜,因此取餐工作也相當繁瑣。
還在顧晨動一些基本啞語,可以簡單的用一些不太標準的肢體動作,與餐廳聾啞服務員交流。
“我的面條怎么還沒好?”一名站在顧晨身邊的年輕男子,頓時頗為不滿道:“我已經等很久了。”
“請問您的取餐號是多少?”老板娘有些手忙腳亂。
“056號。”男子冷冰冰道。
老板娘看看看桌上的小片,隨后問道:“是要加肺片的那種嗎?”
“沒錯。”男子點頭。
“好的稍等,剛才已經做好了幾份,不過已經給剛才這位顧客了,您可能還需要再等一下。”
老板娘是店里唯一可以用正常語言與顧客交流的成員,因此也是有些忙碌。
不過男子似乎心情不好,整個人皺起眉頭,右手重重的在前臺桌面上拍了一下:“剛才就說等一下,我現在都已經等兩下了。”
也是因為動靜太大的緣故,一瞬間,許多用餐顧客和餐廳員工,目光都齊刷刷的投向男子。
不過男子似乎并不介意,目光依舊是極其冷漠。
“你要幾份?”忽然間,顧晨走到他側邊,問道:“加肺片的面條你要幾份?”
“兩份。”男子看了眼顧晨,語氣冰冷道。
顧晨立馬轉過身,從袁莎莎手里的托盤中,將兩份熱氣騰騰的面條端放在前臺上,笑道:“那你先拿過去吧,我再等等。”
“你……讓給我?”男子被顧晨的舉動驚了一下,弱弱的問道。
顧晨點頭:“如果你你趕時間,那你就拿去好了,我們有時間,可以再等等。”
話說到這份上,男子忽然紅著臉,低著頭,有些沮喪的道:“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
“沒關系。”顧晨將前臺的面條端給他,隨后又端起另外一碗,問道:“你坐哪里?我幫你送過去。”
“呃……在那邊。”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便走向餐廳的一處靠邊位置。
顧晨讓袁莎莎先端著剩下的面條去包間,自己則端著另外一碗面條去男子的座位。
“您的面條。”顧晨將面條放在桌面上。
男子微微點頭:“謝謝。”
“不客氣。”顧晨離開之后,卻忽然發現,一名穿著紅大衣的年輕女子,正從外頭走進了餐廳。
左右環顧一周后,她將目光投向了剛才那名男子的身上。
于是便一聲不響的走過去,直接坐在了男子的對面。
隨后,她掏出手機,開始無聊的刷屏。
而此時,老板娘走到顧晨的身邊,不好意思的道:“小伙子,你把面條讓給他們,那你們那份可能要稍微再等等。”
“沒關系。”顧晨笑著拍拍老板娘肩膀:“您先去忙,我在外頭轉轉,不急。”
“那就謝謝了,理解萬歲。”老板娘笑嘻嘻的離開了。
顧晨也知道,要經營好無聲面館,本身就有一定的溝通難度,也可以理解,于是便找到一處與剛才那名男子較近的空位先坐下,無聊的等待著。
“可能我們真的不合適吧?”也就在這時,顧晨耳邊響起了剛才那名紅大衣女子的聲音。
出于好奇,顧晨抬頭一瞧。
此時的紅衣女子,正抱著大腕面條狼吞虎咽,嘴里還在念念叨叨:“我發現,在我難過的時候,你總是比我難過,那我為什么還要和你在一起?”
男子有些沉默,慢條斯理的吃著面條,似乎見怪不怪,表情依舊是一副淡然。
“你沒聽見我說話嗎?”女子吸上一口鮮湯后,抬頭又問。
“那你想怎樣?”男子放下碗筷,冷冷的看著對方。
女子黛眉微蹙,又道:“你總是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那……你想過我需要什么嗎?”男子直接硬懟了回去。
“呵呵。”女子干笑兩聲,又道:“所以,分開對兩個人都好吧,互刪好友吧。”
“好!”男子表情似乎沒有絲毫的變化,直接就答應下來。
女子同樣如此,在顧晨的眼中,她似乎跟男子有著同樣的煩惱,甚至連二人的表情都是如此同步。
此時,女子忽然將手機刷開,將男子的社交賬號刪除后,將手機屏幕亮在男子面前,說道:“我已經刪了,這餐你買單吧,再見。”
說完之后,女子拿起自己的手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餐廳,只剩下那半碗還未吃完的面條,依舊還在冒著熱氣。
男子笑了笑,搖著腦袋繼續吃面。
而此時,男子手機忽然響起,但他沒接。
幾分鐘后,又是第二通,第三通,第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