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老板娘臉上的微妙變化,顧晨記上心頭,卻是用平和的語氣問她:“怎么了老板娘?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老板娘收回目光,卻是哼笑兩聲道:“只是感覺,我外甥他那種性格,不像是喜歡跟人合作的人。”
“怎么說?”感覺這里面還有情況,顧晨也是繼續追問。
這時老板走了過來,端走包好的小籠包,也是隨口一說:“我那外甥性格就這樣,做什么事情都喜歡單干。”
“他出去創業,我說找個人合伙,他不要,他說自己情愿出工資,也不愿別人入股。”
“一旦入股,很多事情就挺麻煩,我說你一個人抗風險,壓力太大,他卻無所謂,說虧就虧,大不了重來就是了。”
幽幽的嘆息一聲,老板也是苦笑著說道:“我外甥從小就這性格,改不過來了,不善于跟人合作。”
“能把生意做起來,純屬走運吧,可嘗到甜頭的他,又怎么舍得跟人合作呢?”
“那或許是胡俊杰開竅了呢?”盧薇薇感覺,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畢竟胡俊杰只是一個畢業一年的大學生,已經在社會上遭受過一年的毒打。
就這種情況,更加應該知道合作的重要性。
“或許吧。”老板沉思了幾秒,也是搖搖腦袋離開了。
在老板看來,可能外甥或許會做出某些改變,但至少在自己的印象中,胡俊杰并不是這樣一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晨和盧薇薇重新坐回到客廳位置。
先前在這串烤串的老板一家,也已經離開了店面。
顧晨看著廚房內,依舊在忙忙碌碌的夫妻二人。
仿佛整個眼前的空間都加快了速度。
兩夫妻的動作也越加像加快進度的監控畫面。
二人雖然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是卻一直很努力的在這行堅持。
不知不覺中,時間也很快來到清晨5點左右。
盧薇薇趴在桌上睡了一覺,當盧薇薇再次睜開雙眼時,卻發現顧晨依舊如雕塑一般,雙手抱胸,安靜的看向門外方向。
“顧師弟。”盧薇薇睡眼惺忪,也是打著哈欠,弱弱的問道:“胡俊杰來了沒?”
顧晨沒說話,只是搖搖腦袋。
盧薇薇頓時有些泄氣道:“這小子該不會不來了吧?我們在這等他一個通宵,他竟然不來?”
“再等等吧。”顧晨也說不上為什么,總感覺事情有些古怪。
而此時的夫妻二人,早已經將早餐車推到店門口,開始了一天的經營。
“來四個豆漿,一個咸的,三個甜的。”一名穿著背心的老大爺路過店門口,直接過來買早點。
夫妻二人數量的將豆漿遞了過去。
盧薇薇打著哈欠,也是好奇問道:“你們現在小籠包做了多少屜了?”
“現在……110多屜了吧?要開始賣了。”老板娘回復著說。
盧薇薇趴在桌上,用雙手將自己的腦袋撐開成一朵花狀,也是不由吐槽著說:“看來我們早餐也得在這里吃了。”
“盧師姐餓了嗎?你要吃什么?”顧晨感覺盧薇薇應該是餓了,于是便趕緊問她。
盧薇薇也很識趣,看著兩夫妻門口的攤位,也是笑孜孜道:“那就來碗豆腐腦,然后再來幾根油條吧,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歡這么吃。”
“那小籠包要不要?”顧晨又問。
盧薇薇擺擺手道:“昨天晚上出籠的時候,我就已經吃過了,想換個口味。”
“好吧,交給我。”顧晨站起身,直接往門口走去。
沒過多久,便帶著盧薇薇要的豆腐腦和油條,送到她面前。
顧晨也買了一屜小籠包和一碗豆漿。
兩人坐在那兒,安靜的看著路邊食客源源不斷的走進店里。
“老板,來份豆腐腦。”
“好嘞,給他盛個豆腐腦。”
老板娘繼續炸著油條,也是催促自己的老公。
顧晨身邊正好又有幾名顧客在催促著油條,老爸直接將油條裝好,送到顧晨隔壁桌上。
“炸好了,有點燙,慢點吃。”
老板深呼一口氣,也是讓自己短暫的緩緩。
從凌晨1點到現在,老板兩夫妻幾乎都沒有停歇過。
瞥了眼正在用餐的顧晨和盧薇薇,老板也是好奇問道:“你們還要點什么嗎?”
“暫時不用。”盧薇薇搖搖腦袋,卻是看見老板的胳膊有許多傷口,于是便好奇問道:“您這胳膊?”
“哦哦。”老板將手臂向后一縮,也是苦笑著說:“還不是炸油條,燙成這樣的,工傷唄。”
“不過我這皮膚,好歹好得特別快,要不然我這上面全是疤痕。”
“那您這里常來的客人,你們都認識嗎?”盧薇薇又問。
老板默默點頭:“都是回頭客,做買賣,主要就是做回頭客的生意,不做回頭客,你這生意做不下去。”
瞥了眼門口方向,老板忽然吆喝著道:“要什么大爺?”
“來一碗混沌,來一個油餅。”
“好嘞。”
“我要個豆腐腦。”
“沒問題。”
“一個包子,一根油條,一個小米粥。”
“我要兩根油條,一個小米粥帶走。”
“我要……我要……”
面對門口的顧客逐漸增多,兩夫妻再次迎來了一次生意小高潮。
忙碌到早上6點,顧晨見顧客少有緩和,便追問了一句:“老板,您外甥胡俊杰,平時又超過早上6點來店里的嗎?”
“好像有吧,就一次。”老板見此時無客,也是走回幾步,來到顧晨跟前:“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現在也沒見到他人影。”
“那你確定他會來嗎?”盧薇薇說。
老板猶豫了幾秒,也是哼笑著回道:“這個我可說不準,不過應該是會過來的,要不你們再等等?”
“好吧。”盧薇薇無奈點頭。
碰上這么個鬧心的事情,其他警員估計早早躲得遠遠的,也就自己跟顧晨硬著頭皮接下了工作。
這要是換做老王,估計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一名晨跑之后在這用餐的年輕男子,見顧晨和盧薇薇與老板交流,也是不由調侃著說:“老板,我好像發現一個問題,這早上過來買早餐的,80都是男的,看來男的要勤快一些。”
“噗!男人勤快?你不能說男人勤快,這樣對女性有偏見。”
閑來無事,老板也是吐槽著回復:“只能說男的睡不著覺,你要說女的懶,女的聽了就很不舒服。”
“也是啊,正好我身邊就坐了一位。”男子瞥了眼盧薇薇,也是不由吐槽著說。
隨后掏出自己的手機,走到店門口將錢支付,直接消失在道路盡頭。
老板娘忙碌了一陣,換老板去面前頂班,自己則坐在盧薇薇身邊,也是休息片刻。
“老板娘,擦擦汗吧。”見老板娘額頭上滿是汗珠,盧薇薇立馬抽出桌上的餐巾紙,直接遞給老板娘。
“謝謝。”老板娘微微一笑,直接擦拭額頭的汗珠,隨后指著門口方向道:
“剛才那人說來買早點的都是男人,你看,現在女人也多了。”
“哈哈,這會兒全是女人。”盧薇薇看到這番場景,也是調侃的笑笑。
“支付寶到賬3元。”隨著一聲系統提示后,一名中年女子抬頭問道:“豆漿還有嗎?”
“豆漿賣完了。”老板說。
“那不是還有嗎?”中年女子指了指老板身后存放豆漿的不銹鋼桶。
老板往身后一瞥,也是笑笑說道:“沒賣了,已經到底了,都是些渣子,賣出去也不好。”
“豆漿還有嗎?”
這邊中年女子的問話剛落,那邊又走來一名白發老太太,也是倆買豆漿的。
老板笑著搖頭:“豆漿沒了,有豆腐腦。”
“那油條呢?油條還有嗎?”
“油條也全賣完了,全賣完了。”
忙忙碌碌,一直到上午8點。
兩夫妻忙碌一晚上的早餐,基本上銷售一空。
老板娘開始清理餐具,甚至開始打掃衛生,隨后又拿起南瓜,開始給南瓜削皮。
盧薇薇頗感好奇道:“還得干活呢?”
“對呀,要掙錢啊,沒辦法,掙的就是這份錢,各行各業都有自己賺錢的苦。”
老板娘嘴角含笑,也是頗為滿足。
盧薇薇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道:“沒錯,職業沒有高低貴賤,掙錢就行。”
“可我看昨天晚上凌晨到現在,你一會兒都沒閑著,這么干實在太辛苦了。”
“還沒完呢。”將切好的南瓜放到一側,老板娘也是笑笑說道:“我還得切明天的南瓜,都是明天早上熬粥的。”
“這些食材,每天都得先準備好,要不然早上來,時間來不及。”
“等干完這些活,10點之后,我們就把店里交給下一波人,也就是‘實惠飯店’那波人,所以趁著有時間多做一點,還要把衛生搞一下。”
錘了錘自己的后背,老板娘也是一陣吃疼。
盧薇薇走到她身后,也是主動幫她錘起背來,嘴里也是碎碎念道:“做你們這行真辛苦,我幫你錘一下吧,你忙你的。”
“謝謝呀小姑娘,沒想到你們警察這么熱心?當初我跟我老公在老家擺地攤賣早點的時候,看見穿制服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覺挺害怕的。”
“不過現在好多了,我們有了自己的店,也不用擔心這擔心那的,生活也越來越好了。”
“那老板娘還有什么愿望沒?”幫老板娘捶背的同時,盧薇薇也是拉近關系的問。
老板娘猶豫了兩秒,也是笑孜孜道:“愿望?那當然是等我兒子畢業之后,也找一個像你這么優秀的兒媳婦。”
“哈哈,那您自己就沒有什么愿望嗎?”盧薇薇也是打趣著說。
“我自己呀?”老板娘有點懵,思考了幾秒之后,也是緩緩說道:“沒有,想那么多干什么?可能實現不了,想它干啥?”
“這東西得看你自己的經濟狀況,身體狀況,對吧?你不能說你想怎么著怎么著,到時候身體不允許,條件不允許,有什么用啊?”
“而我現在唯一操心的,就是家里的父母別有什么大事,父母要有什么事,我們在外面也不行,就沒這么順利。”
“舅媽。”
也就在老板娘與盧薇薇閑聊的同時,一名高瘦男子,此刻正站在門口。
可看見顧晨和盧薇薇都盯住自己時,高瘦男子又下意識的瞥了眼正在另一側忙碌的舅舅。
幾人目光對視,高瘦男子竟然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警覺。
“俊杰,你……你怎么才來啊?”老板娘見來人是外甥胡俊杰,眼神忽然有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顧晨注意到二人之間的目光對視,在顧晨看來,更像是一種信息傳遞。
胡俊杰目光一呆,本能的看向顧晨和盧薇薇,也是好奇問道:“來客人了?”
“人家是警察,專門來找你的。”見外甥胡俊杰拖到清晨才回來,老板也是放下手頭工作,主動走到胡俊杰身邊。
“警……警察?”胡俊杰咧嘴一笑,也是尷尬的問道:“警察來找我干什么?”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外頭犯事了?”老板明知道顧晨和盧薇薇過來,是來向胡俊杰詢問阿哲的下落。
但老板卻用疑問的口吻,向胡俊杰詢問其他情況。
胡俊杰連忙擺手:“沒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呢?舅舅,你在說笑呢。”
看著面前的顧晨,胡俊杰也是主動走上前,弱弱的問道:“警察同志,你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阿哲你認識嗎?”顧晨直接開門見山。
胡俊杰眼神躲閃,卻也趕緊回復:“你說的阿哲,是不是玩滑板那個?”
“就是他,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嗎?”盧薇薇問。
聽聞盧薇薇說辭,胡俊杰卻是噗笑一聲,趕緊擺手否認道:“我怎么可能會跟他在一起呢?你們聽誰說的?”
“可是前天晚上,阿哲親口告訴我們,他要跟你一起做生意,這事我們大家都有聽見過……”
“等等等等。”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胡俊杰卻是直接打斷道:“你們說,阿哲要跟我一起做生意?你確定?”
“這有什么不確定的?”感覺這個胡俊杰,似乎反應跟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不太一樣,盧薇薇瞬間有些迷茫。
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而這邊,聽聞警察來找自己,是來打聽阿哲下落,甚至告知自己,阿哲要跟自己一起做生意。
胡俊杰頓時雙手叉腰,在幾人面前來回走上兩圈后,直接攤開雙手道:“警察同志,我想你們肯定搞錯了。”
“首先,關于做生意,我向來都是單打獨斗,不可能跟人合伙的。”
“即便阿哲想跟我做生意,可他一個毛頭小子,他懂什么?我怎么可能跟在一起做生意?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見胡俊杰態度堅決,這反而讓顧晨和盧薇薇一頭霧水。
顯然情報不對。
但前天晚上,大家一起在趙峰的飯店用餐時,也的確聽聞阿哲的想法。
那時候的阿哲,看上去態度堅決,似乎沒有回旋的余地。
就當是那種情況,大家都非常清楚,人家阿哲是鐵了心要跟胡俊杰混一起。
可現在找到胡俊杰本人,卻是一口否認。
顧晨有些想不明白,也是好奇問道:“難道阿哲在騙我們?他根本沒有跟你提及合伙做生意的事情?”
“真沒有啊警察同志。”胡俊杰有些無奈,也是叫苦連連:“我跟他又不熟,我干嘛跟他一起做生意啊?”
“可他說要入股你的生意,還說你一天能賣500多件衣服……”
“警察同志。”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胡俊杰立馬再次打斷道:“我一天能賣500件衣服是不假,但是我從來沒說過,讓阿哲入股我的生意。”
“我想你們全都搞錯了,這都是沒有的事情,你們高估了我跟阿哲之間的關系,就這么簡單。”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胡俊杰顯得有些不耐煩,也是催促著說道:“舅舅,我餓了,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過來?”
“跟警察同志好好說話。”見胡俊杰情緒有些浮動,老板也是提醒一句,隨后拿出一屜小籠包,直接甩在胡俊杰跟前。
胡俊杰也沒猶豫,拿起小籠包便狼吞虎咽。
而另一邊,顧晨和盧薇薇見此情況,二人也是面面相視,對胡俊杰有些摸不著頭腦。
盧薇薇主動詢問道:“你怎么大晚上不見人,清晨才跑到這里來?聽你舅舅舅媽說,你想向來都是凌晨之后過來的,今天什么情況?”
“能讓我吃完再說嗎?”嘴里噎著小籠包,胡俊杰瞥了眼舅舅,直接又道:“舅舅,給我來份豆漿。”
“豆漿沒了,給你豆腐腦吧。”話音落下,老板拿起一只瓷碗,直接盛上一碗豆腐腦,送到胡俊杰桌上。
喝上一口豆腐腦,胡俊杰整個人都舒服不少,這才看向顧晨和盧薇薇,一字一頓的解釋說:
“我晚上要去批發市場進貨,每天晚上,有卡車會來卸貨,那是第一批貨源,錯過晚上那批,那我只能去批發市場的檔口拿貨,價格方面,每件衣服就要多上幾塊錢。”
“所以你問我為什么今天這么晚過來?不好意思,我得賺錢啊,貨車來的晚,我也不想啊。”
“至于你們說的那個什么阿哲,他可能是騙你們的,他那家伙,從我第一天認識他開始,就感覺這家伙有點不靠譜,估計你們都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