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顧晨一直在等待阿倫的電話,然而從清晨取得溝通之后,阿倫那頭就再沒動靜。
顧晨和張海峰一直等到晚上7點30分,這才收到了一條語音消息。
發現是阿倫發送過來的,顧晨也沒多想,便直接將語音電擊開來:
顧晨,帶上張海峰,30分鐘后,去附近一家名為‘w水果俱樂部’的水果店門口,有人接送,是我們自己人。
顧晨:了解。
回復之后,張海峰立馬湊過來道:“阿倫的意思,是讓我們離開這里?”
“沒錯。”顧晨收好手機,也是點頭確認。
但張海峰卻有些警覺道:“有人過來接送,他又沒說是誰?自己人,是那邊的自己人?是中國警察還是菲國警察?他這也沒說清楚。”
見顧晨已經打開衣柜,取出一些食物和水,準備補充能量時,張海峰依舊圍著顧晨,喋喋不休道:“你說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是圈套?”
“我說大哥,你能不能淡定一些?”顧晨感覺這張海峰比盧薇薇還要嘰嘰喳喳。
一個簡單的問題交代,他都要衍生出各種想法。
有些無奈,但至少這個張海峰是真怕了,似乎想要盡快離開。
張海峰見顧晨有些無語,也是繼續解釋:“你當然不一樣,論重要程度,我是證人,我是這幫人爭取的重點。”
“你只不過是個警察,他們要是抓住你,也不一定敢殺你,但我就不一樣了,一旦被那幫人給逮住,他們肯定要把我大卸八塊的。”
“可你身邊不是還有我保護嗎?怕什么?”感覺張海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害怕,膽小的性格,在此刻暴露無遺。
張海峰猶豫了幾秒,這才淡定回復:“好吧,我跟你走,主要是相信我們祖國的警察。”
“你要不是中國人,我肯定不信你……”
顧晨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直接將一些食物丟給他道:“趕緊吃點東西,省點力氣吧。”
兩人在屋內待了將近15分鐘,張海峰卻見顧晨毫無動靜,又有些急躁,于是忙問道:
“還有15分鐘就晚上8點了,你怎么還不走?總得找找地方吧?萬一錯過的接頭時間,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
“地點都在我腦子里記著呢,那地方我去買手機的時候有路過,知道在那,走路8分鐘左右能到,不急。”
“8分鐘?”張海峰目光一呆:“這你都能算準?好吧,那就聽你的。”
感覺自己都快急死了,但顧晨卻不當回事。
可顧晨也很無奈,明明剛才各種懷疑對方身份的人是他,現在急著要去跟人家匯合的人還是他。
也難怪張海峰明明手里拿著王炸,只要當時見面期間,把移動u盤交給自己和阿倫,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
再不成,按照事先約定的情況交接u盤,問題也不會很大。
可偏偏在關鍵時期,張海峰卻又良心泛濫,想著臨走前,帶上同事一起,這才被暴露了內應的身份。
要不是張海峰魯莽行事,其實所有問題都能獲得妥善解決,自己也不用差點丟掉性命,甚至根本不會因為救他而暴露身份。
或許這就是張海峰的性格特點,但顧晨并不介意,至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下去。
“走吧。”聽著張海峰在那嘮嘮叨叨,顧晨定了定神,這才站起身,直接往門外走去。
“你等等我。”怕死的張海峰,直接跟在顧晨身后。
兩人一起走出院子,按照顧晨之前對周圍道路的記憶,特地繞道與主干道平行的巷中小路,一直往前走。
直到在一處岔路口位置,顧晨這才帶著張海峰來到路邊。
此時此刻,一家名叫“w水果俱樂部”的水果商店,就在二人的不遠處。
顧晨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此時的時間正好來到晚上8店。
一輛白色面包車,此時正好靠邊停車,來到了水果商店的門口位置。
這很快也引起了顧晨的警覺。
站在原地觀察了幾秒,對方駕駛室內的兩名男子,似乎也發現了顧晨和張海峰。
但兩人面面相視,卻也沒有下車,雙方都在相互試探。
“過去看看。”感覺時間和人都對,顧晨沒有多想,直接帶著張海峰往白色面包車走去。
而此刻坐在面包車副駕駛上的白衣男子,也發現了顧晨主動走向自己,于是便將車窗搖下,探出頭問:“你是顧晨?”
“沒錯。”顧晨點頭確認。
“那你是張海峰?”白衣男子又問。
張海峰也默默點頭:“沒錯我是張海峰,是阿倫讓你們過來的吧?”
“上車。”白衣男子沒有正面回復張海峰,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顧晨上車。
顧晨也沒廢話,直接推開后排車門,拉著張海峰往車廂塞去。
自己一個靈巧的轉身,如絲滑般的動作坐上的車廂,隨后將車門一帶。
滑動車門瞬間關閉。
這種老掉牙的白色面包車,在國內還是挺少見的,甚至顧晨關門的瞬間,都怕自己用力過大,車門直接被震飛出去。
見兩人都坐在后排,穿著藍色襯衫的司機,立馬啟動車輛,往前方道路行駛過去。
一路上,老舊面包車“咔咔”的噪音,讓人很不舒服,車身也搖晃的厲害。
張海峰湊過頭去,也是有些抱怨著道:“你們就不能派輛好點的車來接我們嗎?這車看著快散架的樣子,應該是塊報廢了吧?”
“有輛車就算不錯了。”副駕駛上的白衣男子,也是咧嘴一笑,回復著說:“在這里過于招搖,反而容易暴露目標。”
“你們應該是中國警方的行動小組吧?”顧晨見對方說的一口流利的中文,也是好奇問道。
白衣男子默默點頭:“沒錯,我是范旭峰,這位開車的是劉俊陽,我們就是一直在跟阿倫間接聯系的中國行動小組。”
“你們托阿倫送來的移動u盤,我們已經收到,也正在研究里面的內容。”
“可以說,你們這次真的是雪中送炭,這些證據送來的太及時,我們組長正在跟菲國專案組這邊去的聯系,正在商討下一步行動方略。”
“而我們兩個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你們安全的轉移出來,避免被這些詐騙分子發現行蹤。”
“太好了。”聽聞范旭峰說辭,張海峰頓時喜出望外,對著顧晨興奮不已道:
“顧晨,我們終于找到自己人了,有中國警方的保護,比我們兩個躲在安全屋里要安全多了。”
想了想,張海峰又問:“對了范旭峰,那個麗媛是你們的人嗎?”
“麗媛?你是說,那個詐騙團伙中,紀律安保部的那個麗媛?”開車的劉俊陽問。
張海峰默默點頭:“對呀,不是你們的人,那她干嘛救我倆?”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劉俊陽猶豫了兩秒,還是實話實說道:“我們的行動組里,根本沒有麗媛這號人。”
“而這個叫麗媛的人,我們之前得到的情報,還一直以為她是這伙詐騙集團的高層管理呢。”
“沒想到,她竟然會救你們。”
搖了搖頭,劉俊陽也是頗為不解道:“我們也不清楚,這個麗媛是哪路人?因為根本就調查不出她的真實身份。”
“難道是其他部門派到菲國這邊的成員?”顧晨猜測著說。
范旭峰微微點頭:“或許是吧,總之這個人在我們那頭的情報中,基本上沒有任何記錄。”
幾人在車里各種討論,這也讓顧晨對于麗媛的身份更加好奇。
不是中國警方行動小組成員,卻又屢次幫助自己,并且在關鍵時刻,將自己和張海峰接到安全屋。
顧晨非常清楚,安全屋里的各種補給,顯然非常專業。
但就是這種專業,讓顧晨感覺自己欠她一個人情,卻連對方的具體身份都不清楚。
車輛緩緩駛入一處老舊社區,停在一處院落門口。
一名皮膚黝黑的強壯男子,立馬將鐵門打開,放大家進去。
隨后站在門口暗中觀察。
司機劉俊陽將車穩穩停好,范旭峰立馬從副駕駛下車,幫顧晨和張海峰將車門拉開,道:“你們跟我來吧,我帶你們見組長。”
“好。”顧晨默默點頭,直接跟在后頭。
而張海峰則是左右觀望了幾眼,看到破舊的建筑,頓時頗感失望,但還是選擇跟在后頭。
這件老屋跟顧晨之前所住安全屋大小相同,但是更多的房間,都是堆滿著各種雜物。
一樓堆滿著各種紙箱,一股腐爛的味道也是撲面而來。
而當大家穿過一樓,來到正門前方時,才發生這其實是一座小旅館,而剛才大家進入的地方,只是這家小旅館的后門。
而范旭峰和劉俊陽將大家帶到的房間,也只不過是二樓一間昏暗的房間。
昏暗的燈光下,幾個胡子拉碴的警察,要么沉默地敲著電腦,要么站在窗邊打著電話,要么拿文件蒙著臉,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酣睡。
此時的空氣中,煙味、泡面味,以及男士襪子特有的酸爽氣息,在狹小的空間里,瞬間混合成一種不可描述的奇妙味道,盤旋在這個臨時指揮部。
而且為了隱秘起見,房間的窗戶也是虛掩著,而空氣中這種酸爽的味道,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濃烈。
“這是我們組長。”劉俊陽指著一名正在打電話的中年男子,也是小聲介紹。
顧晨默默點頭,繼續案件等待。
一分鐘后,那名中年男子終于放下了手機,長舒一口重氣。
卻發現,身邊已經站著顧晨和張海峰。
“組長,介紹一下,這就是江南市芙蓉分局刑偵隊的顧晨,這是給我們提供移動u盤的張海峰。”劉俊陽走上前,主動給中年男子介紹起來。
中年男子頓時一改剛才的疲憊狀態,立馬笑臉盈盈的握手寒暄:“歡迎啊,歡迎江南市的警察跟我們匯合,你們辛苦了。”
“哪里話,我應該感謝你們收留我才是。”顧晨也的淡淡一笑,客氣的回復。
見大家都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一旁的范旭峰則趕緊介紹說:“這是我們的行動組組長高林,負責我們整個行動組在菲國的工作。”
“高組長辛苦了。”顧晨聽聞范旭峰講述,也是再次表示感謝。
高林“哎呀”一聲,也是頗為感慨道:“我們行動組在這邊工作,都記不清已經熬了多少個通宵,我的發際線,也是肉眼可見地往上提了不少。
“沒想到,還是被你們提前找到了重要線索,你們都挺不容易的,也是我們的福星。”
“高組長客氣,要不是你們在外頭協助我們,默默經營,我們根本發揮不了自身的作用。”
顧晨面對恭維,還是分得清自己的分量。
要不是這些行動組成員的配合,自己就是孤軍奮戰,根本子啊詐騙團伙內部很難有所作為。
看了看周圍簡陋的環境,顧晨頓時又問高林:“高組長,你們就一直在這種地方辦公嗎?”
“那可不?”高林咧嘴一笑,也是跟顧晨解釋起來:“這跨國辦案的難度,確實比想象中要大太多。”
“你別看我們平時在國內,都自詡為‘神探’什么的,破案思路那是一套一套。”
“可一出國,我們就只是一群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普通人。”
請顧晨和張海峰坐在沙發上,高林親自給二人泡上兩杯茶葉,送到二人手中,這才比劃著又道:
“你想想看,我們在這里,既沒槍也沒有執法權,只能搜集證據。”
“一方面,是提供給國內的同事研判分析,另一方面,是提供給當地警方協助破案。”
將茶幾上的幾個空泡面桶,直接丟入垃圾桶內,用腳撥到一邊,高林也是笑孜孜道:
“這泡面吃久了會膩,尤其在這種濕熱的東南亞待久了更膩。”
“那你們不會感到沮喪嗎?”喝著茶水,張海峰看著周圍糟糕的環境,心里也是一陣憋屈。
心說在這種簡陋環境中辦案,感覺就是一種受罪。
但高林卻是擺擺手道:“你要說沮喪,那確實有,可正當我們對案件進展感到沮喪時,有兩件好事迎面而來,就如同打雞血般注射進入大家的心里。”
“什么好事?”一聽高林的介紹,坐在沙發上的顧晨頓時也來了興趣。
高林咧嘴一笑,雙手比劃著說:“這第一件,就是詐騙我們當地李某100萬的嫌疑人,近期突然回國時被抓了。”
“而這第二件事情,就是公安部刑偵局,接到了一起舉報菲國某電詐窩點的線索,指令我們鄂省警方接手。”
“而這條線索,居然來自這幫騙子集團道內部,也就是說,騙子集團里出了‘內鬼’,這給了我們調查的新方向。”
“咳咳!”見高林滔滔不絕,坐一旁的張海峰,立馬干咳兩聲,提醒著道:“你說的那個給警方舉報詐騙團伙的內鬼,就是我,張海峰。”
“原來是你啊?”聞言張海峰說辭,高林更加高興了,也的淡笑著說:
“多虧了你的舉報,才能讓我們團隊看到破案的希望。”
“要知道,我們之前在這里,也成功聯合當地警方,搗毀過這個犯罪集團在臨近城市的一個窩點,讓他們損失慘重。”
“所以這幫人對我們恨之入骨,更是不惜一切代價,對我們這支團隊,下達了江湖暗殺令,就是想給我們一點顏色看看。”
“而且你們要知道,由于菲國這邊,其實是允許合法持槍的,所以這一帶的居民,其實普遍都有槍。”
“但對于我們這種沒槍的外國人,外出總是要格外謹慎,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暴斃街頭。”
“之前也有幾個這支集團內部的內線成員,他們也給我們提供了一些可靠情報,但都傷不了他們這支詐騙集團的根基。”
“但是這些內線,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換取我們警方保護他們,離開菲國。”
“所以那段時間,這支詐騙集團也發出了追殺令,要殺掉一切‘叛徒’。”
“有一些幸運的內線,在我們行動組的嚴密保護下,用盡各種手段幫助他們逃過了追殺,并且按照約定,有驚無險地將他們送回國內。”
“但也有一些因為他們自身原因暴露的,不幸被這幫詐騙團伙的紀律安保部成員抓獲,可能就此神秘消失。”
“所以,我們這支行動小組,在此后的兩個月里,壓力也一直很大。”
“不過好在這里從你們這里拿到了核心證據,我也已經向上級匯報了相關工作。”
“接下來,我們也將在公安部的統一指揮下,協助閩省、冀省、陜省警方,協調當地相關部門在菲國展開收網行動。”
“也感謝你們江南市派出的臥底小組,沒有你們,我們鄂省警方也要多花不少精力。”
“所以現在證據有了,你們準備收網行動了對嗎?”聽著高林在這熱血沸騰的一番講述,顧晨也是趕緊問道。
高林默默點頭,卻是有些無奈:“因為這幫詐騙團伙,弄丟了張海峰這個核心證人,和張海峰送出來的移動u盤。”
“所以這個詐騙集團,現在想發瘋一樣,道出利用自己手里的資源,在地毯式尋找我們這支行動小組的蹤跡。”
“據說這幫人已經下了追殺令,我們每個行動組成員的人頭,現在已經漲到了2萬美金,而我的人頭,更是漲到了3萬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