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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4、以天為被地為床

  從劉美嬌的話語中,顧晨看出了她的貪婪。

  的確,在面對各種996加內卷的工作壓力中,貸款買房成了壓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主動送錢上門,而且還是“對癥下藥”,很難有人不動心的。

  劉美嬌顯然被張旭昌吃得死死,尤其是劉美嬌當時的情況,似乎只要張旭昌給的價格足夠高,劉美嬌隨時可以成為張旭昌的臥底。

  于是顧晨繼續問她:“張旭昌給你開了什么條件?”

  “他答應給我支付房子首付,不論多少錢的房子,無論首付多少,他都愿意幫我出。”

  “這在當時,絕對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條件,我幾乎無法拒絕。”

  劉美嬌說起此事,似乎還帶著一絲憧憬。

  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沒好氣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他給你開出這種條件,很顯然是想讓你幫他做事。”

  “對,你說的一點沒錯。”劉美嬌也是點頭承認,實話實說:“張旭昌讓我給他當臥底,潛伏在趙麗雯身邊,搜集關于趙麗雯的一切信息。”

  “因為我是趙麗雯的會計兼助理,很多賬務問題,以及趙麗雯的人脈資源,其實我都有掌握。”

  “后來我才知道,張旭昌盯上了趙麗雯未來兩年的歸園田居項目。”

  頓了頓,劉美嬌努力平復下心情,也是認真解釋:“可能你們對這兩個歸園田居項目不太了解,我可要跟你們詳細解釋一下。”

  “今明兩年的這個項目,涉及歸園田居的兩地分店,而且投資比較大,基本上每個項目都是重建一個旅游小鎮,而且經營方面也是高度商業化,所以需要更多資金的投入。”

  “而且這種項目投資,還是兩個項目同時進行,有資本注入,趙麗雯也跟資本方簽下對賭協議。”

  “這樣一來,我們憑借資本優勢,可以跟當地部門簽約,我們接下來的旅游小鎮,將是歸園田居民宿村落的升級版,在全國都將是頂流的存在。”

  深呼一口氣,劉美嬌也是搖搖腦袋:“可偏偏這個項目,張旭昌也看重了潛力。”

  “由于之前趙麗雯曾經坑過張旭昌一次,讓他被迫放棄了自己創立的‘歸園田居’品牌。”

  “因此張旭昌一直耿耿于懷,想要在這兩個項目上染指,但苦于他那頭沒有許多資源,所以只能通過我這邊的臥底,不正當競爭,或許相應的資源。”

  顧晨聽聞之后,也是默默點頭,追問她道:“所以,這個項目的許多關鍵機密,都是你泄露給張旭昌的?”

  “對,是我,因為我拿錢辦事,尤其是向張旭昌提供了一些趙麗雯的機密交易,這些東西,都是見不得光的,也只有趙麗雯,和幾個核心股東,以及我知道這些。”

  “我知道了。”顧晨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張旭昌來歸園田居民宿村落找趙麗雯攤牌,而之后引起了趙麗雯的殺心。

  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許就是因為張旭昌將這些核心機密當做籌碼,威脅趙麗雯讓步。

  而趙麗雯被逼無奈,只能跟張旭昌硬杠,隨后才導致趙麗雯下毒謀害張旭昌。

  這一切看上去都是有跡可循的。

  “所以張旭昌之所以敢跟趙麗雯攤牌,原因在于你泄露了機密?”顧晨問。

  劉美嬌哽咽了一聲,只能默默點頭,主動承認道:“雖然我也不想這樣,可畢竟我得為了房子拼一下。”

  “再說了,趙麗雯當年使用手段搶走了張旭昌的‘歸園田居’品牌,今天張旭昌要入股項目,也算是天經地義,沒什么可說的。”

  “而我只是個苦命的打工人,我沒有辦法拒絕這種條件,所以我才將趙麗雯的秘密,全盤透露給張旭昌,讓張旭昌在后邊的談判中,處處占得先機。”

  顧晨將劉美嬌的原話,原封不動的記錄下來,也是好奇問她:“那張旭昌跟趙麗雯攤牌之后,趙麗雯知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你透露出去的?”

  “不知道。”劉美嬌搖搖腦袋,也是實話實說道:“因為張旭昌跟趙麗雯的合作伙伴,有許多重合。”

  “所以趙麗雯一直以為,是她的合作伙伴出賣了她,而沒有懷疑在我身上。”

  “不對呀。”顧晨抬頭思考,還是有些想不通道:“如果你只是透露這些商業機密給張旭昌,以此從張旭昌這里獲得報酬,可你也沒必要殺他。”

  “但是,你卻利用氰化鉀,將張旭昌殺害,這沒道理的,你到底為什么要殺他?”

  顧晨也看出來了,劉美嬌在這次地下交易中,實際上是充當一個商業間諜的角色。

  張旭昌出錢,劉美嬌出力,一起出賣趙麗雯。

  可到頭來,趙麗雯毒害張旭昌尚且情有可原,畢竟兩人恩怨頗深,而且張旭昌這次是咄咄逼人,讓簽過對賭協議的趙麗雯倍感壓力,因此才會做出過激行為。

  但劉美嬌,從頭到尾都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色,她卻要毒害張旭昌,這看似非常不符合常理。

  因為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有的證據都被警方掌握,劉美嬌也沒有繼續死扛,還是主動交代著說:

  “起先,我只是為了房子的首付,出賣一些趙麗雯的商業機密,這些東西在我看來,也就讓趙麗雯損失一些商業競爭而已。”

  “可畢竟趙麗雯的歸園田居民宿村落,剛剛簽完對賭協議,也有兩個大項目準備開啟,按理來說,只要專注自己的業務,賺錢還是不難的。”

  “可難就難在,后來的張旭昌變本加厲,甚至讓我搜集關于趙麗雯的違法證據。”

  “張旭昌的目的,就是要送趙麗雯進監獄,以此來報當年奪走他‘歸園田居’品牌的仇,這我可干不了。”

  “畢竟,我不想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只想拿錢,賣掉一些商業機密,對歸園田居,對張旭昌來說都能有個交代,也不至于至趙麗雯于死地。”

  “可后來我去鴻源里小區,跟張旭昌會談的時候才知道,張旭昌一直在密謀扳倒趙麗雯的事情。”

  “而引我上鉤,就是想讓我上他的賊船,跟他綁定在一起。”

  “他逼我,讓我交出趙麗雯這些年的犯罪證據,畢竟你們也知道,做生意的,多少都會有些不光彩的交易,尤其是在項目推進的時候,最容易出問題,趙麗雯也避免不了這種灰色錯誤。”

  頓了頓,劉美嬌非常痛苦的捂住臉頰,也是悲憤不已道:“我只想賺點錢而已,我不想害人,可張旭昌非要逼我。”

  “不僅如此,他還把我收錢的證據,甚至跟我交談的錄音留下。”

  “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答應,他就把這些錄音交給趙麗雯,讓趙麗雯送我去監獄。”

  吸了吸鼻子,劉美嬌也是沮喪不已,似乎自己早就因為貪念,掉入到張旭昌設計的陷阱中。

  顧晨將這些記錄下來,問道:“所以,你才決定利用氰化鉀毒害張旭昌沒錯吧?”

  “沒錯。”劉美嬌點頭承認。

  顧晨又問:“那你知不知道,趙麗雯也準備利用氰化鉀毒害張旭昌?”

  “知道。”劉美嬌現在什么都說,毫不避諱道:“我知道趙麗雯動了殺心,或許會使用手段謀害張旭昌,但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手段。”

  “因為之前跟在趙麗雯身邊,經常聽她說起自己的表哥,因為家人出車禍死亡,最后抑郁過度,在電鍍廠弄了些氰化鉀,服毒自殺了。”

  “而且我聽趙麗雯講的很詳細,就也去電鍍廠那邊,跟人偷偷買了些氰化鉀,準備再去去鴻源里小區后,想辦法毒死張旭昌。”

  “但是后來我得知,張旭昌竟然在約我見面的當天,也約見了趙麗雯,我就知道,他這是在向我施壓。”

  “如果張旭昌談判緊張不順利,那我肯定要被他招供出去的,他會毫不猶豫的出賣我。”

  吸了吸鼻子,劉美嬌也是一臉無奈道:“他既然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所以,正如你們所說的那樣,我知道當天肯定是要停電的,因為我看到了停電通知。”

  “這意味著,附近的監控將停止工作,我為了不讓人發現,還特地偷偷的從圍墻后頭潛入小區,卻在樓梯上,聽見了屋內張旭昌與趙麗雯的談話。”

  “所以你才躲在樓上?”王警官問。

  劉美嬌點頭承認:“沒錯,我只能躲在那里,安靜的等趙麗雯離開,之后再進入房屋。”

  “原本我想找機會,將氰化鉀倒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張旭昌喝下。”

  “可是后來我才發現,原來趙麗雯帶來了一瓶江農果汁,正好張旭昌似乎也喝下兩杯。”

  “所以,我趁著張旭昌去上廁所的短暫功夫,直接把氰化鉀兌入飲料當中,并且攪拌均勻。”

  “之后,便哄騙張旭昌再喝下兩杯。”

  深呼一口重氣,劉美嬌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后,這才又道:“所有我看時機成熟,張旭昌開始有了反應,我就這么看著他倒在地上,最終暴斃而亡,最后我才離開現場。”

  “你太狠毒了。”盧薇薇看著面前的劉美嬌,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要知道,看著面前的老人,痛苦的死去,她竟然一點良知都沒有。

  就跟當年潘金蓮將毒藥灌給武大郎喝一樣。

  可好在事情終于真相大白,趙麗雯的確也想毒死張旭昌,可是所使用的氰化鉀,卻是兩年前的產品。

  由于過期,毒性早已消失。

  即便將過期氰化鉀兌入江農飲料中,但也不至于毒死張旭昌。

  倒是之后過來補刀的劉美嬌,下手快準狠,直接將氰化鉀兌入飲料,讓原本沒有毒性的江農果汁,瞬間變成一瓶毒藥。

  可能張旭昌自己也萬萬沒想到,剛躲過一劫,又要再遭一難。

  可這次連環補刀,讓張旭昌難逃中毒的厄運,最終暴斃而亡。

  大家想想也是惋惜。

  處理掉張旭昌中毒案件之后,歸園田居的項目因為一些問題,也被有關部門正式叫停。

  趙麗雯和劉美嬌兩個項目的核心人物,雙雙因為毒害他人而被捕,等待她們的將是法律制裁。

  而電鍍廠工人私自販賣氰化鉀的相關人員,也被顧晨帶入拘捕,進行相關調查,最終還意外牽扯出一條走私產業鏈。

  幾日后的一天晚上,值夜班的顧晨收拾好裝備,提醒辦公室內的盧薇薇道:“盧師姐,該出發了。”

  “來了。”盧薇薇給自己擦了點潤唇膏,這才戴上警帽,趕緊跟在顧晨身后。

  要說排夜班組合,也是隨機。

  但是盧薇薇卻把所有跟顧晨值夜班的男女同事,全部換成了自己的夜班。

  因此才能一直跟顧晨搭檔夜班。

  這點小心思,辦公室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好意成全。

  盧薇薇也非常享受這種跟顧晨值夜班的感覺,感覺不想是在工作,更像是在約會。

  但顧晨卻并不這樣認為,依然將夜班執勤,當做認真工作的一部分,從不懈怠。

  轉眼間已是深夜,西街路口,顧晨低頭看了眼手表,提醒著說:“盧師姐,已經是晚上11點半了,我看外頭也沒多少人,天氣太冷,我們還是回警局待著。”

  “聽你的。”盧薇薇倒是無所謂,去哪都一樣,只要是跟著顧晨就好。

  顧晨也是微微一笑,這才啟動車輛,開始往芙蓉分局方向行駛過去。

  由于最近的寒潮來襲,連續降溫,江南市的溫度也成斷崖式下跌,平均溫度也由之前的30多度,直接跌到了現在的11到15度左右。

  尤其是夜晚的溫度,也是讓人感受到一絲寒意。

  有人說,江南市沒有秋天,直接從夏天過度到冬天。

  雖然聽著有些夸張,但似乎也合情合理,畢竟低溫擺在那兒。

  盧薇薇手里捧著從西街路邊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里打來的熱開水,貼在肚子上當暖寶寶。

  最近親戚光臨,讓盧薇薇身體有些不太自在。

  好在身邊的搭檔是顧晨,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也就在顧晨開車路過一處十字路口時,一對情侶正對著顧晨招手示意。

  顧晨見狀,直接靠邊停車,將車窗落下,問道:“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警察同志,那邊好像有個人喝醉了,就倒在地上,路邊還停著車子,要是車子的主人沒注意,壓著可不好。”

  提供線索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看樣子像個學生,身邊似乎是他的女朋友。

  顧晨與盧薇薇對視一眼,二人拉起手剎,直接下車查看情況。

  此時此刻,就在路邊的一處花壇底下,一名穿著黑色外套的年輕男子,正倒在那兒不省人事。

  顧晨和盧薇薇圍攏過去,也是蹲下身查看情況。

  撥了撥男子的臉頰,顧晨問他:“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

  “嗯!”男子嘟囔一聲,繼續呼呼大睡。

  身邊的那名年輕男子,也是走過來打招呼說:“警察同志,要不這人你們帶回警局,讓他在警局待著吧?”

  “這大風天的,睡在大理石地磚上,冰冰涼的,沒準第二天就發燒感冒呢。”

  瞥了眼身邊的女友,男子又道:“我們現在也趕著回去,這里就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麻煩你們了。”

  “害,說這些干啥,反正就是麻煩你們了。”

  “好的,這里交給我們。”

  與這對情侶簡單的交流幾句,兩人便手牽手的離開了。

  而顧晨則再次折返回去,蹲在男子面前,直接將男子架起,將他拖到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下。

  男子躺靠在座椅上,滿嘴酒氣,看樣子喝了不少。

  顧晨直接取下自己的警用水壺,給男子灌了幾口白開水,男子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下意識的看了眼顧晨。

  “警……警察同志?我這是在哪?”

  “你在大街上呢,喝了不少吧?”顧晨問他。

  男子揉了揉雙眼,也是一臉納悶道:“我……我怎么遇見警察了?我……我喝酒沒開車吧?”

  左右環顧四周,男子這才拍拍腦袋,又道:“哦,我忘了,我的車早就賣了,我現在沒有車,我不怕酒駕。”

  “先生,你家住哪?家人聯系電話有嗎?打電話聯系一下,我們好開車送你回去。”盧薇薇也是在男子口袋中掏了幾下,隨手拿起一部手機。

  男子迷迷糊糊,也是自言自語道:“家?我已經沒家了,我能有什么家啊,我特么四海為家。”

  “噗!果然是喝多了。”見男子還在這里胡說八道,盧薇薇見男子手機并沒上鎖,便開始翻找通話記錄,看看能不能找到男子的家人。

  但男子卻在那兒喋喋不休,一會兒指天,一會兒指地,也是吐槽著說:“老子是四海為家,以天為被地為床。”

  “呵呵,你說你喝這么多酒干什么?怎么手機通話記錄全是陌生號碼?連對話框都是客戶,家人對話一個都沒有?”

  找半天無果的盧薇薇,抬頭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又問:“你家到底在哪啊?家人聯系電話到底多少?”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沒有家。”見盧薇薇還在認真詢問,男子也是咧嘴笑笑。

  見一時半會,男子也回答不上來自己的具體信息。

  顧晨索性坐在他身邊,將手中的白開水,繼續給他灌上兩口,好讓他慢慢清醒。

  而此時此刻,男子卻一把拉住了顧晨的手,直接靠近顧晨,熱烈的擁抱起來。

  這讓一旁的盧薇薇頗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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