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早上10點40分。
芙蓉分局辦公室。
由于上午沒有太多警情,因此大家總體很閑。
盧薇薇托著下巴,愣愣的看著正在整理文件的顧晨,時不時的抿嘴偷笑。
雖然昨天沒有接到顧晨的問候電話,但是自己幫助爸媽化解矛盾,讓兩人重歸于好,盧薇薇心里還是挺開心的。
有時候,盧薇薇越來越發現,現在的顧晨,跟父親盧學愷年輕時候的樣子是一模一樣。
都是工作狂人,都有著一股年輕人的拼勁。
而且最重要的,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之前跟父母很少聊一些深奧的問題,直到昨天晚上,盧薇薇這才發現,原來父親盧學愷的優點,竟然有這么多?
以前還以為父親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職位,很多時候,都是有爺爺的影響,或者說幫忙。
畢竟爺爺當年的職位就擺在那里,而且父親又服役于爺爺的部隊。
可見,爺爺只要一句話,那父親盧學愷要在京城謀個好差事,那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或許也不會跟隨父親,一起來到江南市。
如果不來江南市,或許也就不會認識現在的顧晨。
想想這些情況皆有因果,盧薇薇忽然感覺,因果這玩意兒,有時候還真得相信。
而現在的顧晨,又跟當初的父親頗為相似。
或許正是因為顧晨身上的這些優點,才讓盧薇薇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
這就跟當初母親看上父親一樣,即便在茫茫人海,還是可以看對眼。
尤其是外公外婆的家庭條件,在當時可以算得上是京城人類精華的存在。
以父親盧學愷當時的條件,卻是有些高攀了。
但父親盧學愷,似乎這些年來,從來就沒想過依靠父母和岳父岳母,如今能混到一個不錯的職位,可見這些年的努力并沒有白費。
想到這些,盧薇薇又想起了之前父親在芙蓉分局考察的時候,西城分局局長張文斌所說的那番話。
顧晨就算達不到父親這種程度,那應該也要向秦局看齊。
盧薇薇很想知道顧晨的上限究竟在哪?
或許,秦局的上線,只是他的下限吧?
“盧師姐,你怎么了?”準備拿起水杯喝水的顧晨,抬頭發現盧薇薇正傻傻的看向自己時,不由好奇,便問了一句。
“哦。”盧薇薇瞬間從剛才的狀態中反應過來,這才晃動了一些身體,淡笑著說:
“我在想,昨天那個盧書記,他好像真的挺欣賞你的。”
“是嗎?”這句話,顧晨似乎從昨天一直聽到現在。
局里不少老同志也這么說。
當然,昨天盧學愷跟顧晨閑聊大家就可以看出。
從辦公室一直聊到了芙蓉分局食堂,這顯然有些讓眾人羨慕。
尤其是張文斌。
張文斌一直感覺,以自己那鐵齒銅牙,定能跟盧學愷聊的開心。
可往往事與愿違。
張文斌為了能夠接待好盧學愷,甚至在家里都反復練習該如何交流,尤其是洞察盧書記的脾氣。
畢竟像盧學愷這種大領導,張文斌是少有機會接觸的。
而能夠跟盧學愷說上幾句話,那這種機會也是非常渺茫的存在。
張文斌不同于趙國志,是一個極善于交際的人,因此對于張文斌來說,他是有極大的自信,可以得到盧學愷的賞識。
可偏偏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在見到顧晨之前,一直順風順水,可見到顧晨之后,自己就被邊緣化。
這對張文斌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落差。
這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但大家同時也看得出一些貓膩,那就是盧學愷來芙蓉分局考察,更像是來看望顧晨的樣子。
雖然不少有都有這些錯覺,但并不妨礙大家各種猜測。
尤其是在芙蓉分局食堂內,所有人都沒有了往日的喧鬧,而是安靜的用餐,并且時不時的偷聽盧學愷與顧晨之間的各種談話。
尤其當盧學愷問道顧晨的個人生活方面的事情,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尤其是芙蓉分局的小女警們。
可見,盧學愷對顧晨的滿意,那是難以言表。
而反觀一向愛吃醋的盧薇薇,這次卻是出奇的淡定。
在大家看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盧薇薇也有慫的時候。
畢竟得看坐在你對面的人是誰?
“盧師姐。”見盧薇薇問話結束之后,又在傻傻的看向自己時,顧晨不由問她:
“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盧薇薇表情一呆,也是淡笑著說:“我就是在想,如果盧書記真的看上你了,想讓你做他的女婿,那你會不會答應他?”
“開什么玩笑?不可能。”這邊盧薇薇話音剛落,顧晨便直接否定。
盧薇薇繼續嘗試著說道:“我是說假如,假如盧書記真看上你,然后他又正好有個寶貝女兒,跟你也差不多年紀。”
“再然后,盧書記看你顧師弟年輕有為,就想招你做女婿,而且關鍵他女兒還挺漂亮,性格還很好,是你顧師弟喜歡的類型,你覺得你會答應嗎?”
“不會。”顧晨直接搖頭:“盧書記不會看上我的,就如大家所說的,他那么大一個領導,而我只是一名小警察。”
“小警察怎么了?盧書記當年也是從最基層的小警察做起啊,這也并不妨礙他日后更上一層樓啊?”
一聽顧晨這話說的,盧薇薇立馬鞭策著道。
感覺今天的盧薇薇的確古怪,顧晨的身體也是不由向后一縮。
頓了兩秒,顧晨這才又問:“所以……我為什么要成為盧書記的女婿?”
“因為做盧書記的女婿,你顧晨就算是有了一個真正的靠山。”這邊顧晨話音剛落,那邊的王警官便端著枸杞茶走過來道:
“顧晨,你要真成了盧書記的女婿,趙局我不敢說,其他領導見到你,那肯定都得客客氣氣的。”
“以后你在江南市警隊,盡管橫著走,都沒人說你什么?”
“老王,有你這么官僚主義嗎?顧師弟是這種人嗎?”見王警官在這調侃顧晨,順便連同自己老爹也帶上,盧薇薇頓時不干了,繼續說道:
“就算顧師弟成了盧書記的女婿,那以顧師弟的品性,他會這樣囂張跋扈嗎?”
“呃……”
見自己只是隨便一說,盧薇薇這丫頭竟然認真起來,王警官也是頗為尷尬,只能淡笑著解釋:
“我這不是宿便說說嘛?畢竟那人是盧書記啊,多大的官啊,這警隊上上下下,哪個敢不給面子啊?”
“這跟給不給面子沒關系,因為盧書記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盧書記平時最討厭的就是只看關系不看能力。”
“誒?”聽盧薇薇這么一說,一旁的何俊超頓時也頗感興趣,于是忙問盧薇薇道:
“我說盧薇薇,盧書記什么性格,你怎么這么清楚?你該不會是昨天看盧書記像介紹自己女兒給顧晨認識,然后你回家之后,就開始去調查這個盧書記吧?”
“我調查盧書記?”聽聞何俊超說辭,盧薇薇都快氣笑了。
心說盧學愷就是我爸,我盧薇薇還需要調查嗎?
可心里是這樣想的,盧薇薇嘴上卻不敢這么說。
愣是話到嘴邊,卻又突然止住。
想了想,盧薇薇還是壓下一口氣,點頭默認道:“對,我昨天是非常好奇,這個盧書記什么來頭?”
“所以,我就私下去調查了一下盧書記的履歷,發現來頭還不小。”
“然后我通過記者對盧書記的采訪,以及盧書記主持的那些會議上得知,他就是這種性格的人。”
“所以我斷定,盧書記肯定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樣子,他的心里有星辰大海……”
聊起自己老爹,盧薇薇恨不得夸上天。
這反倒讓辦公室里的眾人一臉懵圈。
心說大家也就隨口一說,這盧薇薇卻又當真了。
“咳咳。”何俊超趕緊咳嗽兩聲,這才又道:“盧薇薇,你不用這么緊張,顧晨對人家女兒沒興趣,或許人家盧書記的女兒是個肥婆呢?”
“畢竟從小就家境優越,吃的好穿的好,估計是控制不住自己體重的。”
話音落下,何俊超還環顧四周,對著辦公室里的新老同志甩手說道:
“我敢肯定,盧書記的女兒,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個肥婆。”
“啪!”
“哎呦!”
這邊何俊超話音剛落,腦袋就被一包薯片給砸了一下,頓時“哎呦”一聲叫了出來。
可再一回頭才發現,砸自己的竟然是盧薇薇。
盧薇薇也是沒好氣,對著何俊超警告著說:“何俊超,你調侃人家女兒缺不缺德啊?”
“人家盧書記女兒得罪你了?還是說你見過人家盧書記女兒?就在這里嚼舌頭,你就不怕爛舌頭?”
感覺這盧薇薇是開啟了暴走模式啊,這開口就跟加特林機槍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白撿一包薯片,何俊超自然也不客氣,直接從地上撿起之后,撕開包裝袋,將薯片送入嘴中,也是調侃著說:
“盧薇薇,何必維護一個外人呢?再說了,就算你跟盧書記五百年前是一家,也都姓盧,可要是盧書記家的肥婆女兒,要搶走顧晨怎么辦?”
“我可事先說好了,我是非常喜歡跟顧晨做同事,我是百分百不愿意顧晨被盧書記,以某種私利調走的,這個我必須說清楚。”
“我也不希望顧師兄被調走。”坐顧晨身后的袁莎莎也道:“顧師兄就是我們的核心,誰也不能搶走他。”
“哈哈。”見這幫人把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說的跟真的一樣,王警官也是笑出眼淚道:
“你們這幫人,無不無聊啊?有這時間干點人事行嗎?別整天就知道八卦。”
回頭看了眼氣呼呼的盧薇薇,和認真工作的顧晨,王警官頓時又道:
“當然了,話有說回來,這盧書記的女兒是肥婆還好,可就怕長得比盧薇薇還漂亮,那可就麻煩了。”
“噗!”
這邊大家才剛習慣王警官的正經,結果這句話一出,頓時又惹得辦公室內一陣哄笑。
盧薇薇欲哭無淚,心說我原本可以將真實身份透露出來,可偏偏卻要用普通人的身份與大家相處,太難了。
想到如果自己將身份透露出去,恐怕老王再也不敢跟自己開玩笑了。
何俊超也再也不敢跟自己頂嘴了。
至于其他人,或許會慢慢疏遠?還是說,他們會變得極為奉承?誰知道呢?
如果大家都處在同一個階層,那溝通起來是最預約的,是不帶目的的交流。
可一旦跟利益掛鉤,那一切都將改變,或許自己還會變得沒朋友。
這些話,從小父親盧學愷就跟自己提醒過多次。
盧薇薇害怕自己沒朋友,因此才不敢跟他人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許,自己目前所經歷的,就是父親當年經歷的九牛一毛。
盧薇薇也非常享受這種以普通人的身份,與大家各種交流。
不過笑話歸笑話,盧薇薇還是挺感動的。
畢竟大家為了哄自己開心,各種吐槽自己的父親。
甚至不惜將自己父親的女兒形象,描繪成一個肥婆,這想想也非常有趣。
幽幽的嘆息一聲,盧薇薇也是不由感慨道:“可即便人家盧書記的女兒是肥婆,就沖盧書記那英俊的長相,你覺得他女兒會差到哪里?畢竟女兒長相都隨父親的。”
這話一出,辦公室內頓時又熱鬧起來。
王警官雙手抱胸,也是若有所思:“你盧薇薇說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這盧書記的長相,還真是中年版顧晨啊,要說他女兒的長相,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那就算他女兒是個漂亮的肥婆吧,就是長相漂亮,身材浮腫的那種類型。”
“老王,我求你別說了。”聞言王警官說辭,盧薇薇雙手拜佛,腦袋也是埋在桌上。
感覺老王同志再這么埋汰下去,自己估計會被咒死。
也就在此時,辦公室里的一通電話鈴聲,瞬間打破了這種歡聲笑語。
顧晨見眾人都在談笑風生,自己便起身來到電話機旁,隨手拿起電話道:
“喂你好,這里是芙蓉分局刑偵隊,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名小男孩的聲音。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問顧晨:“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見對方是個小朋友,顧晨也是不由一愣,但很快便笑著跟他繼續交流:
“當然可以了,小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是作業不會做?還是什么?”
“嗯……”
這邊顧晨話音落下,那邊小男孩卻突然猶豫起來。
顧晨頓時收回笑容,忙問小男孩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嘉豪。”電話那頭的小男孩說。
“哦,那么周嘉豪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了?”顧晨趕緊又問。
“我今年四歲了。”電話那頭,叫周嘉豪的小男孩,也是奶聲奶氣的回答道。
“四歲呀?那真是個小朋友。”顧晨感覺之前自己猜錯了年齡,還以為是個剛上小學的小朋友。
可想想對方才四歲,估計還在上幼兒園,于是又問周嘉豪道:
“那么周嘉豪小朋友,你今天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專門問我幾個問題對嗎?”
“對呀,我有幾個問題一直很疑惑,所以,我想問問警察哥哥,你跟告訴我嗎?”
雖然感覺電話那頭的小朋友,似乎是有些胡鬧的意思。
但顧晨還是頗有耐心的回復道:“那你說吧,有什么問題,我一定幫你。”
“謝謝警察哥哥。”頓了頓,顧晨只聽見電話那頭的小男孩短暫咳嗽了兩聲,這才問道:
“在我們這里,有哪幾種人不能被判處死刑呢?”
“啊?”顧晨起先還以為,小朋友會問自己1加1等于幾這種簡單的問題,可沒想到,這個叫周嘉豪的小朋友,一開口就問自己法律方面的問題,這的確讓顧晨沒有想到。
見顧晨這邊遲遲沒有回答,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頓時趕緊又道:
“警察哥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周嘉豪,你問這個做什么呀?”顧晨感覺有些奇怪。
畢竟,一個四歲的小男孩,不是應該問自己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奧特曼這種問題嗎?怎么一開口就問法律問題,這還是讓顧晨有些警覺。
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似乎見顧晨不愿回答,頓時也有些急躁,又道:“你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顧晨說。
“那你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警察你肯定知道呀?”小男孩周嘉豪,似乎沒跟顧晨開玩笑的樣子。
顧晨出于謹慎,還是繼續與他周旋,又問:“周嘉豪小朋友,你問這個問題做什么?這好像不是你這個四歲小朋友該問的問題啊?”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我都四歲了,你快回答我的問題呀。”
小男孩周嘉豪似乎是急了,感覺顧晨在耍他的樣子。
雖然顧晨也不太清楚,小男孩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
谷鏦</span但是看他這么執著的樣子,顧晨感覺,自己首先應該跟他建立信任,然后再來跟他詢問一些具體情況。
于是顧晨深呼一口氣,繼續說道:“周嘉豪小朋友,我的確是警察。”
“至于你問的這個問題,我回答你,你聽得懂嗎?”
“聽得懂,畢竟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我能聽懂的。”小男孩周嘉豪依舊堅持。
顧晨淡笑一聲,也是無奈說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記好了。”
聽見電話那頭“嗯”了一聲,顧晨也是慢慢說道:
“在我國,是有三種人,是不能夠被判處死刑的。”
“這第一種,就是不滿18歲的人,這里有一個關鍵,所謂的未滿18歲,是指犯罪的時候,而不是審判的時候。”
“只要是罪犯在犯罪的時候,沒有滿18歲,即使審判的時候超過了18歲,那也是不適用于死刑的對嗎?”小男孩人小鬼大,在聽見顧晨的專業講解后,竟然提出了反問。
有些驚訝的顧晨,還是在電話中附和著說:“沒錯,周嘉豪小朋友,你說的一點沒錯,就是這樣的。”
“那還有嗎?”小男孩周嘉豪又問。
顧晨則繼續跟他講解著說:“還有就是第二種情況,也就是審判時,懷孕的婦女,有人可能會問,這個審判時是一個什么概念呢?”
感覺自己平時說話比較專業,所以顧晨帶著專業的口吻回答小男孩的問題。
可片刻之后,卻怕小男孩不能理解,于是又問:“你聽不太懂對吧?”
“不不,我聽得懂,我不是三歲小孩。”
很意外,電話那頭傳來小男孩周嘉豪的聲音,卻是帶著肯定的口吻。
顧晨有些震驚,但卻又聽見電話那頭的周嘉豪在催促:“那警察哥哥,你繼續說下去呀。”
“好吧。”感覺對方的確奇怪,顧晨對著何俊超試了試眼色,隨后趕緊拿起桌上的書寫筆,在便簽紙上書寫起來。
隨后顧晨將便簽亮在何俊超面前,示意何俊超趕緊查一查電話的IP地址。
何俊超見狀,頓時便開始忙碌起來。
辦公室里的其他眾人見狀,也心領神會的結束了之前的調侃,瞬間保持足夠的安靜。
“你快說呀。”見顧晨沒有馬上回答,電話那頭的小男孩,頓時有些急躁的樣子,也是趕緊催促。
但顧晨此刻只想穩住對方,也想給何俊超爭取一些調查的時間。
所以,顧晨說的非常緩慢,但卻足夠專業。
“嗯,審判的時候,是包括整個羈押期間的,比如審前,羈押期間,審判期間,判決后的執行期間。”
“只要是在羈押期間屬于懷孕的狀態,就算之后流產,那都屬于懷孕的婦女。”
感覺自己竟然會跟一個四歲小男孩討論這種專業問題,顧晨甚至都自我懷疑,感覺自己是不是瘋了?
還是說,對方瘋了?
可不管如何,顧晨現在也想知道,這個小男孩的身邊,是不是還站著其他大人?
或者說,是大人讓小男孩打電話詢問警察這些問題?
顧晨暫時也不清楚,但為了確認,顧晨還是嘗試性的問他一句:“周嘉豪小朋友,你身邊有沒有大人?”
“沒有,我一個人在房間里,周圍沒有大人。”這邊顧晨話音剛落,那邊的小男孩周嘉豪,便直接矢口否認。
顧晨越來越感覺不太對勁,一邊看著忙碌起來的何俊超,一邊穩住電話那頭的小男孩,于是顧晨繼續準備跟他溝通。
可就在顧晨短暫停頓的片刻,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頓時又問顧晨道:
“警察哥哥,難道就不能夠讓孕婦把孩子生下來之后,再執行死刑嗎?”
“這是不行的。”顧晨直接否認掉,說道:
“未滿18歲的人,以及審判時懷孕的婦女,兩者除了不適用于死刑之外,也不適用于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哦。”聽著顧晨的解釋,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愣愣的“哦”了一聲,這才又道:“那還有嗎?”
“當然,還有第三種。”顧晨也是配合著說道。
但是卻故意不馬上回答,以此來拖延時間。
但這邊顧晨有意拖延時間,但是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似乎沒有給顧晨拖延時間的機會,也是繼續催促:“那你趕快說呀,這第三種是什么?”
“這第三種,是……是審判時已滿75周歲的人,也就是老爺爺老奶奶這種類型。”
“雖然這一類人,原則上不適用于死刑,但是呢,也不完全絕對,是可以適用于無期徒刑的。”
“但如果說,罪犯以特別殘忍的手段致人死亡的,比如說,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這種情況,依然是適用于死刑的……”
顧晨基本上把語速放到最慢,但何俊超那頭似乎還在忙忙碌碌。
顧晨緊緊盯著何俊超,也是用眼神催促。
何俊超瞥了眼顧晨,伸出兩根手指,示意自己還需要兩分鐘左右。
顧晨比了一個“OK”的手勢,于是趕緊又跟小男孩周嘉豪聊起天道:
“周嘉豪,周嘉豪,這樣的回答你聽得懂嗎?畢竟這些東西都很專業,根本不是你這個小朋友能夠理解消化的哦。”
“我又不是……”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對嗎?”
還不等周嘉豪說出自己那句口頭禪,顧晨便直接幫他回答了說辭。
“嗯,我不是三歲小孩了,我能聽懂的。”
聽著電話那頭的回答,顧晨頓時也開始緊張起來。
感覺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問起問題都很有針對性。
尤其是周嘉豪說自己四歲,可思想上卻又根本不像四歲的樣子。
這讓顧晨有些焦慮,但卻依然保持鎮定。
為了穩住這個叫周嘉豪的小男孩,顧晨也是淡笑著與他交流,又道:
“周嘉豪小朋友,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怎么能夠知道對方是不是已婚?”這邊顧晨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頓時又問出一個令顧晨震驚的問題。
這可把顧晨愣了一下,表情明顯變得緊張起來。
這還是四歲小孩嗎?感覺有點老成的樣子。
顧晨現在有很大概率相信,這個小男孩的身邊,或許有個大人在指點。
只是大人暫時無法親自詢問這些問題,所以才開始教這個僅有四歲的小男孩周嘉豪,打電話報警,像警方詢問這些東西。
顧晨自然在從警生涯中,也遇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奇葩人物。
但是像今天這種情況,自己還是第一次遇見,但并不妨礙顧晨保持沉穩的心態展開調查。
雖然知道這個電話的另一頭,或許還有大人的存在。
雖然知道,電話那頭的大人,一直都是幕后操縱者,可顧晨依然要假裝不知道,或者說,要讓對方相信,警察只是在用自己的專業,回答小朋友的提問。
所以,顧晨的說話語氣,盡量讓自己保持一個輕松的狀態。
見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再次問出一個非常專業的問題。
顧晨也是帶著調侃的語氣,輕松的與小男孩交流起來:“小朋友,你的問題可真有趣?”
“你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是應該喜歡奧特曼嗎?”
“不,我不喜歡奧特曼,我喜歡光頭強和喜羊羊。”
這邊顧晨話音剛落,電話那邊便傳來小男孩周嘉豪的反駁。
這回答,倒是讓顧晨感覺,他有這么一點小朋友該有的喜愛。
可還不等顧晨反應過來,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卻又道:“所以,警察哥哥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呃……”
一臉尷尬的顧晨,在面對小朋友的靈魂暴擊時,頓時感覺有些無奈。
但出于對時間的拖延,穩住那名或許存在的大人,顧晨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只想著,自己的這些回答,能夠幫助到小男孩周嘉豪身邊的大人。
這個大人,要是小男孩周嘉豪的親人還好說,可要是陌生人在脅迫他,顧晨感覺就有必要將那人給找出來。
但現在為了穩住對方,不要傷害小男孩周嘉豪。
顧晨思前想后,還是認真回道:“當然了,社會上有些人士隱瞞已婚事實,裝單身,騙財騙色,這并不道德。”
“那怎樣可以查到對方有沒有結婚呢?或者說,是否有婚史呢?”
這邊顧晨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再次問了一個與他年齡并不相仿的成熟問題。
顧晨幽幽的嘆息一聲,見何俊超也快完成對電話IP地址的定位后,顧晨只能放緩語氣,與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周旋道:
“也是可以查到的,一般來說,查詢婚史,需要到戶籍地所在的民政局,婚姻登記處,但這屬于個人隱私。”
“我要的是答案,怎么可以查到?”小男孩有些焦急,但卻沒有鬧情緒。
顧晨則是淡笑著回復:“這個當然還是有辦法的,除了本人,司法機關,及訴訟代理律師之外,其他人是無法查詢的。”
“但是,如果你打開對方的支付寶,搜索國家政務服務平臺,點擊進入,是可以進行查找驗證的。”
“哦?”
電話那頭,對方“哦”了一聲,這才又道:“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登錄啊,你登錄之后呢,可以下滑找到添加證照,選擇結婚證。”
頓了頓,顧晨繼續拖延時間道:“重點來了,如果一個人的另一半已經結婚,那就會彈出結婚證證件信息,和授權關聯提示。”
“那如果沒有結婚呢?”小男孩周嘉豪問。
顧晨咧嘴一笑,說道:“如果沒結婚,那么就會顯示證件缺失登記。”
“同樣的方法,也能用來查詢離婚證。”
“目前除了個別一些省份還不支持查詢外,其他地方均可查詢……”
見此時的何俊超,已經對著自己做出一個“OK”的手語姿勢時,顧晨清楚,何俊超已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
也是顧晨繼續對著電話說:“小朋友,不知道我這樣的回答,你能理解嗎?”
“可以理解呀,謝謝警察哥哥,謝謝你。”小男孩周嘉豪還是挺懂禮貌的。
咨詢完問題之后,還不忘跟自己道謝。
顧晨也是干笑兩聲,這才又道:“小朋友,那你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嗎?你是在家里嗎?”
“對比起警察哥哥,我不能告訴你。”小男孩周嘉豪說。
“哦?”一聽這話,顧晨頓時緊張起來,于是又旁敲側擊的問:
“小朋友,你別緊張,我是警察,我會保護你的,你告訴我,這些問題,是不是別人讓你問的?”
“不是。”這邊顧晨話音剛落,小男孩周嘉豪便直接否認。
反應速度之快,也讓顧晨有種錯覺,這似乎就是小男孩自己的意思。
可小男孩周嘉豪,為什么要問這種非常專業的問題呢?
即便自己告訴他,對他來說,又有什么用處呢?
還是說,小男孩在惡作劇?畢竟打電話到警局,就問這種問題?
這要換做一個成年人向自己咨詢,顧晨尚且會認為這可以接受。
可話從一個四歲小朋友的嘴里說出,顧晨感覺有些震驚。
因此可以斷定,小朋友的確是受人指使。
可就當顧晨還想再問一些問題時,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卻直接告別著說:
“警察哥哥,你是個好人,謝謝你回答我這些問題。”
“不客氣,可是你聽懂了嗎?”顧晨也是好奇追問。
但電話那頭的小男孩周嘉豪,卻是笑嘻嘻道:“我聽懂了,謝謝警察哥哥,警察哥哥再見。”
“那什么……”
“嘟!嘟!嘟!”
顧晨還想再跟他溝通幾句,來了解一下具體情況時,小男孩卻直接選擇了掛斷電話。
此時此刻,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等人,也都圍攏在顧晨身邊。
從顧晨剛才的一系列操作就不難看出,似乎是遇到難題了。
于是盧薇薇趕緊問道:“顧師弟,你剛才為什么要回答這些問題?這些問題真的是一個小朋友問出來的?”
畢竟剛才有聽見顧晨稱呼對方為小朋友,盧薇薇頓時也頗感興趣。
顧晨也是默默點頭,長話短說道:“這個小男孩才四歲,我懷疑有人在身邊指示他,但目前來說卻沒有證據。”
“可這種問題,也絕對不可能從一個四歲小男孩口中說出,所以,我們必須要找到他。”
話音落下,顧晨趕緊詢問何俊超:“何師兄,地址找到了嗎?”
“找到了。”何俊超默默點頭,開始手寫起來。
“在哪?”顧晨迫不及待的問。
“在江南四橋附近,哦,對了,IP地址,是在一家餐廳,是家網紅餐廳……”
聽著何俊超的解釋,顧晨不由喃喃自語:“江南四橋?網紅餐廳?”
頓了頓,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四人一起去到的地點,就是江南四橋附近的一家網紅餐廳。
而且江南四橋附近,就這一家比較出名的網紅餐廳,因此顧晨趕緊追問:
“何師兄,是不是餐廳開在懸崖邊上的那家?”
“呃,是的,就是那家。”何俊超手寫完地址之后,也是一臉好奇的抬頭看向顧晨,問道:
“怎么?你去過?”
“不僅顧師弟去過,我跟老王還有小袁都去過,這不就是我們昨天晚上吃飯的地方嗎?”
盧薇薇聽聞顧晨跟何俊超的談話后,也分析出了問題所在。
何俊超趕緊道:“原來是這樣?沒錯,根據我技術追蹤發現,剛才打電話的地址,就在那家網紅餐廳。”
“趕緊查找一下那家網紅餐廳附近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名四歲小男孩的蹤跡?”
顧晨趕緊催促著說。
“稍等。”何俊超頓時使命加身,瞬間開始操作起來。
沒過多久,何俊超的臉色瞬間就由期待變成了失望。
見此情況,顧晨趕緊問他:“怎么了何師兄?”
“顧晨,這邊的監控線路,目前正在檢修,我沒辦法排查到那片區域,你只能自己去那邊問問情況。”
感覺也沒幫上忙,何俊超也是一頭懊惱。
此刻的顧晨也顧不得太多,當即從墻上取下單警裝備,對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道:
“我們得過去看看情況。”
“沒問題。”盧薇薇接過顧晨遞來的警用裝備,也是附和著說。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來到大院停車場,又匆匆忙忙的啟動車輛,快速往江南四橋方向駛去。
路上,盧薇薇通過搜索新聞發現,江南四橋附近的一處工地,有施工單位挖斷了線纜,導致許多線路就此中斷,因此監控全部失效。
盧薇薇也是長嘆一聲,沒好氣道:“問題找到了,是施工單位挖斷了線纜,現在江南四橋那邊,還在搶修當中。”
“話說這個小男孩什么來頭啊?”王警官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剛才那些問題,竟然是出自一個四歲小朋友之口。
顧晨一邊開著警車,也是納悶著說道:“別說是你,當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小朋友的聲音時,我也很好奇,那個叫周嘉豪的小男孩,為什么會跟我詢問這些問題?”
“顧師弟。”這邊顧晨話音剛落,盧薇薇便提出假設道:“會不會是這種情況?就比如,對方根本就不是小男孩,而是使用了變聲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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