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受委屈了,何俊超在電話中說話也帶感情色彩,王警官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何俊超的陰陽怪氣。
“行行行,你說你全部調查過,可是,根據我們這邊調查得知,其實,袁嘉良15年前,就曾經來過江南市,而且還在這里待過一段時間。”
“就死者肖夢琪的大學室友交代,袁嘉良是在得知肖夢琪跟男友張梁分手之后,這才來到江南市。”
“但是,兩人之間的交往卻并不平凡,以至于許多當地的街坊鄰里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頓了頓,王警官又道:“依我看,這個袁嘉良肯定沒有這么簡單。”
“哎幼,我說老王,那不就得了嗎?”也是見王警官嘮叨半天,電話那頭的何俊超,這才不由分說道:
“這個袁嘉良沒有在身份信息上留下線索,那很顯然,他是根本就沒有在江南市使用過相關的身份信息。”
“他也有可能,是故意隱藏了身份,這在我們之前調查其他桉子的時候,不是也經歷過嗎?”
“是哦。”也是被何俊超一提醒,王警官茅塞頓開,也是喃喃說道:
“這個袁嘉良,如果15年前一直在江南市活動,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那只能說明他隱藏的很好。”
“要不然,為什么我們從一開始就感覺這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外省人?或許人家很早就對于望巢鎮這邊的情況非常了解呢?”
“我同意王師兄的意見。”顧晨聞言王警官說辭,也是雙手抱胸,若有所思道:
“我們的確忽視了這點情況,之前大家一致以為,這個住在望巢鎮賓館的袁嘉良,或許對于望巢鎮并不熟悉。”
“去山上祭拜墳墓,這說明他是知道地點的,或許根本就不用本地人指引。”
“這樣一來,他偷偷伙同兇手一道,將趙小斌的尸體運走,那也說得過去。”
抬頭看向眾人,顧晨又道:“這個袁嘉良,當年在江南市,所從事的工作有待調查。”
“可是,怎么調查?15年都過去了,當年都沒有多少人在江南市見過他,現在估計就更不可能了。”徐峰也是表明態度。
畢竟,任何桉子,一旦年限很長,調查起來就會非常麻煩。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陳年舊桉的調查,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去搜集證據,可最后得到的結果,卻往往不盡人意。
電視上所播報的,多少年的一起陳年舊桉被破解,只能說帶些運氣成分。
但更多的懸桉,由于受到當時的辦桉條件限制,和一些缺失證據的影響,很難像現在一樣辦理桉件。
但顧晨不管這些,依舊是態度堅決道:“依我看,要搞清楚這些情況并不難,袁嘉良既然來過江南市,就算他來這里的真正目的是工作,而且工作性質的緣故,不會輕易透露給其他人。”
“那么,肖夢琪是他繞不過去的檻。”
“即便袁嘉良工作再忙,那他一定會去找肖夢琪,這點是肯定的,那怕次數少,但也一定會。”
“可既然袁嘉良去找過肖夢琪,那就一定有人見過,我們現在要搞清楚的,就是袁嘉良的工作到底是什么?這點一定要弄清楚。”
“我讓何俊超想想辦法吧。”見顧晨的態度依舊堅決,拿著手機的王警官說。
電話那頭的何俊超聞言,也是叫苦連連道:“你們這讓我怎么調查?這需要你們去實地調查。”
“沒關系。”顧晨走到王警官身邊,也是對著王警官的手機道:“何師兄,你再想想辦法,看看還能不能查到一些其他信息?”
“我們這邊,也會去實地調查一下,而且肖師傅也表示,他明天就回來,到時候,有他做向導,想必調查起來會方便許多。”
“那行吧,我盡力。”何俊超也不想推脫責任,與大家一陣寒暄之后,便直接掛斷電話。
張文霞走到顧晨身邊,再次提醒道:“顧晨,那個趙小斌的尸體,是不是,應該跟趙長林說一下?畢竟那是他兒子。”
“可以。”見事情已經安排下去,顧晨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再次跟趙長林核實,于是便點頭同意道:
“張師姐,你打電話通知趙長林吧,讓他晚上過來一趟,就他一個人。”
“不需要趙俊博跟著?趙俊博可是一直都跟在趙長林身邊的。”張文霞提醒著說。
但顧晨卻是搖搖腦袋:“有些事情,一對一更好交流,趙俊博的情況有些復雜。”
“我現在嚴重懷疑,趙小斌的死,跟他或許有著某些關聯。”
“如果這個時候,還讓趙俊博跟著,那或許會影響趙長林自己的判斷。”
“顧師弟說的對。”聞言顧晨說辭,盧薇薇也是走到顧晨身邊道:“趙俊博自己都承認,他當時有想過殺掉趙小斌。”
“雖然他坦白了這些,但同時也否認了自己殺人的情況,但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目前那具尸體就是趙小斌,這是鐵打的事實。”
“這個時候,就需要讓趙長林冷靜的過來接受調查,或許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嗯。”張文霞聽著盧薇薇的解釋,感覺也有些道理,于是便點頭同意道:
“那行吧,我這就去同志趙長林,讓他來一趟派出所。”
大家在辦公室內簡單溝通之后,便開始各自的工作。
而此時此刻,顧晨也將王警官,盧薇薇,袁莎莎和徐峰叫到一側,提醒著說:
“我覺得,現在應該將刑偵隊調回分局,現在的調查,不需要動用這么多資源。”
“等需要的時候,再讓趙局把他們都掉過來。”
“也行。”感覺這些天,刑偵隊的同志們已經連續工作,并且收獲頗豐。
把失蹤的尸體也已經找到。
可現在繼續留在這里,似乎也是人多事少。
還不容讓大家暫時回去休整,住在分局警員宿舍,總比住在望巢鎮派出所的會議室強。
于是王警官便點頭同意道:“我這就去同志他們,讓他們連夜返回分局。”
“這里留下我們這個小組,繼續調查桉子。”
“嗯。”顧晨微微點頭,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芙蓉分局刑偵隊隊員,也已經在望巢鎮派出所大院停車場集合。
許多所攜帶的東西并不多,因此隨便打包一下,就能立刻開拔。
也是在接受顧晨的短暫叮囑之后,各種警車才相繼駛離望巢鎮派出所,朝著江南市芙蓉分局方向駛去。
也就在大家離開沒幾分鐘,一輛白色中級轎車,此時正緩緩駛入到大院停車場。
顧晨站在原地,見開門的是趙長林,他這才主動走上前道:“趙老板,你來了?”
“顧警官,這是真的嗎?”趙長林此刻紅著眼,似乎是剛哭過。
顧晨深呼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盧薇薇,這才又道:“要不,我們進去再說?”
趙長林沒有回復,只是默默點頭,隨后,顫顫巍巍的朝著辦公室走去。
來到所長辦公室,趙長林此刻全身酥軟的躺靠在沙發上,也是眼神無光道:“那具尸體,真的是我兒子趙小斌?”
“老趙,雖然我們也不想事情這樣,但……事實確實如此。”
“在市局技術科那邊的檢測后,發現跟你的DNA高度匹配,這說明,你們兩個或許真是親人關系。”
“看來那部漫畫的內容,是真的應驗了。”趙長林紅腫著眼睛看著顧晨。
顧晨此刻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默默點頭,輕聲說道:“總體來說是這樣的。”
“那部《鬼王》漫畫里出現的場景,似乎就是您兒子趙小斌的真實寫照。”
“《鬼王》漫畫中,被大火燒死的尸體被人掉包,可現實中,您兒子似乎就是跟那名流浪藝人掉包過。”
“而且,您兒子趙小斌,很有可能是被人用鈍器,砸中后腦之后,當場死亡。”
“再被人換上流浪藝人的衣服,然后一把火燒成焦尸。”
頓了頓,顧晨輕呼一口氣,又道:“而且,尸體也根據漫畫當中的一樣,被人轉移,我們也是根據漫畫內容,這才找到了埋藏地點。”
“所以說,漫畫作者,也就是肖師傅的女兒肖夢琪,她或許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一切,所以才把這些東西,全部畫進了自己的漫畫。”
“但由于她知道的太多,可能遭到了殺身之禍。”
“你……你說什么?”也是聽顧晨這么一說,似乎完全顛覆了之前的認知,趙長林也是神情緊張道:
“你是說……老肖的女兒,有可能是被人謀殺的?”
“嗯。”顧晨微微點頭。
而一旁的盧薇薇則趕緊說道:“我們問過肖師傅女兒的大學同學和室友,發現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肖師傅女兒去世的頭一天,她還跟她這個好閨蜜,規劃好之后的旅游計劃,還有說有笑。”
“試問一個決定自殺的女子,她頭一天難道就這么開心?既然已經選擇要了斷自己,那她為什么還要這么開心?”
“而且我們發現,肖師傅的女兒肖夢琪,她的確以為感情問題,導致自己有段時間精神抑郁,但這是之前。”
“也正是因為肖夢琪精神抑郁,才有了后來她的那部大火的作品,也就是暢銷霓虹國的《鬼王》,漫畫。”
見趙長林聽得認真,盧薇薇這才又道:
“或許您對于漫畫不是很了解,我也不是很了解,當時的肖夢琪,在國內幾乎沒有太大知名度,但是她在霓虹國那邊,名氣可是響當當的。”
“這也給她帶來了一筆豐厚的回報,讓他賺了不少錢。”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當年的肖夢琪,她或許一點都不抑郁,甚至還對未來充滿期待,這才會有后來的,與她閨蜜商討旅游的計劃。”
“是啊。”見盧薇薇提到這里,袁莎莎也趕緊附和:
“而且我們后來調查分析,其實肖夢琪自殺的理由并不充分。”
“根據肖師傅自己說的,他說女兒肖夢琪是跳河自殺,是有人親眼看見,大家都感覺她是因為感情困惑,想不開,這才去尋思。”
“但這種思想,是這些人僅僅停留在之前的看法,他們這些街坊鄰里,或許根本就不清楚,后來的肖夢琪有多爽?”
“所以他們才各種造謠,說肖夢琪死于為情所困,而且自殺一說,至今也沒找到那個第一個說看見肖夢琪跳河的人。”
深呼一口重氣,袁莎莎也是不由分說:“所以我們懷疑,這個說看見肖夢琪跳河自殺的人,或許才是在帶節奏,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兇手。”
聽著眾人如此一說,趙長林頓時汗毛發顫,也是不可置信道:“那就是說,這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樣?”
“您兒子就是那具埋葬在山上15年之久的尸體,這件事情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可最后還不是被我們證實。”顧晨也是提醒著說。
“對對對。”面對顧晨的解釋,趙長林現在顯得異常相信。
畢竟,顧晨幫助自己,找到了失蹤15年的兒子趙小斌,這本身就很神奇。
要知道,光尋找兒子趙小斌,趙長林就已經走遍了大半個國家,可最后依然是一無所獲。
可顧晨通過層層推理論證,最終檢測出,尸骨的DNA樣本,與趙長林的高度匹配。
這在趙長林看來,就很神奇,甚至超出自己的想象。
“顧警官,你們這么晚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通知我,我兒子趙小斌找到了對嗎?”
“對,但還有件事情,需要跟你靜下心來論證一下。”顧晨也是開門見山,并不想跟趙長林繞彎子。
趙長林默默點頭,此刻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抬頭問顧晨:“顧警官,你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吧,我知無不言。”
“好。”見趙長林配合,顧晨率先問他:“你有想過,是誰把你兒子殺害之后,又跟流浪藝人換好了衣物,最后把你兒子,一把火燒成焦炭,卻被大家誤認為是流浪藝人嗎?你有想過嗎?”
顧晨的一席話,瞬間將趙長林問住。
趙長林呆呆的看著顧晨,還有盧薇薇,王警官,袁莎莎,徐峰和張文霞。
他現在心里堵得慌,也是搖頭嘆息:“我有想過,但是,感覺不會是這樣,其實,我知道,你們或許也懷疑過那個兇手,就是我義子趙俊博對吧?”
“原來您知道我們的想法?”袁莎莎聞言,也是感覺有些驚奇。
但趙長林卻是見怪不怪道:“上次來你們望巢鎮派出所,我待在車上,你們把我干兒子趙俊博叫到辦公室,詢問了很久。”
“他回到車上之后,我就問他什么情況?他把他在辦公室里的所有經歷,全部跟我復述了一遍。”
“他說,你們懷疑這事是他干的,為此還專門去趙俊博當年生活過的福利院做調查。”
“你們發現,趙俊博有兩次被收養,又有兩次被棄養的經歷,所以你們抓住這個不放,認為趙小斌的失蹤,很有可能跟他有關不是嗎?”
“原來他趙俊博把這些東西,全部都告訴你?”原本以為,這種事情,最好是爛在肚子里。
可不曾想到,這個趙俊博倒是很有一套,先入為主,直接把事情經過,完完整整的告知給趙長林。
因此盧薇薇感覺,這個趙俊博的確聰明。
他知道,趙長林現在把趙俊博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尤其是趙俊博給自己生了一個干孫子,現在更是家庭和睦。
所以趙長林不會相信,自己的親兒子趙小斌,或許是被趙俊博所殺。
因此,趙俊博才敢明目張膽的將這些事情,全部告知給趙長林。
如果按照趙長林的性格,他或許會有觸動,可面對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義子,趙長林多少都會表示懷疑。
因此,這才是讓顧晨幾人頭疼的地方。
見事情大家都已經非常清楚,顧晨也是趕緊解釋說:“沒錯,我們上次把趙俊博叫到辦公室,的確是因為,我們曾經調查過他。”
“可以說,從福利院老院長那里,我們的確發現了許多問題,尤其是趙俊博的性格,還有他曾經的一些經歷,這些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話音落下,眾人頓時又將目光看向趙長林。
趙長林長嘆一聲,也是搖頭說道:“俊博這孩子命苦,他說,他第一次在福利院被收養,就被養父母各種家暴,以至于自己身上傷痕累累。”
“好在福利院再次收留了自己,可第二次,他有遇到了一個欺凌他的哥哥,所以一時沒忍住,把火鍋里的熱水潑在了他哥哥的臉上,導致他哥哥毀容。”
“最后,收養他的家庭,迫于壓力,又將他送回到福利院,并表示從今以后,不想再見到趙俊博。”
深呼一口重氣,趙長林又道:“他告訴我的就是這些,是不是跟你們所說的東西一致?”
“沒錯。”從趙長林口中,顧晨也大概清楚,趙俊博給趙長林復述的這些內容,幾乎是還原了當時自己在辦公室,與趙俊博溝通的精髓。
而此時此刻,趙長林卻是雙手捂臉,有些痛苦道:“俊博回去之后,很痛苦,他說自己的悲慘遭遇,沒想到多年之后,還被你們警方揭傷疤。”
“他那個時候,還不到十歲,可每次都害怕別人再提及往事,可上次,在辦公室,我也不怪你們,但是,俊博這孩子,真是本性善良,我不會看錯人的,他只是在童年的時候,缺少長輩的關愛,他不可能做出殺害趙小斌的行為。”
“趙老板。”也是見趙長林一開始就把大家的思路給堵死,顧晨有些無奈。
很顯然,這些東西,似乎是在趙俊博回去之后,給趙長林一頓洗腦造成的。
但是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顧晨還是語重心長道:“你覺得,或許只是你的感覺是這樣,但事實到底如何?我們需要講證據。”
“可是,他那段時間,一直在養傷啊。”趙長林說。
“但是養傷期間,他也可以通過約趙小斌見面,然后將他殺害,再回到醫院衛生所,這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顧晨也是針鋒相對,感覺需要讓趙長林盡快冷靜下來。
趙長林雙手搓了搓臉,也是語氣沉重道:“趙俊博會殺害趙小斌?這……這絕不可能。”
抬頭看了眼顧晨,趙長林又道:“警察同志,你們會不會搞錯了?我干兒子趙俊博,他那么優秀一個人?我都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快二十年了。”
“難道我這二十年,都在跟一個殺害我兒子的兇手做父子嗎?”
見趙長林語帶抽泣,似乎根本不愿接受這個現實,顧晨也是開門見山道:
“趙老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害怕,害怕事實真相真的如我們所料的那樣,那個殺人兇手或許真的就是你義子趙俊博。”
“所以,你害怕,你不敢去面對,因此本能的不斷的心理暗示,暗示自己,不要相信這種結果。”
頓了頓,顧晨又道:“可是趙老板,很多東西,并不是感情用事就有用的。”
“如果就連你自己都一開始就不肯相信這是真的,那我們接下來不管如何辯證,你都會本能的排斥,會有主觀上的偏差。”
“可我們需要的是你客觀的評價,越客觀越好,你聽明白沒?”
也是被顧晨一頓說教,之前還陷入到無盡悲傷當中的趙長林,此刻卻又冷靜下來。
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趙長林這才又道:
“好吧,顧警官,我一定客觀,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
見趙長林情緒開始平穩下來,顧晨這才把桌上的筆錄本打開,說道:
“這個趙俊博,之前我們在跟他問話的過程中,提到過,他的兩次童年悲慘遭遇。”
“對此,我們也表示同情,但是第二次,注意,是第二次被收養之后,趙俊博遇見了那個喜歡欺凌和辱罵他的哥哥。”
“這個時候,趙俊博想起第一次被養父母毆打的經歷,所以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選擇果斷反擊。”
“這個時候,他成功了,他毀了哥哥的容貌,被養父母送回福利院。”
“可是您兒子趙小斌,幾乎是跟趙俊博第二個收養家庭里的那個哥哥,有著非常相似的性格習慣。”
“你要知道,就在趙小斌失蹤前的那一個晚上,他因為嫉恨趙俊博逐漸取代自己的地位,醉酒之后,直接在廠里公然辱罵趙俊博,并且用手中的啤酒瓶,砸碎在趙俊博腦袋上。”
頓了頓,顧晨又道:“這還沒完,之后趙小斌,又再次瘋狂的抽打趙俊博的臉,這夠侮辱人吧?”
“這個時候的趙俊博,自己也說了,他在那一刻,萌生了想要殺掉趙小斌的沖動,這點他有沒有跟你說?”
面對顧晨的詢問,趙長林紅著眼,哽咽的點頭回復:“有。”
“所以,第二天,趙小斌失蹤。”盧薇薇說。
話音落下,辦公室內的現場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似乎大家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見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一直在主動詢問的顧晨,這才又道:“趙小斌之前的行為,我們都已經確認過,他雖然跟其他人也有過節,但這些過節,不至于讓這些人殺害趙小斌。”
“而反觀趙俊博,趙小斌把最大的憤怒,全部發泄在趙俊博身上,那一刻的趙俊博,似乎就跟解脫封印一樣。”
“殺人動機,在那一刻產生,他甚至自己也主動承認。”
“可就這之后,趙小斌從此便消失不見,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之后,便是那場大火,時間就發生在不久之后。”
看著六神無主的趙長林,顧晨又道:“趙老板,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我……”
面對顧晨的詢問,趙長林再次啞口無言。
但是片刻之后,他這才又主動回道:“我有懷疑,畢竟,我幾乎懷疑過所有跟我兒子趙小斌有過節的人,也包括趙小斌。”
“這些年,我把那些跟我兒子有過沖突的人,挨個找來詢問過,雖然那些人十分討厭我兒子趙小斌,但矛盾也不至于要干掉他。”
“而我干兒子趙俊博,他一直在養傷,我就沒往這方面想。”
抬頭看著顧晨,趙長林又道:“所以顧警官,你覺得,我兒子趙小斌,或許是我干兒子趙俊博殺害的?”
顧晨搖搖腦袋:“目前來說,我們也僅僅是推測,我是想看看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趙長林說。
顧晨默默點頭:“但是,從你的眼神中,我知道,其實你也懷疑過,但之后,趙俊博的種種表現,又讓你大小了這個念頭,對嗎?”
“呃……”
這邊顧晨話音落下,那頭的趙長林再次啞口無言。
一直在旁邊觀察二人的王警官,也是憋了好變天,這才輕輕抿上一口茶水,忍不住插嘴道:
“我也看出來了,趙老板,你是骨子里就不相信,你干兒子趙俊博會這樣做?”
“雖然感覺,事情的真相或許就是這樣,但你只是不敢面對。”
“對。”也是被王警官的一番話給刺激到了,此時的趙長林,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這才神情凝重的看向大家,說道:
“我是有私心的,我并不是沒有懷疑過趙俊博,可是……可是……”
說道最后,趙長林鼻頭一酸,整個人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
袁莎莎趕緊給趙長林遞上一張餐巾紙,讓他擦擦眼淚。
趙長林擦拭之后,放在鼻頭出用力一擠,將鼻涕擠出,這才緩過神來道:
“說實話,我是不忍心,趙俊博,我干兒子,我對他還是了解的,他本性不壞。”
“10歲前的那些經歷,不應該被帶到現在,他需要重生,需要新的生活。”
“而且,自從小斌失蹤之后,俊博在工作當中,那是任勞任怨,真的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了歐皇家具廠,這么好一個人,我是非常不能理解,他憑什么就是殺人兇手?”
“好吧。”感覺在這方面,自己是很難有突破,于是顧晨又換了另一個問題,繼續追問趙長林道:
“那我問你,肖師傅的女兒,肖夢琪,你了解多少?”
“知道這人,但不熟。”趙長林說。
“那趙俊博跟她認識嗎?”顧晨又問。
這一次,趙長林端在沉思了幾秒后,這才緩緩說道:“好像認識。”
“關系呢?”盧薇薇說。
“關系……還行,畢竟,兩個年輕人,都有著自己的奮斗目標,我感覺很好。”
“甚至當初,我感覺,他倆或許還能成一對呢。”
“你說什么?”也是聽到趙長林的如此一說,王警官整個人都懵圈道:“你……你是說,你干兒子趙俊博,當初和肖夢琪,或許還有可能成為一對?”
“呃!有……有什么問題嗎?”也是感覺警方過于激動,趙長林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對?
顧晨深呼一口氣,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緩緩說道:“趙老板,這些東西,我們之前并沒有了解道。”
“那您能跟我們再說一說,這個肖夢琪,她跟您干兒子趙俊博,怎么就差點成為一對的?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個……”
感覺有些為難自己,趙長林努力回想了幾秒后,這才緩緩說道:“我記得,當初我們望巢鎮老肖的女兒,以為感情問題,弄得老肖心情郁悶。”
“而當時的老肖,也有一身本事,在我們歐皇家具廠工作過一段時間。”
想了想,趙長林趕緊又道:“哦對了,肖夢琪還在讀書的時候,暑假就會來廠里幫忙她父親老肖。”
“因為年齡跟趙俊博相彷,所有,肖夢琪在廠里做暑假工的時候,不懂的問題,都會跟趙俊博請教。”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也就是這個時候慢慢熟悉。”
深呼一口重氣,趙長林再次回想著說:“我記得,當時趙俊博這小子有點自卑,感覺自己配不上人家肖夢琪。”
“所以,在很多時候,都會與肖夢琪保持一個特定的距離,讓兩人之間的關系,既沒有太差,但也不會很好。”
“可是后來,俊博聽說肖夢琪在學校,交了一個男朋友,從那之后,俊博就沒再想自己跟肖夢琪的事情了。”
“但是,造化弄人,老肖不是不答應女兒肖夢琪去鄂省,陪她男朋友一起發展嗎?”
“所以,后來呀,兩人異地戀久了,也就分手了。”
“俊博聽說了這件事情,又開始慢慢的關心起肖夢琪。”
頓了頓,趙長林也是努力回想,這才又道:“那段時間,我記得,肖夢琪心情抑郁,把自己關在家里。”
“俊博看不下去,就經常去關心她,開導她,可以說,肖夢琪那段時間的心情,全靠趙俊博。”
“那這個時候的趙俊博就不自卑了?”袁莎莎說。
“算是這樣吧?”趙長林默默點頭,也是解釋說道:
“可能是因為趙俊博在廠里表現出色,我給他提上了管理的崗位。”
“實際上,當時的趙俊博,已經是副廠長,而且,我還收他做義子。”
“有我這樣的干爹,這小子的膽子也肥了,也不再想從前那樣畏畏縮縮。”
“最后,俊博的信心似乎也在那個時候變得膨脹起來,但是后來,也就在小斌失蹤之后,還有那場大火之后,沒想到,肖夢琪也想不開,直接跳河自殺了。”
“所以那段時間,很多人都說我們望巢鎮可能不吉利,一下子丟失了兩條人命,還有一個下落不明。”
“有些迷信的老太太,甚至請一些神棍來家里做法驅邪……”
“那就是說,肖夢琪其實跟趙俊博非常熟悉?兩人也曾經發展過,也差點成為戀人關系,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可……可以。”趙長林默默點頭。
“很好。”顧晨調整好呼吸節奏,將這些記錄在桉后,抬頭又道:
“那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其實當你兒子趙小斌失蹤之后,這個肖夢琪,她是知道您兒子,已經被大火燒成焦尸,她也知道,您兒子或許是被人從背后襲擊,砸中了后腦勺,這一切她都知道。”
“但是,為了保護某人,不讓某人被抓,她選擇隱瞞,可良心卻又過不去,這才將心中壓抑的東西,全部用漫畫表達出來。”
“畢竟,當時肖夢琪創作漫畫用的是‘肖邦也不及我憂傷’,這個名字,在國內很少人知道,但是霓虹國那邊卻很響亮。”
“而且,肖夢琪的作品,也一直都是在霓虹國連載,國內是不允許出現的,這也讓肖夢琪,完美的避開了泄露的風險。”
“讓你兒子趙小斌的死,用漫畫的表達形式,出現在霓虹國的連載漫畫中。”
“而這一切,從頭到尾,肖夢琪都知道事實的真相,她只是在保護某個人,而這個人,你覺得會是誰?”
“難……難道是……”
顧晨都已經把話說道這份上,加上之前的各種合情推理分析,趙長林現在用腳指頭都能猜到結果。
“說出來吧,你要勇敢面對。”顧晨說。
趙長林聞言,也是眼神迷離的看向顧晨,戰戰兢兢道:“難……難道是……趙俊博?肖夢琪要保護的人是趙俊博?”
“差不多吧?”也是見顧晨用抽絲剝繭般的推理,逐漸將碎片化線索拼湊起來,組成了一個完整的線索圖組。
一旁的盧薇薇忍不住附和。
而此時此刻,趙長林如驚弓之鳥,整個人坐在沙發上目瞪口呆,似乎再次陷入冥想當中。
顧晨趕緊提醒道:“趙老板,趙老板?”
“啊?”回過神來的趙長林,眼中的血絲異常明顯。
“還需要我說的再明白一些嗎?”顧晨問。
“不……不用了,不用了。”趙長林深呼一口重氣,整個人臉色發青道:“或許,你說的對。”
“趙俊博跟趙小斌,兩個人本來就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結下梁子。”
“或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或許,兩個人的復雜關系,在很早之前就有跡象。”
“或許,是因為趙俊博善于隱忍,這才沒有導致情況失控。”
“可就在那一晚,似乎所有的一切平衡都被打破,小斌的酒后失控,讓俊博再次感受到了當年被第二個家庭收養的悲慘經歷。”
“或許,也正是那個時候,俊博動了殺害小斌的念頭吧?”
抬頭看著顧晨,趙長林又道:“顧警官,難道,肖夢琪要保護的人,真的是俊博嗎?”
“目前來說是這樣,當然,這也是最合理的推測,至少說明,肖夢琪她要保護某人,不被警方知道。”
“但是,創作讓她將這一切泄露出去,這才導致了自己的殺身之禍。”
“畢竟,肖夢琪走的太過突然,究竟是不是因為感情問題而跳河自殺?至少沒有確切的解釋。”
“尤其是到現在為止,就連肖師傅當初也不清楚,到底是誰親眼看見女兒跳河自殺的,他也感覺自己當年或許被人帶了節奏。”
“太可怕了,這簡直太可怕了。”聽聞顧晨的一番說辭,趙長林整個人臉色發青,似乎腦海中的各種思緒,在此刻翻江倒海。
當初的認知,當初的所有一切想法,似乎都已經支離破碎。
一旁的王警官也是在聽完顧晨的分析之后,也是忍不住插嘴道:“顧晨,那按照這個意思,肖夢琪把趙小斌被害的經過,甚至是偷尸換尸的經過,全部畫在了自己的漫畫當中。”
“最后被兇手發現,被兇手無情殺害,并且偽造成自殺的假象,那這個人最后可能就是趙俊博啊?”
“對,如果說,肖夢琪要保護那個人,不想讓那個人受傷害,最起碼,肖夢琪與兇手的關系,應該是非常好才對。”
“那如果是這樣,在江南市,尤其是望巢鎮,也只有趙俊博附和這點,當然了,袁嘉良也符合,這也是為什么,這兩撥人會混在一起,似乎都有著某些關聯。”
袁莎莎也是根據大家的分析,忽然將所有支離破碎的線索整理在一起。
當然,這也是顧晨當下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