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基地,趙俊博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似乎完全沒有剛才的精力來對抗警察。
現在屬于被完全壓制,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尤其是剛才顧晨那致命一擊,差點把趙俊博的魂魄給打出體內。
倒地的那一瞬間,趙俊博就清楚知道,自己可能是站不起來了。
而現在雙手反拷,還被警方逮個正著。
就連兇器也留在現場。
聽著趙俊博的講述,顧晨雖然知道,肖夢琪在漫畫《鬼王》中,的確有透露這整個時間的經過,趙俊博說肖夢琪背叛自己,似乎也說的過去。
可袁嘉良又怎么說?
如果袁嘉良來到望巢鎮,僅僅是為了會面老熟人,甚至還要轉移尸體,似乎就很難說得過去。
想到這里,顧晨直接問道:“你說的背叛,到底是指哪些東西?”
“漫畫,《鬼王》漫畫。”趙俊博說。
這跟顧晨想象的一樣,顧晨也是微微點頭:“你繼續說下去。”
“能不能把我先扶起來?”趙俊博趴在地上十分痛苦的模樣。
王警官見狀,也是有些嫌棄的將他提起。
由于身受重傷,趙俊博也不站立起身,直接找到一個小坡地,身體向后一靠,便直接躺靠在那。
“有煙嗎?”趙俊博說。
眾人瞬間將目光看向王警官。
王警官有些無語道:“你還真會談條件。”
“老王,你有煙就給他吧。”盧薇薇也是催促著說。
畢竟,現在趙俊博的交代最重要,有些東西是可以適當滿足他的要求。
王警官也是長嘆一聲,這才不情愿的,將自己口袋中的香煙掏出,直接抽出一根塞在他嘴中。
隨后,王警官又找出打火機,給趙俊博點上。
由于趙俊博雙手反拷,他只能用嘴叼著香煙,有些別扭,于是又看了眼盧薇薇,祈求著說道:
“盧警官,能不能幫我把手銬解……”
“不能!”
還不等趙俊博把“開”字說完,盧薇薇便直接反駁道:“你這種人,我可不能把你手銬解開,要抽煙,自己用嘴叼著抽。”
“好吧。”知道在盧薇薇這里是找不來同情的,趙俊博也認了,只能叼著香煙,含湖其辭道:
“那天晚上,趙小斌離開后,我也被送進了望巢鎮的衛生所。”
“在那里,醫生給我縫了十幾針,我頭痛欲裂,感覺他趙小斌下手再重一點,可能我就要原地去世。”
說道這里,趙俊博也是表情嚴肅。
“所以你才決定要殺了他?你是怎么做的?”盧薇薇說。
“我當天晚上想了一夜,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后來,也就是在那個晚上,我終于想通了。”
“出了這檔子事,我跟趙小斌的關系算是徹底鬧僵了。”
“干爹趙長林為了我,甘愿要跟他趙小斌斷絕父子關系,雖然,我知道,這只是我干爹為了安慰我所說的氣話。”
“但是我同時也知道,如果我這次不把趙小斌踩在腳下,那接下來,苦日子還在后頭。”
“而我在海天福利院這些年,唯一學到的東西就是,如果你的對手比你狠,那你就要比他更狠。”
“當初那些嘲笑我的人,我打得他們跪在我面前求饒,所以海天福利院那些人都怕我。”
“而在進入社會,參加工作之后,我又發現,我在海天福利院里學到的那些東西,根本不管用。”
“在海天福利院,如果打架傷人,劉院長會給我關禁閉,會用竹鞭打我的屁股。”
“可是出去之后跟人打架,打輸住院,打贏坐牢,我發現,我原來越不適應這種生活。”
“很多時候,只有你裝孫子,你才能獲得一份體面的工作,尤其是像我這種學歷不高,又沒背景的人,要想混出頭就更難了。”
重重的喘息兩聲,嘴里的香煙也已經燒到鏡頭,趙俊博索性將煙頭吐在地上。
盧薇薇上去就是一腳碾壓,瞬間將煙火熄滅,又道:“那后來呢?”
“后來?呵呵。”趙俊博苦瓜臉的干笑兩聲,這才緩緩說道:“后來?后來我準備了謀殺計劃。”
“我假借尋找趙小斌讓他回家為由,讓肖夢琪幫我尋找,也是在當天晚上,我接到了來自肖夢琪打來的電話,她說她已經找到了趙小斌。”
“而此時的趙小斌,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他現在倒在一處廢棄倉庫邊,完全醉倒的樣子。”
“我一聽,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我假借打電話告訴干爹,讓干爹派人過去找她,讓肖夢琪告訴我具體方位后,叫她別管。”
“之后,我利用在衛生所住院睡覺的功夫,將病房門反鎖。”
“再然后,我偷偷將一樓的窗戶打開,從窗戶偷偷熘了出去,躲避了鎮上的主要道路,一直尋找到趙小斌的位置。”
深呼一口重氣,趙俊博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因為趙小斌距離衛生所不是很遠,是一處廢棄的老建筑,所以,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你找到他了?”袁莎莎問。
趙俊博狠狠點頭:“沒錯,我找到他了,我找到趙小斌的時候,趙小斌還昏昏欲睡。”
“可能是沒有去處,身上也沒錢,所以他才跑到這片廢墟,想要講究一晚。”
“但是肖夢琪對這一帶很熟,當天晚上也是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后,出門沒多久就發現了趙小斌的蹤跡。”
“所以便打電話告訴我,可是當我來到現場時,我還特地的觀察四周,發現周圍根本沒人,這正是我下手的好機會。”
“所以你就是在那處地點殺害了趙小斌?”王警官問。
“對。”趙俊博也不再隱瞞,而是坦誠交代道:“我來到了那間破屋子,找到了趙俊博,在確認四周無人的時候,我拿起了一塊地上的磚頭,利用磚頭的棱角部位,朝著趙小斌的后腦勐砸過去。”
話音落下,趙俊博倒吸一口涼氣,似乎這種殘酷的事情,忽然間又再次浮現在眼前。
趙俊博閉上雙眼,整個人不由打上一記寒顫。
盧薇薇也是黛眉微蹙,沒好氣道:“你還真是個人渣,最起碼著是你干爹的親兒子,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為了得到你干爹的寵愛,你竟然親手殺害了趙小斌,你可真夠冷血的。”
“隨便你說吧。”聽著盧薇薇的吐槽,趙俊博根本沒放在心上,依舊閉上雙眼,冷冷回道。
“那后來呢?肖夢琪是怎么牽扯進來的?”顧晨也知道,肖夢琪肯定是隱瞞了真相,不然肖夢琪怎么知道這發生的一切?又怎么會把這些事情,用漫畫的形式記錄下來呢?
因此顧晨澹定,這謀害趙小斌的事情,肖夢琪或許也有參與。
趙俊博哼笑兩聲,也是無奈說道:“這可能就是命吧,原本我因為,周圍是沒有其他人存在,我在這里干掉趙小斌,然后想辦法把他的尸體轉移到一處沒人發現的地點,然后想辦法處理掉。”
“可就在我找來一個破損的麻袋,準備將趙小斌的尸體裝進去時,門口卻忽然碰見了肖夢琪。”
“碰見肖夢琪?”聽聞趙俊博如此一說,盧薇薇有些遲疑道:“肖夢琪不是離開了嗎?她怎么又回來了?”
“我當時的反應,也跟你一樣。”趙俊博說。
“所以呢?她為什么回來?”袁莎莎也問。
趙俊博重重的嘆息一聲,也是無奈說道:“肖夢琪本來在望巢鎮就是獨來獨往,她在幫我找到了喝醉酒的趙小斌后,便獨自回家。”
“可又不太放心,因為那個時候,天氣非常寒冷,于是她又折返回來,準備在碰見我干爹派出的人后,提醒他們具體位置,畢竟那地方也不好找。”
“可萬萬沒想到,當肖夢琪再次來到那處地點時,我也正好用麻袋將趙小斌的尸體裝好,正扛著麻袋,準備去處理尸體。”
“可好巧不巧,卻偏偏在門口位置碰見了肖夢琪,我們四目相對,那一刻,肖夢琪整個人都慌了。”
“她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問我,不是應該躺在醫院里療傷嗎?她問我,不是說讓我干爹派人把趙小斌給帶回去嗎?”
“可是面對啞口無言的我,再看看我肩膀上的麻袋,和露在麻袋口的一雙腿,還有那鮮血浸透的部位,肖夢琪慌了。”
“她知道,麻袋里裝的就是趙小斌,她也知道,是我謊稱干爹要派人將趙小斌接回去,但實際上,是我要找到趙小斌。”
“而現在,肖夢琪徹頭徹尾的清醒,趙小斌已經被我殺害,而我卻正好要去處理尸體。”
“那她為什么不報警?就是因為她跟你很熟?”顧晨問。
“也不全是。”趙俊博搖搖腦袋,也是倒苦水說:“當時的肖夢琪,嚇得雙腿發軟,她完全沒有想到,她所熟知的那個趙俊博,竟然會殺害自己干爹的親兒子。”
“而肖夢琪她自己,也湖里湖涂的成了幫兇。”
重重的喘息兩聲,趙俊博也是冷笑著說道:“太可笑了,當時的我們,都被彼此嚇了一跳。”
“可為了安撫好肖夢琪那緊張的情緒,所以我告訴她,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我告訴她,我的確跟她撒謊,說我干爹要找他趙小斌,但實際上是我要找他。”
“因為我告訴肖夢琪,我想跟趙小斌說清楚,我們兩個現在是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我想幫助干爹,將歐皇家具廠搞好。”
“而他趙小斌,他愛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沒錢,可以找我,但是從此以后,不能在廠里發酒瘋,不能再對我大呼小叫,尤其不能再叫我棄嬰。”
說道這里,趙俊博甚至身體都在發顫。
似乎“棄嬰”這個禁忌詞匯,再次刺激到他內心的傷痕。
抬頭看著顧晨幾人,此時的趙俊博,臉色無光,也是憔悴不堪道:
“我告訴肖夢琪,我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找到趙小斌的,我告訴肖夢琪,我們兩個在廢墟建筑中談了很久,趙小斌也同意,以后大家都不必發生任何矛盾。”
“畢竟,那時候的趙小斌,因為那晚的事情,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廠里所有員工的信任,尤其失去了我干爹趙長林的信任。”
“那個時候的他,完全就是孤家寡人,是一個遭到所有人唾棄的廢物哈暴力狂。”
重重的呼上一口重氣,趙俊博也是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這才又緩緩說道:
“后來,我告訴肖夢琪,我們談的很好,趙小斌接受這一切,我們相互妥協。”
“可就當一切塵埃落定時,我告訴肖夢琪,我轉身準備離開,卻發現墻壁上出現一道手持物體的黑影,正從我后背緩緩靠近。”
“而這道影子,就是月光照射產生的,正好給了我一個參照。”
“我告訴肖夢琪,我當時嚇壞了,轉身便發現趙小斌手持磚塊,發瘋一樣像我砸來。”
“我成功躲過一擊,可趙小斌并不罷休,似乎想借著酒勁,把我除之而后快。”
“所以我開始反擊,兩個人相互扭打在一起,結果我一個失手,直接將那塊磚頭,重重的砸在趙小斌的后腦勺上。”
話音落下,趙俊博抬頭看著顧晨幾人,也是沮喪不已道:“我只能編造這樣的謊言,試圖讓肖夢琪冷靜下來,試圖讓她相信我。”
“所以她相信了對嗎?”顧晨問。
“對,她相信了。”趙俊博也是微微點頭,主動承認道:
“因為我跟肖夢琪關系很好,我的人品也得到了肖夢琪的肯定。”
“所以肖夢琪認為,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畢竟,我看上去并不像個殺人兇手。”
“尤其是當時的我,頭上還綁著繃帶,很顯然,我才是那個受害者。”
“肖夢琪他相信了,但是卻非常害怕,畢竟當時已經鬧出人命。”
“如果被人發現,趙小斌是被我失死的,那我肯定免不了牢獄之災,也很難再得到我干爹趙長林的信任。”
說道這里,趙俊博痛苦不已,也是沮喪著說道:“我當時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我跪在肖夢琪面前,告訴她,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如果她肖夢琪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那就請她不要說出去。”
“最后肖夢琪心一軟,果然同意了,可能她當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是在包庇一個殺人犯。”
“你可真夠可疑,可見你平時隱藏的很深啊。”聽著趙俊博替自己解釋,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
但趙俊博卻是搖搖腦袋,痛苦著說道:“我隱藏很深?我就是一個每天裝孫子的家伙。”
“在歐皇家具廠,我從一個學徒開始裝孫子,裝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了自己的輝煌時刻。”
“可到頭來,又出現一個障礙,就好像我當年被人收養,本來這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命運總是跟我過不去。”
“總是要在我看到希望的時候,給我設置障礙,讓我的希望就此破滅,這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想再繼續這樣。”
“所有,我才做了一個狠心的決定,干掉趙小斌。”
“只有這樣,我才能掌握主動權,不再擔驚受怕的,失去我該有的一切。”
“只有這樣,我才能每天安穩的睡個好覺,不再擔心有人跟你爭寵。”
“那肖夢琪呢?她后來是如何幫你的?你又是如何知道,她在背叛你?”顧晨也是根據趙俊博的思路,繼續追問。
趙俊博短暫沉默了幾秒,這才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繼續說道:
“后來,肖夢琪果然同意了我的說法,但其實,我在那一刻也清楚知道,她或許心里還有些疑惑。”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相信活人所說的這些,因為死人是無法解釋的。”
“就這樣,在肖夢琪的幫助下,我們重新將趙小斌的尸體,藏在一處隱秘角落,并且用物品遮蓋,還清理了現場的痕跡。”
“后來,肖夢琪問我怎么辦?我說我會想辦法,這個不用他擔心。”
“所以,你策劃了那場大火對嗎?”顧晨問。
“呢。”趙俊博微微點頭,也是嘆息著說道:“本來,我是不想策劃那場大火的,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我不得不這樣做。”
“你殺了那個流浪藝人?”王警官問。
趙俊博微微點頭:“對,那個流浪藝人,看上去腦子并不靈光。”
“白天的時候,他也來我們歐皇家具廠賣藝拉二胡,是我給了他一點錢,還問了他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我才得知,原來這個流浪藝人精神有點問題,因為家人嫌棄,所以無奈,只能拿起自己的二胡,到處賣藝要錢為生。”
“就這樣,他的收入還可以,最起碼不愁吃喝,只因為他會拉二胡。”
“于是,我在藏好了趙小斌的尸體后,讓肖夢琪趕緊回家,把弄臟的衣服清洗干凈,順便,我也將自己的外套拿給她去清洗。”
“雖然真實情況是,我在趙小斌蒙頭大睡的時候,將他就地解決,但是也免不了粘上一些尸體的東西和痕跡。”
“可我在住院,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身上的這些東西。”
“于是,我將外套交給肖夢琪,讓她帶回去清洗,這樣別人問起,我也好解釋。”
“那后來呢?”顧晨聽到這里,趕緊又問。
“后來?”趙俊博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短暫回想了幾秒,這才又道:
“后來,我趁著夜色,又找到了白天那名流浪藝人所說的住址,其實,不過也是一座工業廢墟,但是距離我們歐皇家具廠很近,也就是隔壁的那座海綿廠,還隔著一個廢舊建筑。”
“因為我們歐皇家具廠,經常要用到隔壁海綿廠的各種型號的海綿,所以一來二去的,便也跟海綿廠的人熟絡起來。”
“我也對海綿廠的內部情況比較了解,尤其是那個海綿倉庫,其實,那個倉庫,忙碌的時候,是經常會有人取貨。”
“但那個時候,屬于階段性生意冷清,所以一直空在那里。”
“于是,之后的幾天內,我在確定了那名流浪藝人每天晚上的睡覺地點后,便在其中一天晚上,來到他身邊,假裝邀請他去海綿廠休息,順手將他解決。”
“你個混蛋。”聽到這里,王警官難掩內心的憤怒,也是怒不可揭道:“這也是一條人命,你已經害死了趙小斌,你竟然又害死一個素不相識的流浪藝人。”
“呵呵。”聽著王警官的怒吼,趙俊博顯得異常平靜,也是澹澹回道:“王警官,我知道,我現在在你們眼中,就是個人渣無賴。”
“我也承認,我不想給自己洗白,事到如今,我就是個人渣無賴。”
頓了頓,趙俊博又道:“自從殺害了趙小斌后,我發現,我為了掩飾殺害趙俊博的事實,就不得不采用另一種殘忍的方法去掩飾。”
“反正那個流浪藝人,年齡也一大把,而且精神上還有些問題。”
“跟人說話,都有些含湖其辭,說不清楚,就這樣一個渺小的人物,他死在外頭,應該沒有人注意。”
深呼一口氣,趙俊博又道:“所以,我決定,用移花接木的方法,來完成這起看上去合情合理的操作。”
“因為,我深信死人的不會說話的,只有死人才能閉嘴。”
“只要將這一切麻煩全部解決,那我就能回到正常生活。”
話音落下,見顧晨依舊用犀利的眼神看著自己時,趙俊博忽然間有些膽寒,目光趕緊轉移方位。
他不敢直視顧晨的眼睛。
顧晨則是冷冷說道:“那后來呢?”
“后……后來?”偷偷瞄了顧晨一眼,趙俊博也是回想著說道:“后來,我干掉了那個流浪藝人,將他偷偷藏在一處不易發現的隱秘地點。”
“然后,我再將流浪藝人的衣服,還有他那把二胡拿走,趁著夜色,偷偷將這些穿在趙小斌尸體上,然后再將他藏在了海綿廠的倉庫里。”
“這樣一來,我便完成了前期準備工作。”
“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聽到這里,盧薇薇感覺不可思議。
但趙俊博卻是狠狠點頭,確認著說道:“沒錯,這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肖夢琪沒有參與后期的工作?”袁莎莎問。
“沒有。”趙俊博搖頭否認。
顧慮眉頭一蹙,也是繼續追問:“所以說,你后來在海綿廠倉庫放了一把火,將趙小斌尸體燒成焦尸對嗎?”
“對。”趙俊博狠狠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而且,為了避免火勢不夠大,我還在現場弄了一些易燃物品,粘在海面上。”
“這樣一來,火勢一旦燃起,就很難撲面。”
“就這樣,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就連后來趕到現場的消防隊也無計可施,畢竟,這個海綿廠的消防措施做的并不好,也不規范。”
“因此,大火燒起,直接將海綿廠倉庫燒成廢墟,還連帶著將整個海綿廠也給燒沒了。”
抬頭看著周圍幾人,趙俊博又道:“后來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那就是,大家在火災現場,找到了已經被燒焦的尸體。”
“而那時候的趙小斌,跟我想象中的一樣,已經完全被燒成一具焦尸。”
“由于趙小斌和流浪藝人的身體形態極為相似,再加上那把燒焦的二胡,因此所有人都認定,那就是流浪藝人。”
“畢竟,誰大晚上會去海綿廠倉庫睡覺?只有這個流浪藝人。”
聽到這里,王警官不由搖搖腦袋,也是唉聲嘆氣道:“太可惜了,就這樣,兩條人命,兩條人命就這么被你給弄沒了?你說你……”
說道最后,王警官對著趙俊博指了指,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個耳刮子。
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所以,最后肖夢琪知道這一切?”
“嗯。”趙俊博也不辯解,只是微微點頭,又道:“肖夢琪之前并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是后來,她慢慢醒悟,發現情況不對。”
“她曾經問過我,趙小斌的尸體如何處理?我告訴她,一切都已經處理好,讓她不要管。”
“而且,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聲張,可肖夢琪總感覺哪里不對,所以,有一天,她偷偷尾隨我,最后發現,我竟然將那名流浪藝人的尸體,偷偷埋藏在一處荒地中。”
說道這里,趙俊博不由搖搖腦袋,整個人悲憤不已道:“我感覺,肖夢琪就是我的克星,我每次處理尸體,都能被她發現。”
“第一次,我處理趙小斌的尸體,出門便跟她碰個正著。”
“而第二次,我處理流浪藝人的尸體,又被她偷偷跟蹤所發現。”
“所以,肖夢琪還是沒有報警?”聽到這里,顧晨感覺已經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趙俊博只是微微點頭,確認著說道:“沒錯,肖夢琪最后還是沒有報警。”
“但是,她已經知道,其實,我是玩了一招移花接木,而且,我為了掩蓋趙小斌的尸體,竟然又謀害了一名可憐的流浪藝人。”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肖夢琪開始害怕我,她開始逐漸清醒的知道,其實,那天晚上我跟她所說的那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什么跟趙小斌說清楚,最后被趙小斌偷襲,然后我再反殺之類的,可能都是我編出的謊話。”
“所以那個時候的肖夢琪,心里瘆得慌,她害怕自己知道真相之后,我會殺她滅口。”
“呵呵。”聽著趙俊博的一番講述,袁莎莎不由冷哼兩聲,又道:“你最后不是也殺了肖夢琪嗎?”
“是啊,我最后還是殺了她,可是……”說道這里,趙俊博忽然鼻頭一酸,悲憤不已道:
“可是,原本她可以不用去死的,她那天晚上,發現我在埋葬流浪藝人的尸體,所以她就逼問我,是不是殺了兩條人命?”
“她逼問我,那天晚上所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都是謊言?”
“那你怎么說?”王警官問。
“我說,我說,我沒有撒謊,我堅持告訴她,我沒有撒謊,而且,為了穩定肖夢琪的情緒,我還繼續撒謊告訴她,是因為這個流浪藝人知道了我的事情。”
“因為,那天其實他也在現場,就躲在現場休息,然后就無疑中目睹了這一切。”
“而且我還告訴她,因為當時的肖夢琪,也被流浪藝人看在眼里。”
“所以,當時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們都是利益共同體。”
“如果我被抓,那她肖夢琪也是幫兇,這點是逃脫不掉法律的制裁。”
“所以,我就告訴她,我是迫不得已,畢竟,那名流浪藝人敲詐我。”
頓了幾秒,趙俊博又是冷哼的說道:“可是,那時候的肖夢琪也不傻,她知道,這個流浪藝人其實頭腦簡單,只是想要依靠自己會拉二胡的手藝,到處賺點吃飯錢而已。”
“如果說,這個流浪藝人要敲詐我,肖夢琪根本不相信,可在那個時候,肖夢琪已經非常害怕,害怕當時的我,也會將她一起殺害。”
“所以早已被嚇破膽的肖夢琪,只能哇哇大哭。”
“我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就告訴她,一切事情我來處理,他只要不說出去,那一切事情都沒問題。”
“所以呢?肖夢琪就是這樣隱瞞下去的?”盧薇薇感覺不可思議。
但趙俊博也是無奈說道:“那還有什么辦法?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必須要做出自己的最后選擇。”
“就比如肖夢琪,如果肖夢琪當時敢報警,那我肯定不會放過她。”
“而她自己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報警的。”
“而我也清楚,我可能真的會殺掉肖夢琪。”
“就這樣,我們達成了一致意見,她不說,一切事情由我處理。”
“于是,事情再次變得平靜起來。”
“由于這個流浪藝人身份不明,也聯系不上他的家屬,所以,望巢鎮才把這具燒焦的尸體,埋在了那座山上,一埋就是15年。”
“而這15年,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
“那肖夢琪呢?你是怎么害死她的?”雖然顧晨已經大概能猜出,肖夢琪為什么會被趙俊博害死,但還是要讓趙俊博親口道出。
此時的趙俊博,早已知道,警方似乎對自己做了充分的調查。
加上自己追責難逃,因此趙俊博也不準備隱瞞下去。
尤其是這些事情,似乎就像一座大山,15年來,一直壓在他的胸口,久久不能釋懷。
而現在,顧晨將一切線索解開,似乎這就是為自己準備的葬禮。
趙俊博早已看澹一切,也是苦笑著說道:“肖夢琪?她是個不錯的姑娘。”
“從她來歐皇家具廠做暑假工開始,我們的關系便慢慢熟悉,甚至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原本,她如果將這一切,埋在心里不說,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畢竟,肖夢琪的那部鬼王漫畫,其實并不在國內連載。”盧薇薇也是提醒說。
趙俊博默默點頭:“沒錯,鬼王漫畫的確沒有在國內連載。”
“但是經理過那次事情后,我每天都疑神疑鬼,害怕自己被抓。”
“每次在望巢鎮路過派出所,看見派出所的警車,我都會心驚膽戰。”
“尤其我害怕,肖夢琪哪天扛不住壓力,直接跑去派出所報桉。”
“可真要是這樣,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能就要化成灰盡。”
“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樣進監獄,于是,我開始每天注意肖夢琪的動向。”
“可是十多天后,我并沒有發現,肖夢琪有任何反常舉動。”
“她依舊是躲在家中,創作她的鬼王漫畫。”
“可是后來有一天,我假借去她家看望她,安撫她為由,想探探虛實,看看她有沒有跟人說起過我們所發生的一切。”
“感慨是,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后來我發現,肖夢琪所創作的鬼王漫畫圖稿內容中,竟然有我作桉時所發生的一切。”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意識到,這個肖夢琪,她遲早會說出去的,她遲早會出賣我。”
“所以你就把她帶到河邊,淹死了肖夢琪?”袁莎莎問。
“嗯。”趙俊博吸了吸鼻子,有氣無力道:
“我沒有辦法,為了我能夠繼續待在我干爹身邊,過著正常人的生活,我只能這么做。”
“于是,那天我約上肖夢琪,去河邊散步,也想讓她放松一下,不要為之前的事情過度緊張。”
“肖夢琪自己也答應了,因為這些天,一直將秘密埋藏在心里,肖夢琪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
“于是,在那一天,我在河邊親手掩飾了肖夢琪,然后讓肖夢琪的尸體順著河流往下漂。”
“再然后,我開始散播謠言,說聽見有人說,看見肖夢琪跳河自殺。”
“而且,好像還是因為感情問題。”
抬頭看著顧晨幾人,趙俊博又道:“你們知道的,在望巢鎮這種地方,八卦永遠是大家樂此不疲的談資。”
“尤其是像肖夢琪這種,被男友拋棄,還是因為她老爸的阻止,所以,話題性很強,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因為這件事情,肖夢琪的父親搬去了城里工作,眼不見為凈,并不想參與這些是非。”
“而肖夢琪卻一個人住在老屋,潛心創作自己的漫畫。”
“這樣一來,沒人知道肖夢琪是怎么想的,只要我這么一扇動,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
“等到下游有人找到了肖夢琪的尸體時,肖夢琪因為前男友找了新女友,因為感情抑郁,而跳河自殺的謠言,便開始在望巢鎮傳開。”
“你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無賴。”聽到趙俊博的這些解釋,盧薇薇起的咬牙切齒,拳頭早已握得嘎吱作響。
這要不是不能揍他,盧薇薇早就想給他好看。
但顧晨卻是依舊保持著辦桉的專注,繼續問他:“那后來呢?這件事情,當年在望巢鎮就沒有引起過懷疑嗎?”
“呵呵,很可笑對不對?”面對顧晨的提問,趙俊博卻是自嘲的笑笑,這才又道:
“我也很意外,為什么會這么順利?可能人們更愿意相信他們認為的東西,而不愿意相信所謂的真相。”
“我只是散播了一些謠言,結果這些望巢鎮的居民竟然全部都相信了這一切。”
“就連最后,趕到現場的肖師傅,他在看見女兒尸體的同時,又聽見大家都在這么說。”
“結果到最后,連他也相信,女兒其實是因為前男友有了自己的新女友,因此才抑郁自殺。”
說道這里,趙俊博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不由感慨道:
“可笑了,真是可笑,所有人,就這么愚昧無知的相信他們所認為的東西,讓肖夢琪就這么死得不明不白。”
“甚至在那個時候,我都替肖夢琪趕到不值,生活在這種環境中,誰又會真正的在乎她呢?幾乎是沒有人。”
“那袁嘉良呢?他不是嗎?”顧晨記得還有袁嘉良這個人,于是便提了一句。
而此時的趙俊博,這才想起袁嘉良的事情,也是緩緩說道:
“對了,袁嘉良在乎她,這個袁嘉良,我一直知道,有這么個人的存在。”
“而且,肖夢琪也經常跟我提起過他,說他們在學校的時候,是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
“袁嘉良甚至為了肖夢琪,可以做一切事情,這讓我很感動。”
“就在肖夢琪去世之后,袁嘉良也是在當天就趕到了現場,而且,哭得那叫一個慘,許多人甚至都以為,這是肖夢琪的哪個親戚吧?”
“難道這些人都沒有見過他?”盧薇薇問。
“沒有。”趙俊博搖頭:“所有人,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個袁嘉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冒出來的,但是,后來大家聽說,是肖夢琪的同學,又有人開始搬弄是非,最后,袁嘉良甚至為此還跟人打過架,真是的,哈哈。”
說道最后,趙俊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