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說到了要點,黑衣人頓時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說道:
「沒錯,我今天找你過來,的確是有事情想找你聊聊。」
「可以。」顧晨默默點頭,又道:「但是我有幾個問題必須先問你。」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黑衣男子說。
「這是等價交換。」顧晨解釋。
黑衣男子猶豫了一下,也是妥協道:「行吧,看在你今天晚上有膽量獨自來這跟我見面,我答應你,你問吧。」
「張莉的那個信封,是不是你放的?」顧晨聞言,直接脫口而出。
黑衣男子思考了幾秒,這才緩緩說道:「你是說那個女大學生吧?沒錯,她包里的那個信封,就是我放的。」
「那你為什么要讓他去彩色村找那個守島人老大爺?是你想去找老大爺,但是不敢,所以才讓張莉代勞的對吧?」顧晨又問。
「沒錯。」黑衣男子似乎也沒有猶豫的意思,也是爽快的回應說:
「那個老大爺,我本來是想去找他,但是我不能。」
「為什么?」顧晨問。
「因為舒克他們一旦知道我的下落,他們會殺了我?」
「你掌握著他們的秘密?」顧晨繼續追問。
「可以這么理解吧。」黑衣男子攤開雙手,也是不由分說道:
「我跟舒克他們,原本是一伙的,我負責他們團伙的會計事務,了解了很多關于他們交易的記錄。」
「但是因為我跟了舒克很多年,大家彼此之間都比較信任。」
深呼一口重氣,黑衣男子繼續解釋:「可這都是我的一廂情愿,對于非家族血統的人,他根本就不相信。」
「當初為了自己的生意,才把我說成是自己人,我還傻傻的替人賣命,可到后來我又得到了什么?」
「他要殺你?」顧晨說。
「對,他要殺我,因為我掌握了太多關于舒克集團的一切。」
「舒克總是擔心,有一天我會意志不堅定,然后報警,因為我掌握的秘密實在太多。」
「一旦我被警察抓住,那將是舒克整個犯罪網絡的覆滅。」
說到這里,黑衣男子深呼一口重氣,繼續說道:
「所以,舒克在轉手了海島上的風力發電業務后,就開始著手解決掉自己的麻煩。」
「而在他看來,我就是一個煩,他需要讓我永遠閉嘴。」
「可是你后來察 覺到了異樣對嗎?」從黑衣男子的口中,顧晨也聽出了問題所在。
而黑衣男子也是毫不避諱的點點頭,說道:「沒錯,有一天我無意中聽到舒克在跟手下幾個人密謀,要秘密除掉一些人,其中就包括我。」
「當時我整個人都懵了,感覺就算舒克再怎么要除掉后患,那個人都不應該是我。」
「可是我想錯了,他根本就不想讓我活,而那個時候,大家都在海島上。」
「而且那一次,舒克是讓我帶著賬本過去的,就是想把他跟海外那幫犯罪團伙的賬務兩清,然后在滅口。」
「我知道那一次,我可能活不了,但是我也不是吃素的,情急之下,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個守島人老大爺身上。」
「他們不是一伙的嗎?」顧晨問。
黑衣男子深呼一口重氣,繼續說道:「雖然是一伙的,但是,這種人,隨時可能會被除掉。」
「而且,他也是被迫加入這個組織,內心還是挺不情愿的。」
「而當時情況緊急,我知道,要活下去,那就必須要有價值,要對他們來說有價值。」
「我思前想后 ,最終發現,我的價值,就在于那些賬本,如果賬本突然不見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所以你找到了那個守島人老大爺,將賬本交給他保管,讓他替你隱瞞下去?」顧晨說。
黑衣男子默默點頭:「在那種情況下,我只能信任這個老頭。」
「因為外頭都有舒克的人,我們在房間里,沒有別的選擇,我找到那個老頭,跟他語重心長的說了許多。」
「告訴他,如果想活下去,那這些賬本就必須要藏好。」
「而且這個地方,我相信他是有辦法的。」
深呼一口重氣,黑衣男子也是緩緩說道:
「果然,我賭對了,那個老頭的確厲害,在島上生活了很久,也知道房間內哪些地方可以藏賬本。」
「最后,他巧妙的幫我把賬本藏在一處暗道中。」
「當舒克處理完自己的事情,送走了那些海外的犯罪分子,主動找到我,說是想看賬本的時候,我告訴他,我這次壓根就沒有帶賬本過來。」
「你是怎么做的?」見黑衣男子如此一說,顧晨也是十分好奇。
而黑衣男子則是緩緩解釋:「很簡單,我把隨身攜帶的背包打開,告訴他,賬本我今天忘記帶了,只能回到陸地之后再給他。」
「你這種 解釋也太兒戲了吧?你認為舒克會相信嗎?」顧晨感覺,以舒克的智商,必然不會相信這些。
但此刻的黑衣人卻是笑出聲道:「沒錯,你說的一點沒錯,舒克這個人老女干巨猾,他當然不會相信我說的一切。」
可關鍵在當時,我手上沒有賬本,而那些東西,對他非常重要。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異常,所以就問我,到底聽到了什么?
「我見他這么說,索性也跟他攤牌,我說我早就不相信你,等這邊的生意結束后,你一定會除掉一些人,而那些人當中,必然會包括我。」
「他告訴我,我們都是自己人,他并不會傷害我。」
說到這里,黑衣男子也是哼笑一聲,繼續說道:
「我說我跟你混了這么長時間,我太了解你了,心狠手辣,除非是跟你有血緣關系的人,否則你根本就不會相信。」
「我告訴他,我只是想活,我并不會把關于他的事情透露出去,但如果他要干掉我的話,只要我沒有返回陸地。」
「那么第二天,海東市警局就會收到關于你所有的犯罪賬本。」
「你還挺聰明。」見黑衣男子如此一說,顧晨也是贊嘆著說。
但黑衣男子卻是苦笑一聲,擺了擺手:「如果你在那種情況下,那么本能會讓你這樣做。」
「我只是想活著,我只是后悔加入他們,他們就是一幫冷酷無情的亡命徒。」
「但是,有守島人老大爺幫我藏好賬本,他舒克也奈何不了我。」
「于是,那天晚上,他們把我綁在木樁上,各種對我拳打腳踢,也翻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有找到那些賬本。」
「舒克才真的意識到,似乎我還不能死,他知道我給自己留了一手,就是防他的。」
深呼一口重氣,黑衣男子繼續說道:「所以,他為了自保,又開始跟我好言相勸,同意放我回陸地。」
「就這樣,我帶著一身疲憊回到了陸地,但是我知道,他會派人一直跟蹤我,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畢竟跟了舒克很多年,反跟蹤方面對我來說,那就是手到擒來。」
「所以,最后我成功甩掉了那些‘尾巴",然后躲藏起來,避避風頭,從那之后,舒克也一直在找我,但是都無法找到。」
「或者說,他并不 想把我逼太急,因為他也不清楚,那些東西,是不是真的在我身上?」
「這種不確定,讓他疑神疑鬼,但也 正好能保全我的生命安全。」
「可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顧晨說。
黑衣男子默默點頭:「沒錯,這么下去的確不是個辦法,所以我必須要想其他辦法。」
「但唯一能讓我安心的就是,如果那些賬本都回到我手里,那我就有足夠的底氣扳倒舒克,讓我能夠一直活下去。」
「我明白了。」聽著黑衣男子的解釋,顧晨也是緩緩說道:
「所以你必須找到守島人老大爺,而且你肯定也去海島上找過那些賬本對嗎?但你肯定沒找著。」
「沒錯。」見顧晨一說便中,黑衣男子也不再裝了,也是直接坦白道:
「我知道賬本被那個守島人老大爺拿走了,并且,他肯定也是藏在一個隱秘地點。」
「但據我所知,他后來因為患病,腦子出了些問題,總是神志不清的。」
「我就怕他一不小心,就把那些賬本的事情給說出去,所以我一直想要靠近他,可最終還是放棄。」
「為什么?是因為守島人老大爺身邊,一直都有舒克的人對吧?」顧晨也猜到,這個黑衣人忌憚的是潛伏在守島人老大爺身邊的人。
而黑衣男子也是毫不避諱道:「沒錯,以舒克的性格,他肯定會殺掉這個老人,但他同時也應該能猜到,老人應該在那天晚上幫助過我。」
「舒克為什么不殺掉老人?因為他不確定東西是不是真的在老人手里?如果在,那他不知道藏在哪里?」
「正巧這個老人得病,腦子不清醒,舒克猜到,或許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找老人,拿回賬本。」
「所以他才故意不殺這個守島人老頭,為的就是想讓我自投羅網。」
說到這里,黑衣男子似乎壓在心中多年的石頭也放了下來,于是緩緩說道:
「我知道,我這些年跟著舒克,干了不少壞事,但我也不想就這么一直躲躲藏藏。」
「舒克一天不除,他就會一直追殺我,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幽幽的嘆息一聲,努力平復下心情,黑衣男子這才緩緩說道:
「所以,我必須要找到那個老大爺,并且找回那些賬本。」
「只有帶著賬本去自首,我才能獲得減刑,我也是沒有辦法。」
「所以我物色到一名女學生,想要讓她替我去見守島人老頭,才偷偷給她背包里藏了一封信。」
「只要她根據信件內容去找,他就能找到那個鐵盒,也就是我 給她的執行獎勵。」
「只有嘗到甜頭,她才會繼續替我辦事,哪怕是素未謀面,也沒關系。」
「你怎么會想到找張莉呢?」顧晨也十分不解,要說這么多人,唯獨找到張莉,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唯一可以解釋的,那就是黑衣男子跟張莉之前就認識。
而面對顧晨的質問,黑衣男子此刻也不藏著掖著,也是直截了當道:「之前我在給舒克工作的時候,收入相當可觀,在海東市過得也挺瀟灑的。」
「所以,我會去各種地方娛樂消遣,其中有一次在玩劇本殺的時候,認識了張莉。」
「我發現張莉對于通關游戲非常癡迷,她總是會忍不住通過各種給出的條件,卻破解下一個任務。」
「也就是因為我看中了她這一點,所以,我用陌生信件的方式,標注好了埋藏鐵盒的地點。」
「而張莉在收到信件后,她一定會出于好奇,而去完成這項任務,從而在完成的過程中收獲獎勵。」
樣一來,她就能順利的按照我的意思,去找守島人老頭。」
「原來是這樣?」在聽完黑衣男子的解釋后,顧晨這才知道,張莉當初為什么會這么癡迷的去做一件普通人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因為有任務獎勵,所以才讓張莉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做任務的熟悉感。
而黑衣男子也正是基于這點,才想讓張莉去見守島人大爺,然后再把賬本給帶回來。
可他還是低估了舒克的防范,那就是安插在彩色村的劉村長。
這家伙就是舒克的一雙眼睛,時刻觀察著與守島人老大爺接觸的陌生人。
這也是為什么,張莉跟顧俊會接連被劉村長綁架。
好在這個劉村長還算有些人性,不敢謀害他人性命。
畢竟這要是被抓,那罪名可承受不起。
所以,張莉和顧俊,實際上是撿回一條命。
「那你為什么會想到來找我?」顧晨也是隨口一問。
而此刻的黑衣人,也是站在雜草堆里陷入沉思,似乎也在回想自己的這些行為。
幾秒鐘后,他這才緩緩抬頭,解釋說道:「我發現你能力很強,所以就去打聽過你的情況。」
「我希望你能保護我,讓我能有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顧晨明顯聽出黑衣男子是話里有話。
而此時此刻,黑衣男子似乎也不裝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