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行去。聽說半山腰的桃花開得十分好,南郡王妃被皇上解了禁足,便提議一起賞桃花去。
只是這賞花的局,臨行前變成了只有她與蕭昭文兩個人。
王韶明很久沒有見過蕭昭文了。
兩個人似乎都不知道應當說什么,在這晃晃蕩蕩的車里頗有些尷尬。
這段時間蕭昭文似乎刻意避著王韶明一般,連南郡王府也很少來。
許久不說話,王韶明就覺得有些困倦,可有不好意思在蕭昭文面前睡覺,只能用手支著額頭,隨著車子晃悠。
車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更加昏昏欲睡。
忽地一個聲音傳來:“別去,別去,快逃……”
王韶明一個激靈,清醒了一些,那聲音太過遠,似乎是隨風飄來的一般。
“快逃……”
一股莫名的恐懼慢慢爬上王韶明的脊背。
王韶明心跳得極快:“王爺,你可有聽見什么人說話?”
蕭昭文掀開簾子看了看,遠處山腰間粉色的桃花如云霞一般:“可是山上的人唱歌吵著王姑娘了?”
那就是蕭昭文沒有聽見那奇怪的聲音了?王韶明覺得更加奇怪了。
也許是自己聽錯了?
但那一陣一陣的心悸,就似心臟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
王韶明穩了穩心神,像窗外看去。
忽地,王韶明呼吸一窒,似有點點血色從那漫山遍野的粉色云霞中滲了出來。
“啊!!!不要!!!”
耳邊那原本遠在風里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王韶明似乎溺入水中一般,她拼命的伸出手卻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冰冷的水沒過她的頭頂,將她完全淹沒,口鼻中灌入冷水。
她拼命地掙扎,在能喘過氣的時候,卻聽見衣帛撕裂的聲響。
不要!不要!不要!!!
她拼命掙扎卻在一瞬間看見一張惡心丑陋的臉,不懷好意地對著她笑!
“走開!!!”
王韶明一聲尖叫,車頓時停了下來。
蕭昭文抓住王韶明亂舞的雙手:“王姑娘!”
王韶明驀地清醒,抬頭看著蕭昭文,渾身顫抖:“王爺,快走!”
蕭昭文見王韶明滿臉的淚痕,一顆心都緊緊揪了起來,他一把將王韶明摟進懷里:“王姑娘沒事了。”
王韶明拼命地搖著頭:“王爺,快走!我們快走!”
蕭昭文絲毫不明白王韶明怎么忽然變成了這樣,也不懂王韶明在說什么。他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吩咐了一句:“徐公公,我們回府。”
馬車立馬掉頭往來時的路返行。就在馬車掉頭的一瞬間,箭羽破空而至。
蕭昭文抱著王韶明一低頭,整個車子已經翻倒了下去。
二人從車里跌落出去。還來不及抬頭,蕭昭文護著王韶明回身持刀一擋。“鏘”地一聲響,兵刃相撞蹦出火花來。
王韶明一聲驚呼。
蕭昭文絲毫沒有猶豫,手起刀落斬掉敵人一臂。
又是一支箭破空而來,蕭昭文擋下一箭,見樹林里幾個黑衣人追了出來。
蕭昭文斬斷馬繩,抱著王韶明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如離弦般飛奔而去。
蕭昭文一手攬住王韶明不讓她落下馬去,一手拽住韁繩。身后的馬蹄聲一直緊追著他們,他絲毫不敢停下來,樹林里的路錯綜復雜,他只能任由馬在林中亂跑。
忽然之間,飛奔的馬驟然停了下來,前蹄而立而起,在他們前面竟然是一個懸崖!
懸崖下是一個陡坡,樹林密密麻麻,看不清懸崖有多深。
兩人站在懸崖之上,后面的追兵眼看就要追到,兩人已經毫無退路!
蕭昭文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裹在王韶明身上,又用衣袍上衣袖將自己與王韶明拴在一起:“王姑娘,你抱緊我!”
說罷,他將王韶明往懷里一拽,環住王韶明的腰就跳了下去。
王韶明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樹枝打在自己的身上,背脊硌在堅硬的石頭上,不知滾了多遠的距離。但環繞在自己腰肌的手臂始終都沒有放手。
“砰”地一聲響,兩人終于停了下來。
王韶明臉埋在蕭昭文的胸膛里,即便兩人停下來了,蕭昭文也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王韶明推了推蕭昭文:“王爺。”
蕭昭文一點動靜也沒有。王韶明心里一驚,手心濕漉漉的,有些溫熱,有些粘膩。
王韶明驀地從蕭昭文懷里掙扎了起來。
蕭昭文滿頭滿臉都是血,早已人事不醒。
落下時,王韶明被蕭昭文護在懷里,蕭昭文的手扣著她的后腦勺,摔下時王韶明沒受什么傷,但蕭昭文卻是實打實地撞在了石頭上。
“王爺!王爺!”
王韶明喊了兩聲,蕭昭文卻絲毫沒有要轉醒的意思。
王韶明探了探蕭昭文的鼻息,幸好還有氣。
王韶明探了探,除了額頭上的傷,蕭昭文身上還有許多傷口,背部的傷口尤其可怖流了許多血,如果不及時包扎,傷口很快會惡化。
在這山林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山崖上的那些山匪們還有可能追上來。王韶明絲毫不敢放松,她用外袍將蕭昭文綁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王韶明從來沒有做過體力活,扛起蕭昭文更是吃力,只能一步一步往山下滿滿挪。滿地的樹枝劃破了她的衣襟,劃傷了她的腳踝,她也來不及顧及,咬著牙,將蕭昭文帶到了溪邊。
小溪邊上有一個淺淺的山洞,藤蔓垂下來擋住了洞口,從外面看不太看得出來。王韶明將蕭昭文拖進山洞里,將蕭昭文那件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外袍墊在石頭上。
溪邊的石洞比較潮濕,王韶明想著蕭昭文背上的傷口又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墊在蕭昭文身下。
安置好蕭昭文,王韶明又撿了些柴火來生起一個火堆,天都已經盡黑了。
王韶明用手捧了些水來喂進蕭昭文嘴里,自己又喝了兩口,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盡躺在蕭昭文身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