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優秀的廚師究竟應該以金錢為先、像隨園那樣只為有錢人服務,還是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
這是當下最為困擾勤行人的問題。
那日在大酒缸,于老師的一席話讓周棟恍然大悟。
這兩者其實并不矛盾。
有錢人吃的是飯、更是面子,東西便宜了可不成,人家會感覺跌份,所以就得給他們準備一個頂級消費場所,不光菜色要精美可口,還得足夠貴!
最好包間內再站個管家模樣的人,一身英倫風打扮,明明是華夏人,偏偏得說英文,而且還是一口地道的倫敦音,這才夠范兒!
所以周棟給私房廳的定位是‘既求最好、也求最貴!’
剩下的空間用來經營大酒缸,這叫做為人民服務。
這就是五星高消費場所中的平價綠洲、是在響應上方‘拒絕奢靡之風’等正確價值導向。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過硬,這才是新時代新酒店應有的新風尚。
“你是說,以后‘周氏私房廳’每天只供應一桌菜,而且菜色還要由你定,客人不可挑選,給什么吃什么,愛吃不吃?
而且價格昂貴,隨隨便便一桌飯都得幾十上百萬,與外面的‘大酒缸’要形成巨大的反差、讓來消費的大佬們特有面子?”
聽著周棟的講述,古亞楠一雙美目越來越亮,感覺心氣兒也順了、胸口也不憋悶了、生活充滿樂趣了、都想歌頌周主廚了......
什么叫品牌戰略,人家這才是真正的品牌戰略!
一天就供應一桌的高逼格想想都讓她心動,親密接觸人民群眾的大酒缸更是為其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簡直就是天才般的構想!
不能讓這家伙翹尾巴啊,古亞楠暗爽之余立即板起了臉蛋兒:“聽著似乎不錯,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必須拿回香江美食大賽的金獎!
否則我才不會讓‘大酒缸’出現在九州鼎食呢。”
“成交!”
周棟沒心情去分析美女總裁是在搞條件交換還是矯情撒嬌,反正系統任務也是要完成的,同意她的‘條件’也只是順手的事情。
“周棟,綠馨說犬養二郎可不是好對付的,你就對自己這么有信心?”
“如果對付這個犬養二郎都沒有信心,我還憑什么取得國際金獎?”
呂綠馨的分析果然沒錯,楚都烹飪協會將周棟的名字公布不久,本之味就提出了挑戰。
楚都勤行一時為之轟動。
早就看出這個半年前才開業的島料店不怎么安分,想不到居然如此大膽,這是要赤果果打黃會長的臉麼?
而且這個叫犬養二郎的挑戰者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在楚都的一畝三分地上,居然敢挑戰周主廚?
現在誰不知道周棟的大名?
董其深那首‘成名詩’已經成了整個蘇省勤行最大的談資,連堂堂一省會長都要親自贈詩的人,誰能惹得起?
何況周棟出道不足幾月,就已在華夏勤行名聲遠播,據說不久前連花一刀都輸了,這樣的人物他也敢挑戰?
也就是小國島民才會如此猖狂、居然跑到咱華夏的地面兒上搞風搞雨,這就是不知死活啊!
楚都勤行一時群情激憤,周棟接受挑戰這日一個個連生意都不顧了,紛紛跑到‘本之味’島料店。
不為別的,就是要為周棟搖旗吶喊、鼓勁加油!
就連呂綠馨也放下身段,提著她的黑鐵馬頭刀找到了周棟:“用我的刀吧,溫養了十幾年的上等利刃,比你那箱專門定制的雙立人更好......”
見周棟好像還有些猶豫,呂綠馨跺腳道:“拿著啊!
島國菜刀是出了名的鋒利,而且犬養家都是‘一生養一刀’,家族里就有最好的煉刀師傅,你如果沒有一把好刀是會吃虧的!”
周棟點點頭接過了刀去:“我其實是在想,等我贏了犬養二郎后,你如果非要送這把刀給我,那該怎么辦呢?
拒絕我舍不得,不拒絕就太占你的便宜了,左右都是為難。”
呂綠馨臉蛋兒微微一紅:“想要我的刀,美的你。
你最好幫我把犬養給贏了,要是輸給他,哼哼......”
“哼哼什么,感冒了?”
“你才感冒了呢。我是說,你要是輸給犬養,等你私房廳開業的時候,可別怪我去砸場子!”
呂綠馨笑著轉身離去,拋下一句話:“‘大酒缸’很不錯,我喜歡。”
或許有點本事的人都愛這樣居高臨下指點江山般的說話吧?
犬養二郎在仔細打量了周棟幾眼后,雙手合并胸前,先是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然后笑瞇瞇地道:“哦,周雙刀,雙手花刀周?
最近都在傳說你的詩句,在說什么,雙手花刀壓江淮?
我的,現在就在江淮。
很想見識一下周桑如何的壓制我,就用你的雙刀對我的單刀如何?”
周棟微微一笑,打量了犬養二郎幾眼。
這家伙的腦袋很大,雙眉濃密、額頭寬廣,雙目炯炯有神,如果不是脖子太短,還真是一副好相貌。
因為幾乎沒脖子,這家伙看人的角度總是很奇怪,腦袋總是下意識地拼命上抬,給人一種故意挑釁的感覺。
周棟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抬起左手沖他擺動了一下:“對付你并不需要使用雙刀,一只手就足夠了。”
“周桑,犬養先生是我國最優秀的青年廚師之一。
如果不是因為要競爭參賽名額,你恐怕很難得到他的指教,所以你應該對犬養先生保持足夠的尊重!”
本之味的店長井邊三次郎大為憤慨,認為周棟這是在侮辱尊敬的犬養先生。
為了應對今日的比賽,本之味暫停營業一天,餐廳內清出了上百平米的一塊區域,直接擺上了砧板。
島國人似乎唯恐熱鬧不夠大,不僅請來了四巨頭作為今天的評審,而且還按照華夏勤行的規矩,向楚都城幾十家三星以上的餐廳飯店下了邀請帖,楚都有頭有臉的廚師都接到了。
其實就是沒帖子大家也會來為周棟打氣加油,要看看這位雙刀壓江淮的廚界天才如何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國島民。
周棟看了井邊三次郎一眼,淡淡地道:“我說一只手可以對付你的犬養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至于尊重麼......還是等他贏了我再說吧。
對了,你就是這里的店長井邊第三次?”
“是井邊三次郎!不是井邊第三次!
周桑,你太無禮了,你必須要向我和犬養先生道歉!”
島國雖然不是阿三那種徹頭徹尾的種姓制國家,卻也極重出身,且階級分明,聽名字基本就能判斷出身階層。
諸如藤原、德川、豐臣什么的,代表著貴族出身;而‘草民’則根本就沒有什么家族淵源,也沒有名姓,祖輩住在村子上町,就給自己起名叫村上,種田的時候看到只可愛的烏龜,就叫自己龜田了......
井邊三次郎這個名字是很古怪的,淵源恐怕只有他爸爸媽媽才能知道。
周棟因為沒記清楚,叫成了井邊第三次,這等于是撥開迷霧直指事件本來、走近科學找到結果,井邊三次郎自然是惱羞成怒。
“井邊,我老人家可沒聽出第三次和三次郎有啥分別,你還有完沒完,比還是不比?”
周棟還沒說話,黃老爺子先怒了,狠狠一拍桌子:“跟我華夏講禮儀?
如果你懂得禮儀,就該提前為犬養二郎申報!
而不是等到協會已經有了人選,再跳出來挑戰!
真以為我老人家不明白你們在打什么主意呢?
少廢話,要比就比不比拉倒,我老人家現在就宣布犬養二郎失去比賽資格!”
犬養二郎聞言,狠狠瞪了井邊三次郎一眼:“住口!不要妨礙我和周桑的比賽,否則,犬養家族是不會原諒你的!”
轉過頭來又對周棟笑道:“周桑,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可以。”
周棟走到砧板前:“你想怎么比?”
“聽說,周桑用一道‘大煮干絲’贏了九州鼎食蘇廚的呂女士,你的厲害。
我今天也想和周桑比一比這道菜,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也只比刀功。”
犬養二郎笑道:“貴國有一句名言‘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那么就讓我這個貨,來比一比周桑的貨,你看怎么樣?”
擠在圍觀人群中的古亞楠噗嗤一笑,輕輕掐了呂綠馨一把:“馨馨你好不幸啊,看來你這個貨已經被犬養這貨遺忘了。”
呂綠馨狠狠回了她一把:“你敢再惹我,信不信我鼓動周棟把你的十七層全改成‘大酒缸’?”
古亞楠正想回嘴,忽聽周棟笑道:“那你這貨就說說怎么比吧?
要是普通的比法,估計你這貨得扔。”她頓時就不行了,趴在呂綠馨耳邊咯咯直笑,這家伙最近可學壞了......
“周桑,我是個很健壯的男人,你是扔不動我的。
還有,比賽的方法希望不會嚇到你,因為我要用的不是砧板,而是美人的脖子......”
犬養示意人撤去了砧板,然后拍了拍手,走來一名二十多歲、穿著和服的島國女人。
聽了犬養幾句話后,這個島國女人‘哈一’應了聲,就在犬養面前彎下腰,平伸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犬養二郎得意一笑,拍拍女人的脖子,然后將一塊豆方放在脖頸上。
“周桑,如果你現在認輸,可以直接離開這里。
如果是在我開始以后才認輸的話,你的就要向我行禮了,按照我們島國的規矩,要行跪地的大禮!”
古亞楠看得一驚:“馨馨,上次你和這個犬養比賽的時候,他也玩這么大麼?”
呂綠馨沒有回答,只是雙眉緊鎖。
在人身上表演刀功在華夏也不算稀奇,比如在人背上切豆腐什么的,電視里都有過。
可背上畢竟平整,空間也較大,廚師只要刀功過關、心理素質過硬,再稍加練習就能夠做到。
脖子上卻不一樣了,空間小,食材都未必能夠放穩;更別說女人的脖頸比男人后背可嬌嫩多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見紅。
犬養這一手在她面前都沒露過,顯然是有備而來,私下里更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周棟可是沒有任何經驗的。
周棟的刀功是好,可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也難免會技術變形。輸了比賽還是小事,萬一傷到人事情可就大了。
“太危險了,這種比賽方法太草率!”
董其深皺眉道:“作為蘇省烹飪協會的會長,我不允許這種形式的比賽出現!
小周,你不要意氣用事,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比試刀功了。”
犬養二郎微微一笑:“董會長,在人身表演刀功你們華夏廚師不是也做過麼?
還是說,你們華夏廚師只有勇氣在男人的背上展現刀功,卻畏懼一個女人的脖子?
如果您肯承認這一點,我可以放棄這種比賽方式。”
“不必了,就這么比吧。”
周棟淡淡一笑:“董老,請相信我,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犬養,請吧?”
雖然他只是大師級刀工,可系統提供的技能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技術變形!
犬養二郎想要跟他玩心理戰,那是打錯主意了。
“很好!”
犬養二郎低喝一聲,束在腰間的菜刀已經離鞘而出,當場拉出一道藍電,其中更有無數云紋閃現,繞向了島國女人的脖頸。
見到這一幕,在場的很多楚都廚師都下意識地一閉眼,這把菜刀一看就是鋒利無比,如果稍有閃失......
也就是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只見刀光一收,島國女子微笑著直起身來,旁邊早就準備好的廚工手中的碟子上已經多出了一堆干絲。
“請各位老先生評鑒。”
犬養二郎擺了下手,廚工將碟子送到四巨頭面前。
幾位老爺子仔細察看過后,微微點頭,就算再怎么討厭這犬養二郎,他們也必須承認這干絲切的沒有任何毛病。
這可是蘇菜,一個島國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確實是無可挑剔。
似乎是為了炫耀犬養的高明刀功,島國女子姍姍走到四巨頭面前鞠躬行禮,露出她依然光潔的脖頸。
別說受傷,脖頸上就連一絲紅痕都沒有。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這個犬養二郎雖然狂了些,刀功卻真是非常了得,也不知道小周師傅能不能贏下這場比賽啊?咱大楚都的面子可不能丟!
犬養二郎笑道:“周桑,我的刀功還沒有讓您失望吧?”
周棟點點頭,沖他腰間一指:“好刀!”
只夸刀好,不提刀功。
犬養二郎面色微變,呵呵笑道:“看來,周桑是有更精彩的表現了,我擦亮眼睛看著。”
“記住了,那叫拭目以待。”
周棟一指島國女子道:“你過來。”同時從刀箱中取出呂綠馨的黑鐵刀,從廚工手中接過一塊豆方。
“周棟,我來做你的砧板吧!”
呂綠馨擠出人群,沖他使個眼色:“用他的人你會吃虧的。”
“不用你,萬一傷到自己人多不好啊?”
周棟嘿嘿一笑,將豆方放在已經彎下腰的島國女子脖頸上,輕輕一拍她的腦袋:“定住了別動啊,我的刀可快!”
說話的同時,黑鐵刀已如一條烏龍般破空而起,直直向那塊放置在島國女子脖頸上的豆方斬去。
一絲狡黠的微笑在島國女子唇邊閃現,就在周棟刀鋒將及的瞬間,她忽然將脖子抬起了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