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彎下腰，俯下身，直接把蓉姑和芍藥都給擠到一邊去了。
她雙手手臂撐在妮妮身側，埋下頭去，眼睛盯著妮妮的眼睛，腦袋對著妮妮的腦袋，就這樣繼續逗著妮妮：“你笑啥？笑啥？”
“你可曉得我是在跟你說話呀？小揚州老？你是小揚州老不？是不？”
“還笑？還笑啊？你個小揚州老，就愛笑……”
一口一句揚州老也就罷了，隨著譚氏說話時身體的搖動幅度，她的臉越來越低垂下去，一寸寸靠近妮妮的臉頰。
到最后她們倆之間的臉部距離，不超過一巴掌的寬距。
從譚氏嘴巴里噴出來的氣息，還有說話時濺出來的泡沫星子，一股腦兒都噴射在妮妮的臉上。
楊若晴稍微一個不留神，就這樣了，這下她再也不能觀望和容忍了，趕緊上前去將妮妮從譚氏的臂彎底下抱出來。
抱出來的時候她將妮妮的臉對著前方，用妮妮的后腦勺向著自己。
“奶，你和我姑坐一會吧，我帶妮妮洗臉喝水去。”
然后，楊若晴就將妮妮交給了旁邊的蓉姑。
蓉姑會意，忙地把妮妮帶去了隔壁的屋子，重新打來清水給妮妮洗臉。
這邊，譚氏沒察覺出什么，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砸吧著嘴似乎還在回味妮妮的可愛。
愛笑的小孩子，又可愛，就算是譚氏這樣鐵石心腸的人都被可愛擊中了。
楊華梅也沒察覺出什么不對勁，因為譚氏在鎮上照顧三斤他們兄妹幾個的時候，都是這么照顧的。
不僅譚氏如此照顧小孩子，楊華梅自己當初當奶奶，照顧大孫子壯壯的時候，更過頭呢。
打個比方，她吃花生，壯壯也想吃，可是壯壯牙都沒長好。
那可咋整？
寶貝大孫子想吃花生，當奶奶的怎么著也要滿足他啊，于是楊華梅就自己在嘴巴里把花生咀嚼碎，再喂到壯壯的嘴巴里去。
就像書上的老鳥喂食小鳥那樣，一口一口，就這么把壯壯喂到了兩歲左右……
楊若晴陪著譚氏和楊華梅喝茶。
其間，楊華梅的注意力依舊還是妮妮的那些搖籃啊，玩具啊，爬玩的空間等方面。
譚氏則還在回味妮妮的可愛。
“這小丫頭片子憨，不愧是揚州老娃……”
“咳！”楊若晴臉上的笑容依舊在，但是缺咳嗽了一聲，對譚氏說：“奶，我曉得你今個是給我們天大的面子才過來稀罕我家妮妮。”
“可你這左一句右一句揚州老，我真的聽不下去了，你能不說那個稱呼嗎？啊？”
我都已經忍你很久了，咋這么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呢？
這個稱呼一點兒都不好聽，也不討喜，非得在后面加個老是干嘛喲！
再說了，人家長期住在船上，穿鞋襪也確實不方便，人家愛咋樣是人家的生活習慣嘛，你非得揪著這一點反反復復來來回回的說，沒完了。
譚氏原本還以為楊若晴要跟自己說啥呢，結果一聽，竟然是指責自己的話，當下臉上的笑容就煙消云散，一張臉拉得比驢臉還要長……
“幾個意思啊？你也曉得我是稀罕你家娃，隨口一句稱呼咋啦？這么較真有意思？”譚氏黑著臉盯著楊若晴，直接數落。
楊若晴說：“奶，這個稱呼我真不愛聽，先前我忍了好幾次，以為你能夠叫兩句就算，沒想到越叫越上頭……”
譚氏繼續黑著臉，“不就是一個稱呼嘛，又沒啥惡意！”
“梅兒，你給評個理！”
楊華梅目光在譚氏和楊若晴身上來回打量，尤其聽到譚氏要她出來坐裁判，楊華梅那是滿臉的為難。
“晴兒，你奶奶就那個口頭禪，沒有惡意。”
說完了這個，她又轉頭對譚氏那邊說：“娘，有些口頭禪也確實不太好聽，你最好還是改一改，對吧？大家都好！”
譚氏重重哼了聲，把臉扭到一邊去，一百個不開心，不高興。
楊若晴見狀，也不繼續慣著了，橫豎今個得罪她的話都說出來了，就不怕再多說兩句。
“先前我把大志和小喬打發走，說白了就是擔心奶你要說那句口頭禪，結果沒想到你這一發不可收拾。”
“你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罷了，我是你親孫女，我能直接提醒你。”
“你在我兒子媳婦那里說多了，他們年輕人心里膈應，不好受，卻又臉皮薄不好意思說破。”
“所以啊，這個惡人只能我提前當了，奶你要是不高興，你可以罵我幾句，但你不要再說揚州老那個詞兒了，真不好聽！”
楊華梅也看向譚氏，眼神里都是勸慰，讓譚氏聽從楊若晴的建議，不要再犟著來了。
譚氏又哼了聲，把臉扭到另一邊，連楊華梅都懶得看了。
楊華梅很無奈，得，勸沒勸進去，自己也被娘給厭惡上了。
堂屋里三人都沒再說話，安靜得有些尷尬。
就在這當口，蓉姑和芍藥抱著妮妮又出來了。
楊若晴和楊華梅的目光都同時望向妮妮那邊。
楊若晴的眼中都是寵溺。
楊華梅這次卻眼尖的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妮妮洗臉是肯定洗了臉，因為先前楊若晴讓蓉姑她們把娃抱走的時候就說了去洗臉。
洗臉不稀奇，但是妮妮又換了一件衣裳。
明明先前的衣裳是才穿上身的干干凈凈的衣裳啊，又沒有弄臟，為啥要換？
是因為洗臉的時候不小心把衣裳給弄濕了嗎？
蓉姑和芍藥都是熟練的老手，怎么可能洗個臉就把孩子的衣裳弄濕？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跟娘先前那番差點跟孩子貼臉的說話有關！
楊華梅心里也老大不高興了，也覺得楊若晴有些過分苛刻，挑剔。
原本還準備待會也去抱抱妮妮，親香親香，現在楊華梅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
“娘，咱在這里也坐了好一會兒了，要不咱去隔壁三哥三嫂那里打個招呼吧？”楊華梅跟譚氏那里提議。
譚氏點點頭，起身埋頭就往外走。
楊華梅也跟著站起身，“晴兒，我們先過去了。”
“好的，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先帶妮妮吧，孩子長得真好，叫人心疼呢！”
楊若晴笑，“姑姑家幾個娃不也一樣么？都是招人稀罕的好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