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面臨的問題也比以往更棘手。
到了傍晚,晏伽才從洲洲的房間里出來。
他不出來,管家也不敢催。
桌子上有幾張畫好的畫,都是晏伽一天的作品,夕陽的光照在紙上,那些黑白色線條的畫泛著簡單、悠遠的色澤。
管家見晏伽興致還算好,笑道:“晏先生,為什么您的畫都是黑白色的?”
“洲洲喜歡上色,留著給洲洲涂色。”晏伽勾起唇角,站在門口。
“快到晚飯時間了,晏先生,我帶你去后花園走走吧,醫生也說要每天散散步。”
晏伽沒有拒絕。
正是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彩霞滿天,天上白色的云朵都被染成了橙紅的顏色。
桃紅柳綠,湖水蕩漾,后花園的湖面上是一層被風吹起的漣漪,映照著天空的橙色,如一面明晰的鏡子。
天鵝在湖中游來游去,魚兒偶爾會跳出湖面,楊柳的枝條垂在水面上,隨風搖擺。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假山樓閣,都在夕陽黃昏里留下最美的倩影。
晏伽走得很慢。
他幽黑的瞳孔里也是黃昏的橙黃,男人背著手緩步走動,不發一言,白衫上留下一天最后的光影。
走到金魚池邊,晏伽看到了洲洲的那只兔子。
兔子在吃草,大概是傭人放養過來的。
他站定腳步,看著腳下悠閑自得的兔子。
晏伽半蹲下,手指頭勾了勾兔子的下巴,那只傻兔子嘴里還嚼著草,看了他一眼。
晏伽笑了:“你可真像極了洲洲,一樣的傻。”
“晏先生,你真得很喜歡小少爺。”管家道。
“他生得傻乎乎的,一點聰明勁都沒有,各方面都挺笨,跟著那個蠢女人,得吃多少虧。”晏伽摸著兔子,嘴角的笑意漸漸停滯,“林梔是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女人,如果哪一天再讓我見到她,我不會讓她好過。”
說到最后,晏伽聲音沙啞,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兔子從晏伽的手下溜走,跑到另一邊去吃草。
晏伽一個人半蹲在空空蕩蕩的草坪上,目光恍惚,許久才收回他眼中最后的那點光。
管家不敢多說一個字。
天色漸晚,夕陽的光也在一點點隱去,直到最后一抹光線被夜色吞噬。
江山園的燈都亮了,依舊燈火通明。
風吹過,白色的梨花隨風落在清澈的湖水里,湖面上的白色越聚越多,像極了湖水的眼淚。
柳絮風輕,月色溶溶。
路燈的光落在晏伽的身上,他很久才緩緩站起身,眼前一片昏黑。
晏伽出院后胃口不怎么好,什么都吃不下。
晚飯簡簡單單吃了幾口粥,他便放下了碗筷。
傭人送了藥和溫水過來,他吞服下,對身邊一直站著的管家和傭人道:“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不中用了?一場病都扛不住,這條命差點都沒撿回來。我一直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游戲人間、肆意瀟灑的少年,現在看看,什么少年,年少,無非也是血肉之軀,茍延殘喘罷了。”
男人微微閉目,倚靠在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