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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九章 不能一直慣著他

  “跪下。”

  秦老爺子拄著拐杖,眼睛盯著他,透著失望。

  秦振川猶豫著跪了下來,秦夫人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那里。

  秦老爺子的怒意更盛,“反了反了!”

  秦振川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秦夫人卻悠悠地反問一句,“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跪下?”

  秦老爺子把拐杖一伸,“你作為秦家的主母,卻對公婆不孝,對兒女不慈。”

  “哦?”秦夫人似乎覺得很好笑,語氣不無嘲諷,“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您還想我怎么孝敬公婆?再說我婆婆早沒了,難不成您還想讓我跟在您身邊伺候?”

  秦老爺子臉色鐵青,“你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這哪像大家閨秀該說的話?”

  秦夫人冷哼一聲,“說到底,您不就是嫌我沒給秦家生個孫子嗎?”

  秦老爺子冷笑,“難不成結婚三十幾年都沒生下個孩子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嗎?”

  秦夫人一時詞窮,咬牙道:“我和振川婚后,感情頗好,要不是您堅持將這個……這個孽種接回秦宅,礙我的眼,沒準我和振川早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孽種?

  自己的孩子?

  “你……”

  秦老爺子氣得抄拐杖,但他眼前這人畢竟是兒媳,不是兒子,終究沒打下去。

  秦夫人眼中帶著得意,“那時我和振川結婚不過五年,原本我們只不過不想這么早有孩子,結果,是您迫不及待地將他接回秦宅!

  醫生一直都說我們的身體沒有問題,只要放寬心就會有孩子,若不是您的所作所為太讓人寒心,我們也不至于一直沒有孩子!”

  他們結婚五年還沒有孩子,四處求醫問藥不管用,秦老爺子這才做主把秦容澤帶回帝都。

  到了她口中,她生不出孩子居然能怪到秦容澤和秦老爺子頭上。

  她對秦容澤不聞不問那更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秦老爺子被這番強詞奪理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原來秦夫人是這么看我的?”秦容澤驟然瞇起雙眸,一臉的危險,“既然如此,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秦夫人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大言不慚道:“你和你的母親的存在造成了我和振川之間的隔閡,這是事實吧?我是不歡迎你的到來,但我從來沒有為難過你,這一點不可否認吧?”

  所以,她生不出孩子,還有容明月的責任。

  秦夫人作為秦家的主母,她要為難秦容澤,根本不必親自動手。這一點,在場四個人,除了秦振川以外,都很清楚。

  “凡事都有先來后到,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您還是顧家的未來少夫人,究竟是誰礙了誰?”

  秦容澤冷笑,“您確實沒有為難我,不過那也是應該的,畢竟我之所以會回到帝都,也是您的手筆吧?”

  秦振川和秦夫人訂婚之前,容明月已經懷有身孕,這是事實。

  但是,顧家.......

  秦夫人臉色一變,“你什么意思?”

  秦容澤環顧四下,目光停留在半跪在地上那個,眼神游離,形容略顯狼狽的男人身上。

  他緩緩瞇起了雙眸,直接丟出一個重磅炸彈,“什么意思,沒有人比您更清楚不是嗎?三十二年前,顧家臨時悔婚,您不得不另嫁。二十七年前,您得知您的丈夫在外留下了風流債,于是,如鯁在喉……”

  秦夫人看著他的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

  不過,秦夫人的失態也只是剎那,她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信不信就憑你的這些話,我可以去告你誹謗!”

  秦容澤冷聲,“很好,那不如法庭上見!”

  跪在地上的秦振川猛然抬頭,怒道:“混賬,你那是什么態度?容明月死于車禍,車禍,你明白嗎?華國每天有多少人死于車禍?這都是天意,你這不孝子想攀扯誰呢?”

  秦容澤原本不想這么早清算這些,以免讓秦老爺子憂心。

  可惜的是,就算他肯放過他們,他們卻未必肯放過他和林瑤,他只能出手。

  秦容澤提示道:“您和秦夫人從不關心我和我母親的生活,為什么您恰好知道,我母親死于車禍這件事?”

  秦振川一時語塞。

  他為什么知道,那當然是因為他的手下告訴他的,不過他根本沒讓手下關注容明月的事……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能通過他的手下,把消息傳遞給他的人不多。

  這小子使的是離間計吧?

  “我們……”秦振川越想越是這個理,他咬牙切齒,“你胡說八道!”

  秦容澤覺得好笑,“你們生不出孩子都能怪到我和爺爺頭上,我媽死于非命卻和任何人無關?”

  “沒錯!要不是因為你從中作梗,我和馨寧早就有孩子了!”秦振川深以為然,“你媽出車禍那是天意,是她自己命不好,怪得了誰?”

  秦容澤此時方知,原來一個人可以絕情、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諷刺的是,這個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我媽命不好這一點,我也承認,她遇到了你,可不就是命不好嗎?”

  秦容澤這話,滿滿的全是諷刺。

  秦振川怒不可遏起身撲向秦容澤,“混賬東西!”

  秦容澤只微微側了身,避開了他的飛撲,與此同時,他一把鉗住秦振川的手腕。

  秦振川都五十好幾了,他從小養尊處優,怎么可能與正值盛年,習武多年的秦容澤相抗衡?

  “混賬,你給我放開!”秦振川拼盡全力掙扎卻依然無果,罵罵咧咧道:“混賬東西!我是你父親,不論什么時候,打你罵你都是應該的,我是教你怎么為人子!”

  秦容澤迎上他閃爍的目光,咄咄逼人,“我都三十好幾了,您現在想起來教我做人,是不是太晚了一點?況且,您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為人父,如何教我為人子?還是說,您需要我學您的樣,娶一個背景強大的妻子,往后就可以一直依靠妻子在她身后的家族?”

  秦容澤難得說這么多話,而且每一句話都直擊要害,秦振川被他震得連連后退。

  這小子,從小就愛板著張臉,這些年隨著年紀的增長,氣勢愈發迫人,只用眼神便能把人嚇一跳,偏偏說話還像捅刀子似的,扎心的很。

  秦容澤的語氣冷漠如冰,“我不想跟你多廢話,我最后說一次,我的事,不勞您或秦夫人操心。否則,我答應爺爺的事就不敢保證了。”

  “夠了!”秦老爺子也看不下去,眼前這一幕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知道,這個家或許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他的心痛得無法言喻,“你們都給我住手!”

  秦容澤對秦家有再多的怨懟也不至于不給秦老爺子,只是他的手剛剛撒開,秦振川揚手就給他一記耳光“啪”的一聲,響徹書房。

  秦夫人眼皮抖了抖,轉頭看去,卻見秦容澤冷冷對上她的視線,眸光陰狠。

  “我和秦振川先生的父子關系就到此為止,我會讓律師登報聲明,斷絕父子關系,秦振川先生以及劉馨寧女士與任何人承諾的任何事,以及因此而產生的一切后果,皆由各自獨立承擔。”

  秦容澤聲音冷硬,補充道:“那個婚約我無福消受,如果您實在不想錯過,不如考慮一下自己承擔。”

  “混賬!”秦振川已經緩過來了,他聽到這話急得面紅耳赤,“真是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混賬東西!”

  秦振川罵了一晚上,翻來復去就這幾句,那是因為,除了這些以外,他罵不出別的來。論學業、論事業,秦容澤都比他強太多,就連個子都比他高出半個頭。

  秦振川心中有些不平,還有些怒意未消,“翅膀硬了是不是?”

  秦老爺子卻緊緊抓住秦容澤的衣袖,低喃,“容澤,你不能這么做,看在我一手將你養大的份上……”

  秦振川有些不明所以地打斷了他,“老爺子,你老糊涂了吧,求這畜生干嘛?他要走就讓他走好了!”

  秦老爺子轉頭斥道:“閉嘴!”

  秦容澤轉過頭,對上秦老爺子那雙渾濁卻威嚴的眼,“爺爺,我已經盡力了,但凡他對我母親和我有一點點的愧疚之情,我都不打算這么做,但是,您看到了。”

  “這就是你一手帶大的孫子!這就是你嘴里聰明絕頂、遇事冷靜、處事有主見的好孫子!”秦振川時時不忘冷嘲熱諷,“有本事你走出這個家門就別再回來!”

  秦老爺子忍無可忍,再次一拐杖砸劈頭蓋腦地砸過去。

  秦老爺子年輕時候當過兵,身體硬朗,情急之下,他的一拐杖用足了氣力。

  秦振川肩上已經挨過一記,他再被打了一記,痛得發出一陣哀嚎,“馨寧,救我!”

  秦夫人頗為嫌棄地移開了視線,她算是看出來了,秦老爺子是鐵定站在秦容澤那邊的。

  而秦振川這個窩囊廢,不但擺不平老的,就連小的也擺不平……

  再這么鬧騰下去,秦家算是完了,不過,她沒什么好擔心的,劉家人向來護短。

  秦老子恨鐵不成鋼,“要么取消容澤和那個阿……阿什么娜的婚約,要么你滾出秦家,再也不要回來!”話音剛落,手中的拐杖照著他的腿重重一擊。

  “嘭!”的一聲,秦振川痛得五官都扭曲了,“馨,馨寧,那事要不就算了吧。要不然,好處沒到手,我倆被趕出去,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秦夫人倒抽了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給我閉嘴!”

  秦振川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可是他顧不上了,委屈巴巴道:“他是真打啊,疼死我了。”

  秦振川年逾半百,卻保養得宜,看起來并不顯老,但他畢竟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做這種表情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秦容澤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揶揄道:“秦夫人,不妨說一說,人家究竟許了您什么好處?”

  秦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根本顧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憤怒得像個潑婦,跺腳大罵,“秦容澤,你這個賤人生的孽種!我會讓你后悔的!”

  秦夫人撂下狠話就走了。

  秦容澤唇畔閃過一抹輕蔑,劉家大小姐的修養也不過如此。

  “馨寧等我,等等我!”秦振川急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追到房門口,還不忘折回來,惡狠狠道:“混賬東西,你給我等著,看劉家怎么收拾你!”

  那樣子,既可笑又可悲還可嘆……

  秦老爺子仰天長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秦容澤扶著他坐下,“抱歉,爺爺,讓你陪我演這種戲。”

  “是啊,演戲而已。”秦老爺子想笑,可是笑不出來,“原本我還不信,看來,你的猜測不假。”

  真的當然假不了!

  秦容澤是真的有證據在手上,但他也知道,一旦這些證據出手,后續的發展就無法控制了,所以他只和秦老爺子說是猜測,想試他們一試。

  秦老爺子同意了,但他那時是不信的,現在么,不得不信了。

  “別怪你父親,他的本性不壞,就是缺心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沒什么擔當,他做下這許多對不起你和你媽的事,這都怪我沒有好好管教,別怪你父親!”

  秦容澤認真道:“他都五十好幾了,不論說什么做什么都不應該由您來承擔后果,也不該我來承擔。爺爺,剛剛我是認真的。

  我的意思是,他們現在肯定在去劉家的路上,而劉家肯定會站在他們那一邊。

  假如一直僵持不下,我只能對外宣稱和秦家脫離關系。

  您放心,不論如何,您都是我的爺爺。”

  秦老爺子懂他的意思,安慰道:“沒到那個地步,我早就和老劉打過招呼,不許他們插手這件事。”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劉家早已插手此事。”秦容澤卻沒有這么樂觀,“我和您提過,秦夫人去找林瑤時,她用的就是劉家的人手。而且她應該不會這么容易放手,說不定還會去找她和她家人的麻煩。”

  這件事,恐怕還要麻煩秦老爺子出面。

  “林瑤是吧?”秦老爺子摸著下巴,“這個名字還不錯,比那個阿什么娜強多了。”

  秦老爺子的關注點總是這么奇特。

  秦容澤故作無奈,“您高興就好。”

  秦老爺子老生常談地嘆口氣:“容澤,我們秦家就靠你了。”

  “屬于他的擔子,我不扛。”

  秦老爺子佯怒,“你這小子!”

  秦容澤鄭重其事道:“他總不能一直這樣渾渾噩噩,您也不能一直慣著他。”

  秦老爺子羞窘地撓撓頭,“你說得也對,我們老秦家的男人,無論何時都要挺直腰桿,他現在確實太不像樣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秦容澤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秦老爺子對秦振川那是愛之深責之切,而秦振川對秦夫人則是言聽計從,他們之間的關系牢不可破。

  在秦家可有可無、格格不入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

  就算他將收集到的所有證據都拿出來都無濟于事。

  復仇這件事,他只能繼續等待時機。

  如果秦夫人夠聰明的話,她應該會收斂一點,如果不收斂,那他也不介意。

  艾瑞斯財團他不懼,劉家,他照樣不懼。

  唯一的問題是,他得多安排點人手去保護林瑤和她的家人,甚至朋友。

  這件事,只能交給梁凱文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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