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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拖忽兒

  燕韞淓問言點頭,

  “長真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穆紅鸞咬唇猶豫了一下才道,

  “公爹,兒媳今日去了盤龍山!”

  燕韞淓臉色一變,立時意會,

  “你去盤龍山!夏氏那頭……”

  穆紅鸞點了點頭,說起來這事由當兒媳的同公爹說實在有些不好開口,只這事兒也不能經第二人之口呀!

  索性一鼓作氣竹筒倒豆子,將付婆子如何瞧出不妥,自己又過去瞧了如何,那庵主又如何應答,那袋子上送又是甚么字都一一講了出來。

  “啪……”

  話未說完,燕韞淓手里的筆已是折斷,當下扔了筆頭,臉色已是黑如鍋底,冷聲道,

  “我知道了!”

  這種話是應點到就止,再說便無義了,穆紅鸞道,

  “兒媳已是派了兩人在妙云庵守著那夏氏,明日便派人接她回來!”

  燕韞淓冷冷哼一聲點頭道,

  “這事兒你不必管了!”

  “是!”

  穆紅鸞忙行禮出去了,留下燕韞淓在那室內卻是一腳踢翻了書案,

  哼!長真想不到,他卻是能想到的!

  盤龍山!盤龍山!

  山下是妙云庵,山上可是燕瞻的行宮!

  雖說是盤龍山上男子不少,但都是大內侍衛,那庵中住得些甚么人,他們怎會不知曉,能有這么大膽子潛入庵中與女子私通的,還有誰人?

  更何況那錢袋可不是宮里誰人都可以用的!

  燕瞻!必是燕瞻!

  燕瞻好色世人皆知,那夏氏與夏后同出一族,生得也是花容月貌,這兩人若是遇在一處,干柴碰上烈火,會有甚事發生,用腳趾頭想也知曉的!

  燕韞淓于夏氏本無情意,前頭她言道要和離,燕韞淓不允卻是多從蒲國公府顏面著想,私心里若不是有一個夏后在上頭壓著,報個病亡再送她出去也不是不成的!

  到后頭被長真發覺她做下的惡事,才惹得燕韞淓動了真怒,將人送去了妙云庵中!

  只那時他都還未動殺心,想著她年輕輕的女兒家落到這步田地,自己也有過錯,讓她在庵中衣食無憂也就是了!

  卻是沒想到這一送倒是送了一塊肥肉到燕瞻口中!

  想到這處燕韞淓卻是只覺著一陣惡心,

  貴為一國天子甚么樣的女子不能得到,偏偏要與有夫之婦私通,他便不信燕瞻會查不到夏氏的身份,一是自家堂兄的妻子,二來更是皇后的族妹!

  燕瞻如今行事竟已荒淫無度至這種地步了么?

  昏君!昏君!

  真正是個大大的昏君!

  想到這處卻是暗暗心道,

  “夏氏留不得了!”

  這女人于公于私都不能再留了!不能再留了!長真說明日,依他瞧著便是明日也等不及了!

  當下朗聲叫清風,

  “叫燕杰來見我!”

  清風應聲去了,隔了半柱香燕杰進來見一地的狼藉,卻是神色平靜,不見半分異樣,

  “國公爺,您喚小的有何吩咐?”

  燕韞淓陰沉著臉道,

  “帶上幾個人去盤龍山,送夏氏一程!”

  燕杰聞言仍是面色沉靜,只是問道,

  “國公爺,后事如何處置?”

  “就地埋了!”

  燕韞淓厭惡夏氏之極,卻是連一塊墳地也不愿給她!待得人一走,便向宗正院報一個急病暴斃,左右他死后只會與環娘共穴,至于那夏氏在皇族陵園之中遠遠做一個空墓便是!

  燕杰依命行事,卻是半句多話也未問,轉身便出去了!

  燕韞淓心頭又恨又氣,恨不能自己過去親手賜了夏氏去死!

  又恨那燕瞻,好色無道,無能荒淫,如此昏庸,怎配為人君!

  這樣的人怎配為人君……

  心下倒是越發打定了主意要推了燕守敬上位!

  那頭穆紅鸞回到九曲灣中,用罷了晚飯,洗了頭發坐在窗前,讓黃蕊捧了黃泥的小爐,細細地烘干頭發,又聽孫綠繡輕聲將紙上寫的,端午節日諸多用度安排一一念了出來,當下點了點頭道,

  “倒是差不多了……”

  又對幾個立在一旁的丫頭笑問道,

  “你們有兩個府里家生的不說了,后頭進府的可是要回去探望家人,若是有要回去的,便早早兒同旁人換好班!”

  春蕊、夏竹、秋蘭、冬雪幾個要嘛是家生,要嘛是自小就賣進了府里,便是想尋親娘老子也找不到地方了,都是紛紛搖頭,

  “奴婢們無處可去!”

  穆紅鸞心里嘆氣,這些小丫頭們都是幼時家中艱難被賣了出來,家人早已四散不知所蹤,說不得已不在人世,每逢這類佳節倒是分外讓人傷感,當下轉了話頭道,

  “即是如此,便開了園子讓你們到里頭玩一日吧!”

  眾人一聽倒立時歡喜起來,夏竹性子活潑拍手道,

  “上回年節里還有剩下的煙火,應是在孫媽媽那處存著,我去讓她找出來!”

  穆紅鸞聞言笑道,

  “即是要玩便玩得盡興些,拿前頭剩下的東西出來只怕你們還要罵我小氣呢!”

  說著沖孫綠繡一招手,

  “拿些我的銀子出來,給她們置辦置辦,弄個游園會放些吃食在外頭,讓人任意取用豈不好玩兒!”

  此言一出眾人立時來了興致,幾個小丫頭湊到一處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穆紅鸞依在窗前卻是臉色微沉,

  看公爹那神色,只怕夏氏這一回是兇多吉少了!

  只這樣的事兒任是誰沒法子咽下這口氣的!夏氏她也是自找!

  可嘆她青春年華,便要香消玉隕了!

  說起來自己在當中也有推了一把!

  正自亂想間下頭蹬蹬蹬有人上樓,她一聽腳步聲便知是燕岐晟,幾個丫頭見小爺上來都紛紛上前行禮,

  “小爺!”

  燕岐晟卻也是臉色不好,手一揮道,

  “你們都下去!”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都斂了眉眼,魚貫下去了!

  穆紅鸞瞧他神色,又見他身上衣裳灰塵撲撲,解開的領口處有汗跡,心知他必是與人動了手,便開口問道,

  “可是出了甚么事兒!”

  燕岐晟過來氣呼呼蹬了腳上短靴,

  “孫延榮那小子簡直是膽大包天!我原還當他說著玩兒,卻是沒想到他真去干了!”

  “哦……他做了甚么?”

  “他竟是里通外國,與遼人做起生意來了!”

  穆紅鸞聽得眉頭一挑,有些不信,

  “他……沒這么大膽子吧!”

  孫延榮那樣兒穆紅鸞也是見過的,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二世祖,若是吃喝玩樂他必是頭一個響應,若說是作奸犯科,他只怕逃得比誰都快!

  這樣的紈绔竟敢同遼人做生意?

  “怎么沒有……這小子如今窮瘋了,甚么事兒都能干得出來!”

  燕岐晟坐下拿了幾上的涼茶便咕嗵嗵灌下去,這才將前頭的事兒講給穆紅鸞聽……

  卻說燕岐晟前頭與孫延榮并那漢子換了一處僻靜的茶樓,要了一間房坐下,外頭讓有金、有寶守著,孫延榮初時還要糊弄燕岐晟,只說那漢子是個生意人在遼寧邊境做些小生意,這一回是來臨安見一見世面,不過朋友引見云云。

  燕岐晟聞言冷笑,

  “孫延榮,你當小爺是甚么,幾句話便想糊弄過去!有金在一旁聽了多少,我便知曉多少,你還想騙我!”

  他是拿話詐孫延榮,有金到這時也沒空兒同他細講聽到了甚么!

  孫延榮聞言臉上訕訕,心知燕岐晟那性子,這位小爺氣性高得很!

  有起事兒來你若是老老實實講了倒還好些,你若是砌詞狡辯,想著蒙混過關,必會惹得他咬死了不放!

  這時節他那敢將事兒鬧大,當下只得咬牙承認,原來那漢子名叫做拖忽兒,確是遼境中一個小部落中人。

  說起來這戰亂于國于民并無好處,便是遼國這么些年來對上大寧勝多負少,可謂是每回滿載而歸,只那些金銀珠寶,財帛女子除卻上繳遼皇,剩下便是由大部落頭領分得,輪到拖忽兒這些小部時,往往卻是少得可憐。

  卻偏偏每一回上陣殺敵,沖鋒陷陣都是這些小部的族人打頭,弄得小部族人死傷無數,部落之中無青壯之人,便會被人吞并牧場婦孺被俘。以至的到了后頭遼國境內各大小部落,大部愈大,小部愈小,小部落的日子越發的難熬起來。

  拖忽兒所在的噶蘭部如今壯年的男子已是不過五百,若不是仗著老族長智慧超群,用金銀賄賂皇族耶律榮絡,以他做了靠山,噶蘭部只怕早已被人吞并了!

  只是這兩年噶蘭部牧場受災,牛羊不育,部落中眾人都不能填飽肚子,又被遼皇征兵伐寧,老族長見日子實在過不得了,無法只得派了拖忽兒出來尋一條活路。

  噶蘭部地處遼國北部屬梅里急部的小部落,那處地廣人稀卻又草木不豐,噶蘭部在這處的日子原就是艱苦難過。只牧場之中草木不好,卻有一座小小的寶石礦,這礦也不知是多少年前被族人發覺,那寶石礦的確切所在由幾代族長口口相傳下來,除卻族中有限的幾人知曉有這處所在,其余人等皆不得而知。

  老族長從來最是睿智,他深知這寶石于自己部族來說禍大于福,慢說是遼皇便是旁的大部落知曉了這處地方,噶蘭部必亦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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