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帶著王昌義大搖大擺的出了大同城,一路挾持到了僻靜之處,那王昌義瞧不出這一幫人身份,只對燕岐晟求道,
“這位爺若是求財,小的還有些積蓄,只求爺爺能放了小的,家中財產愿雙手奉上。”
燕岐晟笑著搖頭道,
“倒是不要你的錢財,只……有些話還請王掌柜的照實說了,若是說的好還能留條命,若是說不好便只好請你下去陪萬奎了!”
那王昌義一聽臉色大變,
“你……你們到底是甚么人?”
燕岐晟沖燕杰使了一個眼色,燕杰獰然一笑過去提了他進去林中,不多時里頭隱隱傳來慘叫與痛呼之聲,隔了一柱香的功夫,燕杰出來臉色卻是十分難看,
“小爺,這小子是個遼國探子!”
燕岐晟眉頭一緊,聽燕杰又道,
“這小子乃是個遼國的探子,專司刺探我大寧軍情,小的問及遼兵襲擊蒲國公府商隊的事,他言道是聽了上峰之令要將商隊中人的送到遼皇面前,待到朝廷的議和使團入遼時,當眾交還大寧……”
燕岐晟聞言臉色沉了下來,
那時節他其實也暗自奇怪,車隊被襲擊帶去的人多是被活捉并未當場格殺,后頭又由遼兵押解往遼境去,這事兒實在有些蹊蹺!按理說在那種地界見著大寧人,遼兵必不會留下活口的!
后頭幸虧遇上了長真出手,若是……這一隊人被遼皇當眾送還大寧使團,那蒲國公府一個通敵賣國,謀逆之罪便是坐實了,別說是自己便是爹爹也要被連累!
是甚么人出想此計害蒲國公府?
“他可說是何人指使?”
燕杰應道,
“這小子也不知曉,只說是聽命行事,不過依小的看來只怕此事與朝中有些牽連!”
燕岐晟想了想道,
“將人帶上,我們即刻回臨安!”
帶著眾人回轉山村與穆紅鸞匯合,說起這王昌義的事兒,自然又說起穆紅鸞前頭所說商隊之事,兩人都覺大寧朝中有人里通外國,且對蒲國公府也在暗下黑手。
燕岐晟道,
“現下我們只有這遼國的奸細在手,他不過是個過河的小卒,再審只怕也審不出甚么名堂,卻是有些無有頭緒!”
穆紅鸞想了想應道,
“倒不是全無頭緒,這大同守將關振邦便可查一查,商隊如何出得關口,必是有痕跡可尋……”
說不得與那劉通有關!
燕岐晟點了點頭道,
“長真雖說的不錯,不過蒲國公是閑散的皇親,不能干政更不能涉軍,關振邦是軍中大將想要查他實是艱難!”
自家老子雖說交游甚廣,軍中也有些人脈,只這些人脈平日用用也就罷了,要想去動劉通的人卻是十分艱難。
穆紅鸞點頭道,
“關振邦不好查,卻有一人我瞧著十分好查……”
“哦……是誰?”
“那顧遠堂就好查!”
顧遠堂能護著那車隊到邊境,必是個知曉內情,從他嘴里必能掏些東西出來,依她看那甚么霍先生便有古怪!
顧遠堂是綠林中人,蒲國公府要查他自是好辦!
燕岐晟點了點頭,又聽穆紅鸞道,
“還有那臨安的福順來也可查一查,由臨安送了兵器到遼境,能一路暢通無阻,若是沒有大靠山,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燕岐晟點頭,穆紅鸞說到這處想起那塊令牌來,取了出來給燕岐晟看,
“在遼地無暇說起此事,你瞧瞧這東西可有用處?”
燕岐晟接過來仔細瞧那牌上生了長長獠牙的狼頭,他也是頭一回見這東西,一時也瞧不出頭緒,只得帶回臨安再做計較,又聽穆紅鸞道,
“現下想來只恨前頭我帶出來的人太少,要不然倒可拿這牌子冒充一回商隊,去見一見在遼境之中接貨的人到底是誰!”
左右他們認牌不認人,也不知讓帶回來的東西到底是甚么!
燕岐晟聞言拉了她手道,
“雖說此事重大但我私心里并不愿你涉險……”
說著抱了她嘆氣道,
“保家衛家,沙場廝殺本是男人家的事,現下倒將你牽扯到了其中,這回你平安倒還好,若是有個閃失,我只怕要一輩子都不安了!”
穆紅鸞聞言斜眼嗔道,
“怎么女兒家就不能為家為國了?古時還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時還不許有個穆紅鸞為夫出征么?難道女兒家就只能關在院子里繡花撲蝶,成日價等著男人使銀子,講好話哄著?”
那養個女人跟養條狗有甚么分別?
燕岐晟聽了忙陪笑道,
“少夫人肯為夫出征,為夫自是求之不得,這不是怕這草原上風寒露重傷了長真的冰脂玉膚么!”
再說了長真在家那會繡花撲蝶,舞刀弄槍倒還差不多!
穆紅鸞聞言啐他一口,
“你如今越發的油滑了!”
一行人在山村之中又呆了一夜,第二日收拾妥當便帶著默罕與那王昌義并一干侍衛急急往臨安城而去。
只出了太原不久,穆紅鸞便帶著伙計們與燕岐晟分做兩路,一個直奔臨安,一個趕回太原,太原還有自己那兩個丫頭在,又有娘家那處總還是要過去辭行的。
穆紅鸞帶著人回到太原城中,穆家一家上下正擔心她遲遲不歸,如今見人平安回轉都是十分歡喜,只穆紅鸞在太原城中又住了兩日,便辭別爹娘帶著自己人回臨安去了。
她們走的慢些,燕岐晟走的快些回到臨安城時,燕岐晟已回來五日了,接了信便打馬到城外來接她,卻是隨行帶了一輛馬車,見著穆紅鸞便讓她下馬換車。
穆紅鸞鉆入那鋪滿了云紋軟墊的馬車之中,將身子陷進軟軟的靠枕之中,立時舒服的呻吟出聲來,前頭一路撐著倒不覺著累,現下躺下來,又想著快到家了,竟覺那疲憊自骨子里散發了出來,現下是半根手指頭也不想動了。
她這累倒不全是身累更多是心累,前頭去太原又去遼境,一路雖說面不改色,殺伐果斷,但身處遼境日夜心里提防,沒有一夜睡得安穩,便是回到了大寧心里那根弦仍是繃著,待眼見得臨安城在望,長青又在身邊,人便松懈下來了。
燕岐晟坐到她身旁,很是心疼的伸手撫她的臉道,
“這一趟確是瘦了好多!”
兩個手腕子細的只有他二指寬,握了她手送到嘴邊親了親,
“這陣子在家里好好養養……”
穆紅鸞點了點頭,但心里還是掛著事兒,便在路上問起那福順來的事兒,燕岐晟臉色陰沉,
“派了人去查說是不久前全數盤給了旁人,現下的老板早已換了!”
穆紅鸞聞言也是皺眉,燕岐晟不想她煩心這些事兒便道,
“左右這些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查清的,我們回到了臨安城總歸行事要方便許多,慢慢查就是,這些事兒你不用操心,有了眉目我再同你細說!”
“嗯!”
穆紅鸞點了點頭,自發自動往他懷里鉆去,燕岐晟斜躺了身子,任她在自己臂彎之中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被馬車一搖一晃間不過一眨眼人就睡了過去。
燕岐晟一手給她枕了,一手摟緊了腰讓她貼在自己身上以防顛著,低聲吩咐外頭人,
“車趕慢些!”
外頭人應了,一路緩緩前行,回到臨翠園見穆紅鸞沒醒,便索性從角門進去直奔九曲灣,穆紅鸞身邊的丫頭們接了信兒,都在門前恭候主人回府,待到馬車到了卻見小爺抱了少夫人下車,沖著眾人小聲道,
“都不必杵在這里了,各歸各位!”
眾人聞言都默默行罷了禮各自散去,只幾個貼身的丫頭跟著上樓去,伺候著穆紅鸞脫衣去鞋,將她放到了床上躺好,燕岐晟又愛憐的伏身親了親她額頭,
任是長真再潑辣終歸是個女子,跟著他遼境一趟卻是受了不少苦!
看了半晌燕岐晟才悄聲下了樓,
“少夫人一路勞累,你們不可驚擾了她!”
“是!”
這幾個丫頭都低頭恭敬應聲,個個心中暗道,
“小爺這一趟出去也不知做了甚么,這人倒似都變的不同了……”
人雖模樣未變,說話神態舉止也未變,只不知為何竟不敢瞧他了!
她們自是不知曉自家主子在外頭殺人見血,刀刀到肉,周身自有了一股凜冽的煞氣,比起這臨安城里脂粉堆里的公子哥兒,那是由里到外的不同了!
這些丫頭們倒也罷了,那紅毛畜生最是靈敏,前頭幾日見著他連尾巴上的毛都豎起來了,隔了這幾日總算好些了,見著也肯過來嗅上幾嗅以示親熱了!
燕岐晟安置好穆紅鸞便去了前院,
書房之中燕韞淓問他,
“你媳婦可是累著了?”
燕岐晟點頭,
“跟著我自遼境一路回來也是辛苦了!”
燕韞淓打量兒子,臉上曬黑不少,但身子卻是更加壯實了,十六歲的少年前頭在臨安時還有些青澀稚嫩,經了這一趟遼境之行卻是成熟穩重不少,顧盼之間自有傲視之態,威武霸氣隱隱可見,又自來了天生的貴氣,在他當老子的看來,再隔兩年只怕滿臨安城也尋不出,比自己兒子更出眾的男兒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