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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做奸細

  穆紅鸞聞言點頭,

  “即是如此,長青自去就是!”

  燕岐晟點了點頭又對眾人道,

  “即是少夫人回來有賞給你們,小爺我出遠門一趟自也不能空手而歸……”

  說著叫有金有寶,

  “去上頭院子挑些東西下來,給這院子里的人都分一分!”

  兩個小廝齊齊答應了,一旁伺候的丫頭婆子忙都笑著行禮謝小爺賞。

  穆紅鸞笑著送他出去,順著小徑一路出去到了九曲灣門前,燕岐晟回頭瞧了瞧九曲灣的門樓,轉回頭問穆紅鸞,

  “隔陣子是我搬下來,還是你搬上去?”

  穆紅鸞一時不明其意順口道,

  “搬來搬去做甚?左右你十日里有八日都在我這處睡的!”

  燕岐晟聽了哈哈笑,拉了她過來親了一口,

  “那成……反正這蕙彌嶼都是我們的,山上山下都一樣……”

  說著沖她一擠眼,

  “我就知曉長真同我一樣盼著圓房呢!”

  看著他上馬遠去的背影,穆紅鸞這才醒悟過來他說的是圓房之事,當著丫頭們有些臉紅,跺腳啐了一口,

  “真不知羞!”

  心里暗道,

  這小子如今是越發油嘴滑舌了!

  那頭燕岐晟打馬出了府,卻是去了城東一處隱蔽的小酒肆,孫延榮早已等在那處,見著他來便招手,

  “兄弟……這處!”

  燕岐晟把馬韁繩扔給了身后的有金,進去坐下左右打量了這處小酒肆,似這樣的小酒肆在臨安城中數不勝數,都是城中的百姓們自家開了院子做一個前鋪后宅,家中幾口人賣些劣酒與茴香豆又或是腌制的小菜,論起口味與價錢自然是與八寶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家店生意并不好,只得孫延榮與燕岐晟兩人,店家將酒水與小菜端上來便退到了后頭去。孫延榮看了看鋪外行走來往的人群,又低頭看了看杯中混濁的酒水苦笑道,

  “哥哥如今也是吃不起好酒,只能約了你到這處了!”

  做世子前呼后擁何等威風,到如今又是甚么光景,孫延榮也算是嘗到了世態炎涼。

  “你能陪哥哥吃一杯,已是十分難得了!”

  燕岐晟瞇眼看了他頹廢的樣兒半晌,突然伸手把面前的酒杯端起,一仰脖子便全數飲盡,放下酒杯以袖擦唇,點了點頭道,

  “哥哥說的對,這酒確實難喝,酸澀之極!”

  孫延榮聞言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眉頭緊皺的喝了一口,卻是酒未入口便已嗆咳了出來,

  “咳咳咳……”

  他伏在桌面之上,咳著咳著卻是咳出淚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忙扯了袖子去擦,燕岐晟見他那狼狽樣子,不由的長嘆了一口氣,

  “哥哥如今打算如何?”

  孫延榮又咳了幾聲應道,

  “還能如何?不過就是混日子罷了!”

  他那老子如今已是不讓他進府了,只靠著親娘還有些嫁妝過活,以前在外頭置的院子還住著,如今他還能做甚么,不過就是每日混吃等死罷了!

  燕岐晟又問他,

  “哥哥年紀輕輕便打算這樣到老么?”

  孫延榮應道,

  “還能如何,哥哥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抬,便是到街上擺攤與人寫字只怕也掙不到銅板!”

  到了這時節才來后悔少年時輕狂不知進取!

  只是又有何用?

  他到了如今這步田地,雖說有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兄弟在后頭做推手,但起因卻是在自己,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燕岐晟雙手環胸,目光幽深的瞧著他半晌才道,

  “哥哥……就沒有想過……去了這世子名頭的束縛,便能到外頭闖一闖了?”

  孫延榮一愣,

  “怎么闖?我上不得馬拉不開弓想從武不成,從文亦不成,到外頭如何闖?”

  他就是個紈绔廢物!

  “依哥哥瞧著你自家無有是處,在兄弟看來哥哥至少有一項比旁人強!”

  孫延榮聞言只是苦笑,

  “兄弟不必寬慰我,我孫某人有幾分斤兩,也是心里有數的,除了吃喝嫖賭變著法子的糟蹋銀子,我又有何用處?”

  “這也是哥哥的長處,只要用好了也未必沒有大用!”

  孫延榮驚詫抬眼看他,見他神色冷肅并不似說笑,便問道,

  “那依兄弟之見,我這長處又能用在何地?”

  燕岐晟微微一笑,卻是不提這事轉口問道,

  “哥哥可知我這一趟到外頭去了何處?”

  孫延榮不知他為何轉了話題只茫然跟著問道,

  “你去了何處?”

  燕岐晟湊過去小聲道,

  “我去了遼境一趟!”

  孫延榮一驚,

  “你……”

  忙左右瞧了瞧,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你去遼境做甚么?”

  燕岐晟道,

  “我去遼境瞧瞧那遼人是不是都生了三頭六臂……”

  這廂緩緩將自己在遼境的一應經歷講了出來,聽得孫延榮雙眼發亮,不時齜牙咧嘴,滿臉的羨慕,聽完更是連聲唉嘆,

  “聽了兄弟所言真是悔不當初,早知當年哥哥我若是勤練武功,便是不做這勞什子世子,我也能提刀上馬做一個廝殺漢,去邊境殺幾個遼人,也不枉做了一回大寧子民!”

  “哥哥不必后悔,現在去也來得及!”

  孫延榮搖頭,

  “我這身子骨,別說是上馬殺敵,就是那刀也提不起的!”

  燕岐晟又道,

  “哥哥若是真心報國又何愁無有門路……”

  說著話湊過去道,

  “以我看哥哥旁的不行,但呼朋喚友吃喝玩樂的本事卻是一流,只要你……”

  湊過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講了一通,孫延榮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復而又紅了起來,咋舌道,

  “這……這可是提著腦袋玩兒呢!”

  “遼人雖說兇殘但依我瞧著個個腦子卻是不好使的,我那蒙都翰的身份破綻百出都被混了過去,若是能細心安排一番,說不得哥哥還能混進遼廷里去……”

  說到這處見孫延榮面色變幻閉口不語,便又道,

  “此事確是十分兇險,做兄弟的也不能推了哥哥入火坑去,只是這出去一趟一路見百姓民生艱難,又有朝廷無能,百官腐敗,遼人日夜厲兵秣馬,時刻都想犯我中原,但你瞧瞧這臨安一地卻是醉生夢死,驕奢淫逸,渾然不知大難將至……”

  頓了頓取了酒壺給兩人滿人,自己又一口干盡,

  “兄弟決不想有朝一日家園故土為遼人蹂躪,父母妻兒淪為魚肉任人宰割,總歸這事兒朝廷無能無所作為,兄弟也要想法子盡一已之力保家衛國,總歸不能負了這大好的年華,堂堂七尺之軀,更不能污了祖輩的榮光!”

  再倒了酒沖著孫延榮一舉杯,

  “此事實在可稱得上九死一生,我自也不能勉強哥哥,哥哥若是不愿便當從未聽過此事就是!”

  說著與孫延榮一碰杯飲盡,便放了杯子起身離開。

  孫延榮坐在那處端了杯子緩緩送進嘴里,腦子里一時覺得亂得很,一時又覺著清明無比,也不知想了甚么,起身來扔了幾個銅板到桌上,卻是雙眼發直的走了出去。

  這一路也不知碰撞了幾名路人,才懵懂懂回到了自己那院中,守門的瘸子見他回來忙迎上來,

  “世子爺……”

  孫延榮一擺手,那守門的才覺口誤,

  “大爺您回來了!”

  孫延榮點了點頭,低頭進去回到自己屋中,將一個身子摔到了床上,一雙眼直愣愣瞧著頭頂上頭,腦子里不時回響著燕岐晟的言語,心中亂成一團麻。

  一時想起燕岐晟說話時的意氣昂揚,一時又想起荷兒、蓮兒兩姐妹決絕的離去,一時又想起自家老娘哭腫的眼睛,一時又想起姨娘得意的笑聲,一時又是自己那便宜弟弟輕蔑的眼神,一時又是自己老子嫌棄厭惡的神情,

  “你便只是個投胎好罷了!若是不然……便如那街邊的賴漢都不如!你滾!你滾……你給我滾出開國公府去!”

  孫延榮這一瞪眼亂想便是半宿,等到三更鼓響,萬籟俱寂之時猛然間翻身坐了起來,兩手撐在床邊重重一拍,咬牙道,

  “娘的!干了!與其這般渾渾噩噩過一輩了倒不如拼這一回,爺爺總要讓他們瞧瞧,我孫延榮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倒也痛快灑脫一些,似這般過日子便是鈍刀子割肉,活著還不如死了!”

  想到這處便似這漫長人生之中頭回尋到了目標,瘦弱的身子里立時生出無窮的力量來了,站起身背著手在屋中轉了幾圈兒。

  想起來自己好似有一把刀,出了臥室到另一間屋果然尋到一把刀,取下來跳到院子當中呼呼舞了起來。

  只他身子太弱舞了十來下便累得不行,扔了刀坐在那處想了想,又回身去書房里找書,

  “要去遼地總歸要多長些見聞,明日托晟兄弟給我尋個會講契丹話的老師來……”

  他在這屋子里折騰倒將看院子的老兩口子嚇得不成,

  “大爺……這……這不是魔怔了吧!”

  兩人私下商議,

  “明日去請個大夫,若實在不成便去請夫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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