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聽了卻是暗暗喜道,
“若是王城之中真是兵力空虛,說不得長青冒險效……”
當下忙道,
“我們先與其他人匯合,再來商議下一步如何進行!”
“好!”
兩人立在這處瞧了瞧左右,分辨了一下方位,便往城北而去,一路尋過去果然在街面上一處酒樓的外墻上尋到了似小孩子兒涂鴉的痕跡。
兩人順著暗記指明的方向尋下去,果然又尋到了另一處,如此接連見著五個暗記,這才尋到了一處低矮的土屋前。
這土屋以黃泥糊墻,茅草覆頂,與前頭所見祖儒府真是一個天上一地下,里頭黑漆漆并無燈光,也無人聲。
攻興慶一招能夠奏 孫浩隱了身形,嘴里發出一聲怪異的呼哨之聲,遠遠聽著便如夜梟啼叫一般,不多時里頭傳來了同樣的回聲,
“吱呀……”
不久有人緩緩打開了門,孫浩自藏身處現出身形來,有人也自屋中走了出來,穆紅鸞隱在暗處一瞧,那人的臉現在月光下頭,正是長思。
長思見著孫浩臉上一喜,左右瞧了瞧,見陰暗處又有人走了出來,看身形正是自家那寶貝大師姐,不由長長松了一口氣,領著兩人進入屋中。
這土屋實在低矮又未點燈,進去一片漆黑,長思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借著那一點微光,帶著兩人進了內屋,這才過去用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穆紅鸞拿眼一掃這屋中,見其余二人也在,正側躺在那處,抬頭見是自己人進來,便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長思讓兩人坐下,去提了個陶罐過來,一面倒水一面問道,
“你們可吃過了?”
見兩人都點頭,這才放心點了點頭,當下左右瞧了瞧道,
“這處屋子是我們租下來的,租了五日,五日之后便要想法子離開這里!”
他們是細作不能呆得太久,呆得久了易引人疑心,若是被逮著便要壞大事了。
穆紅鸞笑著應道,
“依現下的情形,只怕用不著五日便可離開了!”
“哦?”
長思眉頭一挑,
“你們可是打探到了消息?”
想來也是,若不是去打探了消息,必不會耽誤這般晚。
二人忙將前頭在祖儒府中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長思,長思大喜道,
“即是如此,明日我們再想法子打探一番,就回去與將軍復命!”
“是!”
當晚幾人便在這土屋之中歇息,長思尋了個借口,將穆紅鸞領到一旁的屋子,讓她睡在另一間里。
第二日待到天明時,穆紅鸞讓長思為她改了些妝容,將黝黑的皮膚變得淺了些,鼻頭變高了些,由一個相貌普通的黝黑少年,變做了一個相貌英俊的漢人隨從跟在長思身后。
五人分做兩組,離了土屋在這西夏街面上四處走動,一面假做閑逛,一面尖著耳朵四處聽人說話,穆紅鸞的西夏話不如長思,長思跟著老道士多年,老道士又是一個走南闖北的性子,各處的話兒都會一些,又全數教給了長思。
兩人扮作主仆一前一后,只見這街面放眼過去,多都是禿發帶刀,面有兇相的西夏人,西夏人尚白,貴族著白多用漢地而來的好料,平民則只著雜色,但多是破衣爛衫,可見西夏人貧富相差極大。
這街面上又有少數的漢人,這些漢人分做兩種,一類便似穆紅鸞這般,做了西夏人的奴仆,跟在后頭行走,這類人多是強虜而來又或是邊境百姓自發來的西夏。又一類人穿著打扮可比西夏貴族,同樣前呼后擁,甚或有西夏武士護衛,這類人便多是漢地來的商賈,帶來不少瓷器、茶葉等西夏所急需的物品。
這類漢人能自由出入兩國邊境,帶著商隊出入興慶府,多也是有些能耐的。因而西夏人雖瞧不起孱弱的中原人,但又十分喜愛中原貨物,對這些漢人商賈倒是十分客氣,于商家而言,家國之事于他們無干,只手中的金銀銅板才是實在東西。
又有大寧對西夏與遼人不同,西夏國力不盛雖有侵犯邊境,但終究不能成大礙,中原人與之交易多有好處比如可能上乘精鹽,因而大寧朝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嚴防。但對上遼國卻是一針一線都不許帶出國境,自然也是因遼人國力強盛,時時威脅中原之故。
長思帶著穆紅鸞在這街面上逛了個遍,這才尋了一處最熱鬧的酒樓大堂坐了下來,穆紅鸞與長思撩袍子坐下,剛一坐定,旁邊就有人喝道,
“忒那漢子,你即有酒為何不請我來吃,竟叫了一個漢狗坐在這處!”
長思聞言轉頭一瞧,只見一旁立了一個漢子,生得十分肥胖雄壯,一個人的身子能比上三個長思,禿發濃須,豹眼橫眉,一看就知不是善物,立在那處來來往往的酒客,都側目斜身從他身邊匆匆而過,一副不敢招惹的樣兒,看這情形說不得這位還是街面上一個人物!
長思見狀哈哈一笑,沖他招手道,
“這位兄弟要來陪我吃酒么!來來來!請坐!”
那人咚咚咚走過來,便似一座肉山移過來般,到了面前并不落座,沖著穆紅鸞輕蔑道,
“爺爺來了,這漢狗便到一旁去立著!”
長思見狀并不氣惱只是笑道,
“這位兄弟,我這漢人隨從實則乃是我的護衛,身手十分了得,每日護衛我也十分辛苦,請他吃酒我也愿意,您若是愿同他一桌便坐下,若是不愿意便走吧!”
那漢子一聽立時怒目圓瞪,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往穆紅鸞領口抓去,
“爺爺偏要吃酒,爺爺偏要這漢狗滾開!”
說話間已是砰一把抓著了穆紅鸞的領口,穆紅鸞低頭瞧了瞧他那粗大的手指,冷冷道,
“放手!”
那西夏漢子蔑然一笑,手上肌肉鼓起顯是想將她給提起來扔出去,穆紅鸞哼一聲,屈指在他肘間麻穴上一彈,再伸出五根纖長的手指一掰,那西夏漢子立時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嚎叫,穆紅鸞哈哈一笑道,
“若是要吃酒,還是請您坐下吧!”
手一抖,那看似十分強壯的漢子便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這漢子坐下去渾身肉一顫,壓得那凳子吱呀一聲,好懸沒有坐斷了!
緊接著長思伸手一把按在那漢子肩頭上,在肩胛上一按,那漢子只覺半邊身子都麻了,掙了幾掙都未能起身,這才醒覺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西夏人尚武,對弱者鄙夷,對強者卻是由衷的佩服,見兩人都是高手自然便收了輕視之心,沖著長思一擺手,
“這位兄弟還請收了手吧!”
長思笑著一縮手,那漢子咧嘴動了動肩膀,這才拱手對兩人道,
“吾乃是咄都丒,敢問兩位兄弟姓名?”
長思也笑著回禮隨口扯了一個,
“小弟名叫做鬼赤唁,這是……穆龍!”
那咄都丒笑著上下打量穆紅鸞道,
“我瞧著這位漢人兄弟的氣度倒不似護衛!”
長思哈哈笑道,
“咄都兄弟果然眼利,這實則是我一起做生意的兄弟,只頭一回到這興慶府來,為免惹麻煩便對外頭聲稱是我的護衛!”
咄都丒點頭道,
“在這興慶府中每日里都有不少似你們這樣的人,臨安的東西那怕是一塊帕子繡上些花,送這處來也是天價,有許多似兩位兄弟這樣的人,千里迢迢販了東西到興慶來,若是尋對買主,一夜之間暴富的也不是沒有,屆時再買上些白池出產的精鹽,運回臨安去那更要大大的發一筆了!”
做兩國的生意自然是兩國都要有人才好做,一個西夏人與一個漢人,若是兩面都有門路,再打通了邊塞通道,這銀子自然是嘩嘩地來。
不過西北民風彪悍,又有兩國時常交戰,這銀子可不是那么好賺的,每年似眼前這樣的人來來去去不知多少,但真正能發財的卻是少之又少。
穆紅鸞與那長思聽了卻是做出雙眼放光的樣兒,長思湊過去問道,
“咄都兄弟有門路?”
這一臉肥肉的漢子做出一個此乃秘密,不可言說除非有酒的表情,長思見狀哈哈一笑,
“小二的,要你們這里最好的酒,再弄些拿手的好菜給爺爺們端上來!”
小二應了一聲,不多時便手腳麻利的端上了酒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那咄都丒見了不由狂咽口水,長思為他倒滿一碗酒,
“咄都兄弟請!”
三人舉碗一干而盡,穆紅鸞放下碗來扯袖子擦了擦嘴角,突然眉頭一跳,抬頭往那二樓上一瞧,卻見著一張美貌的臉,
“呃……”
當下就是一驚,
竟是昨晚上那女子,唬得她差點兒一縮脖子,往桌子下頭鉆,猛然想起自己已改了妝容,忙挺直了身子端坐在那處,三人對端又干了一碗。
如此連干了三碗,這才哈哈笑著勸吃菜,只樓上那道目光卻是半分沒有退縮,穆紅鸞忍不住又抬頭瞧向那處,見那女子一身白衣,雙眼直勾勾盯著他。
那目光決不會是瞧著一個陌生人的目光,
難道……她認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