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大軍征戰在外,他也是諸事纏身,夫妻二人也未來得及細說詳情,只長真這是出去刺探軍情,怎得又招惹上桃花了?
當下黑著臉伸手一把抓了她手腕,
“走!回大帳去!”
穆紅鸞見他來牽自己的手嚇了一跳,連忙左右去瞧,幸喜的此時因著有意放那拓跋斜逃走,將巡邏的兵士都調走了,四周并無人在,若是讓人瞧見了,這大軍之中只怕要流言四起了。
切莫小看這些男人家,以前她是不曉得,現下在大軍之中呆得久了,才知曉這男人們湊到一處日子久了,也是同女人家一般長舌的!
燕岐晟這廂冷著臉將人給牽入大帳之中,喝令親衛守在了外頭,一進去便將人往懷里一帶,柔軟的身子重重撞進了他懷里,穆紅鸞低低嗯了一聲,燕岐晟這才省起自己身上還穿著鎧甲,忙雙手扶了細腰將她圈在懷里。
“你在外頭到底遇上些甚么人?那朋友是個甚么人,能憑腰牌自由進出興慶自然官職不小,那男子姓甚名誰?”
穆紅鸞抬頭瞧他,見他俊顏低垂,濃眉微皺,嘴角抿得直成了一線,那滿滿的醋意竟似要自眼里溢出來了一般。
穆紅鸞瞧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卻又似嘴里含了一顆糖般,莫名帶著絲絲的甜意,當下忍不住燦然一笑,燕岐晟卻是瞧得越發的臉黑,
“怎得……你那朋友十分有趣么?想起他來都要笑!”
嘖嘖嘖!這酸味兒……真正讓人牙都快倒了!
穆紅鸞忍不住撫了臉頰又想笑,卻見得自家夫君黑著臉,鼻孔里都直冒粗氣,再不好好說話,只怕頭頂都要冒起煙兒來了,忙斂了眉眼道,
“那朋友是個女子……”
“女的?”
燕岐晟聞言心頭一松,眉頭一展,嘴角上挑了起來,
“哦,看來是個西夏貴族女子!”
原來是個女子呀!那想來不會有甚私情可言!
穆紅鸞點頭,聽他又追問道,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這個……”
待到聽完穆紅鸞詳講完,燕岐晟一張臉立時說不出的精彩,一會兒黑來一會兒白,一會兒笑來一會兒嘆,半晌才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真正是哭笑不得,
“你這陣子就在我身邊,那兒也不許去!”
穆紅鸞聞言立時就要挑眉張口說話,卻又被他堵了嘴,氣息相聞間只聽他恨恨道,
“看來以后我不但要防著男人,連女人也要一塊兒防了!”
話說那拓跋斜逃出大寧軍營,又生怕燕岐晟派兵來追,便白日里躲藏,夜里行路,缺衣少食,尋不到吃食便摘了山中野果,再口飲山澗充饑,這一路很是艱辛的回到興慶府去。
待到了拓跋忽兒面前時,拓跋忽兒幾乎都認不出來這蓬頭垢面的人是自家堂兄弟,待到拓跋斜呼天喊地的上去抱著他大腿哭時,他才聽出是拓跋斜,當下立時沉下臉來,自牙齒之中迸出字兒來,
“拓……跋……斜……你……居……然……還……敢……回……來!”
拓跋斜哭聲一窒,又猛吸一口氣哭得更大聲了,當下哭道,
“吾王!吾王!臣能回來也是九死一生,差一點兒便再也見不到您了!”
拓跋忽兒恨恨道,
“你死在外頭,我還能當你是為國捐軀,褒獎你家里那一干妻妾,讓她們即便沒了你還能好好過活,現下你跑……回……來……跑回來干甚么!”
說罷怒極一腳踢飛了拓跋斜,拓跋斜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立時顧不得胸口痛疼立時翻身起來,又撲過去抱著他的大腿,
“吾王……吾王……”
“你將本王好好的一個西涼城拱手送給了大寧人,拓跋堅野與三萬雄兵就這么被你葬送,你還有臉回來!”
拓跋忽兒氣得臉色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跳,大叫道,
“來人!來人!把這混賬給我拖下去,挖個坑埋了,這樣的骯臟東西根本不配入我黃金獅王的腹中!”
當下左右侍衛上來要拖走,拓跋斜被人抓著手臂往外拖,一路掙扎一路大叫,
“吾王……堂兄……我的兄長,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呀!”
“哼!本王為何不能殺你!”
“吾王我能……我能立功贖罪呀!立功贖罪!”
“立功贖罪?你能立甚么功?”
“我……我知道大寧軍隊在何處!我就是從大寧軍營之中逃出來的!”
拓跋忽兒聞言雙眼一亮,一揮手道,
“將他帶回來!”
前頭細封榮派了人送信回來,便是言道大寧軍藏身山中不易尋找,若是讓他們走脫趕奔了西平,便要貽誤戰機了!
侍衛又將拓跋斜似拖死狗一般拖了回來,拓跋斜過來一屁股坐在御階之下卻是哭了起來,
“吾兄……弟弟我這一回可是吃了大苦頭了!若不是仗著人機靈,幾乎真是回不來了!”
當下卻是將自己在大寧軍營之中如何如何受折磨,又如何如何寧死不屈,又如何如何刺探到了軍機等等,這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了一遍。
拓跋忽兒知曉自家堂弟是個沒種的軟骨頭,前頭所說一句都不信,只聽到后頭才開口問道,
“你說……你是自那大寧軍營之中逃出來的?現下若是讓你帶人去,還能尋到他們嗎?”
拓跋斜聞言眼珠子一轉,
“我逃出來時大寧軍已是要開拔,如今過去五六日了……”
“嗯……”
拓跋忽兒面上一冷,
“如此……要你何用!”
說罷左右就要動手,拓跋斜忙大叫著,伏在地上十根手指死死抓著地面,兩條腿兒亂蹬不讓人過來動手,
“吾王……兄長,弟弟必為你領兵尋到大寧軍隊,一舉將那姓燕的小子連同幾萬大寧人全數給活埋了!”
拓跋忽兒聞言冷笑連連,
“領兵,你還有何資格領兵!”
當下抬頭吩咐人道,
“再派一萬兵馬馳援細封榮,將這小子送過去領路!”
“是!”
下頭自有人上來將拓跋斜拖了下去,拓跋斜卻是一路叫嚷著出了王宮,
“吾王,臣必將功贖罪,必能殺了那些大寧漢狗……”
心下里卻是暗暗抹了一把汗,
“總算是將小命兒保住了!”
這一回拓跋忽兒可算是中了燕岐晟的計,王城之中原本統共不過剩下五萬生擒軍,鐵鷂子與質子軍有三萬來人,前前后后派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一萬生擒軍與一萬質子軍,還有不到七千鐵鷂子,只現下再派一萬人出去,這西夏王城只留兩萬人不到,只能守了四面城門,卻是與一座空城差不了多少!
拓跋忽兒這也是有些怕懼了,這些年來本以為大寧國力漸弱,軍力一直被西夏與遼人兩面削弱,終有一日能一展他放馬中原的雄心,卻是沒想到大寧有今日反擊之舉,竟能破了西涼,圍困西平拖得他數萬兵馬不得動彈,若是再不想法子攔了那大寧左路軍,真讓他們匯合殺到興慶,自己這王城只怕不保了!
這心中有怕自然行事欠思量,聽了拓跋斜回來一講,立是信了個全部,認定了大寧左路軍是撲往了西平去,便又派了一萬人出去支援。
他自然是想不到燕岐晟只留了不過兩千人,在山中故布疑陣,引得那拓跋斜與細封榮、細封延匯合之后卻是在那山里兜起了圈兒來。
此時燕岐晟帶著人馬卻是已撲到了西夏王城,這攻城之戰乃是半夜三更之時進行,待到興慶城中百城與眾王公大臣聽得城門樓上示警的鐘聲響起,驚而坐起時,大寧軍已是架起了云梯殺上了城墻。
這一回燕岐晟帶著人第一個跳上了城頭,身后跟著穆紅鸞與眾親衛,這夫妻二人默契十足,上得城墻來背靠著背,一個單手持刀,一個雙手握槍,順著城墻一路殺過去,所到之處猶如那田里割麥一般,鋒芒所及之處是碰上就死,沾上即亡。
西夏人中無有一合之將,便是那鐵鷂子中論近身作戰也是無人能抵擋。
這些西夏王手中壓箱底的勇士,多以重盔重甲在沙場沖鋒陷陣,三千人成陣出擊所到之處可謂萬夫不擋。
只這城墻之上如何能用重兵,近身肉博更無陣列可言,這廂被這夫妻二人聯起手來,殺得是毫無還手之力,一個個嘰哇亂叫之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眾將們跟在主將身后殺上城頭,自有人過去砍斷了那城門鉸鏈,門板轟隆一聲倒下,揚起漫天的塵埃,外頭等待的大寧兵士見機立時喊叫著沖入城中,與興慶城的守兵殺成了一片。
這時節拓跋忽兒在王宮之中得聽消息,立時大驚失色披衣坐起,叫來自己手下心腹商議,眾人聞聽得外頭喊殺聲起,個個面如土色,抖著身子想了半晌,有人應道,
“吾王如今城中守軍不足,實在擋不了大寧軍,不如我們先逃吧!”
拓跋忽兒聞言點頭道,
“正是……正是……本王的將士們都在城外,只要逃出去尋到細封榮他們再殺回王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