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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歸大寧

  一時之間西夏人有四下尋找奸細的,提刀吶喊著要殺到大寧軍營的,又有追過去想查看拓跋忽兒情形的,卻是人喊馬嘶鬧成了一團。

  那拓跋斜打仗無膽,聽說王位要落到他頭上,立時如天上掉下一個大金元一般,砸得他腦中一清,膽氣倍增,心知拓跋忽兒一死,拓跋鶼必是不肯甘心自己上位,眼珠子一轉立時抽了腰間的佩刀指著拓跋鶼喝道,

  “拓跋鶼,是你暗下殺手害了吾王!兄弟們……給我殺了拓跋鶼為吾王報仇!”

  拓跋鶼見狀大怒抽了刀還手道,

  “放屁!我怎會殺了我的親兄長!”

  “王在臨死前指得就是你,是你殺了吾王!”

  這廂自有那忠心拓跋忽兒一派的聽了他“臨終遺言”,都叫囂著殺了拓跋鶼為吾王報仇,拓跋鶼手下自然護主,兩派立時打了起來。

  只那細封榮腦子還算得清明,見狀忙大叫道,

  “別打了!別打了!現今之計乃是將王的尸身尋回來,再尋內奸立新王,還要從長計議才是!”

  只拓跋鶼與拓跋斜私見拓跋忽兒一死,都一心想上位,都一心想要罷對方于死地,正要是趁著此時亂著動手殺了對方,如何肯聽他之言!

  西夏人自家打得不亦樂乎,大寧人卻是早有準備,燕岐晟帶著假拓跋忽兒出營之時,武常安便已帶著大軍押著裝滿西夏財寶的車隊,扔下空蕩蕩的營帳走了。

  武常安在前,燕岐晟斷后,大寧十萬大軍緩緩撤回了會州城中,而那馱著假拓跋忽兒的馬兒一路狂奔卻是沖著會州城而來,不多時便已追上了斷后的人馬。

  燕岐晟遠遠見著便拍馬迎了上去,那假拓跋忽兒胸前全是血跡,見了他拱手笑著大聲道,

  “稟報將軍,小的幸不辱命!”

  燕岐晟聞言哈哈大笑,

  “好好!歸隊!”

  這一回乃是穆紅鸞自動請纓,做了西夏小兵的裝扮,悄悄混入了西夏大軍中,瞅準了時機射出了四箭,前頭幾箭倒是好辦,只后頭一箭卻要相互配合,正正射在那胸口血袋之上,裝出一個拓跋忽兒中箭身死的假相,引得那些西夏人內亂起來。

  此計說著簡單,實則卻極考射箭人手法及雙方默契,這也是穆紅鸞身手高超,藏身在西夏大軍之中,連射四箭之后,卻是將長弓一扔,展開腳法矮身疾走,不過幾個眨眼便不見蹤影,待到西夏人回過神來之時,這“內奸”卻是遍尋不著了!

  那假拓跋忽兒打馬歸隊,燕岐晟卻見得后頭有人緊緊追了過來,打眼一看竟是熟人!

  細封延追到了近前,見那渾身是血的拓跋忽兒隱入了大寧人之中,心中不由暗罵,

  “沒想到吾王乃是假扮的,我們都被姓燕的騙了!這姓燕的好生卑鄙!”

  一面罵一面又暗恨自己為何沒有細看此人,竟被這姓燕的奸詐小人騙了去!

  拍馬到了近前厲聲問燕岐晟,

  “吾王何在?”

  燕岐晟微微一笑道,

  “旁人我是不會說實話的,對上你這小子嘛……我倒是要高看幾分,便同你說了實話吧……拓跋忽兒早已被他自家豢養的猛獸咬死了!”

  細封延聞言心頭一沉暗道,

  “果然如此!”

  見著那假扮者,細封延心中已隱隱猜著了幾分,若是王沒有死,燕岐晟又何必讓人扮假于他!

  當下沉聲問道,

  “你所言可是不虛?沒有再騙我嗎?”

  燕岐晟應道,

  “大軍已入了大寧城,我此時再騙你也無意,實話對你講吧,前頭入西夏王宮之時,拓跋忽兒自密道逃入獸院之中,一不小心失足落在獸坑里,被自己養的那頭獅王給咬死了!”

  這話半真半假,只剩了個腦袋的事兒自然不會同他講,若是這小子再纏著他要西夏王的腦袋,自家可沒那耐性同這小子再打一場!

  早頭約好了長真要獨自入會州與他們匯合,現下沒見著妻子,燕岐晟心中發慌,自然沒心思應付這小子!

  細封延聽罷心知再糾纏也是無意,當下狠狠瞪了燕岐晟一眼道,

  “我終究會再來尋你的!”

  燕岐晟聞言哈哈一笑,

  “你若來便大大方自府門進來,我必有好酒招待!”

  細封延聽了欲言又止,靳馬叱喝一聲,回身便往來路奔去。

  其實現在拓跋忽兒死或不死已無足輕重,在拓跋斜與拓跋鶼的心中早已將他當成死人了!此時間兩人指揮著手下打得難分難解,大寧人是走是留自也不會關心。

  細封延知曉此時也不是與燕岐晟計較的時候,于西夏人而言,舊王已死,由誰登基繼位才是最為緊要!

  不管這姓燕的所說是真還是假,他這一招卻是十分厲害,用一個假王害得西夏人起了內亂,三年五載自然是無力南下了。

  燕岐晟從從容容入了會州城,十萬大軍可算得是凱旋而歸,在會州休整三日之后,便又趕奔蘭州而去。

  只此時間蘭州的韓大將軍府中卻是迎來了宣旨的欽差,卻是皇帝燕守敬身邊貼身的太監。

  韓伏虎在書房之中面向臨安而跪,耳中聽得欽差宣讀燕守敬的旨意,旨意之中倒是褒獎了西北邊軍,韓伏虎得銀多少,綢緞多少,無權的散官兒升了兩級,俸祿自然也多了不少,又有下頭諸將兵士等多有犒賞。只燕岐晟取西夏王首級之事卻是只字不提,左路軍也毫無嘉獎。

  韓伏虎領旨之后,又照例奉上辛苦銀子,那內侍接過來在手中捏了捏,發覺荷包里頭有棱有角,像是一個雕刻的小玩意,偷眼一瞧卻是一塊和田美玉,價值應是不菲,不由心頭妥帖。

  聽那韓伏虎問道,

  “下官久在邊塞不識京中人物,不知天使稱呼,還請匆怪!”

  那內侍笑瞇瞇開口道,

  “大將軍有禮,咱家乃是陛下身邊一個小小內侍,常年跟在白公公身旁,大將軍叫我一聲盧喜便是!”

  韓伏虎忙拱手道,

  “原來是盧公公,失敬失敬!”

  盧喜笑瞇瞇道,

  “大將軍不必客氣!”

  兩人套了套近乎,韓伏虎這才開口問道,

  “公公久在陛下身邊,想來對圣意十分清楚,下官尚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公解惑!”

  那盧喜見他領了圣旨,這也算是交了差,當下踱步過來,坐到一旁端了茶水潤喉,問道,

  “不知韓大將軍有何事相詢?”

  這位雖久不在京城,但乃是一方封疆大吏,手中十幾萬大軍,可是真正的實權大將,對上這位自然是要和和氣氣才是。

  韓伏虎問道,

  “前頭下官的密報,不知陛下可曾見過?”

  那盧喜點頭應道,

  “大將軍的密報,陛下已是一一御覽……”

  “那……陛下可曾有言嘉獎左路軍?”

  那盧喜聞言斂了臉上笑容卻是搖頭嘆氣,應道,

  “陛下見報大為震怒,曾言道王者不可辱,殺之更不該,左路軍中取了西涼但燕將軍不應殺了西夏王,此一舉必會惹得西夏全國同仇敵愾若是大軍來犯,西北一地將長年戰火……”

  韓伏虎聽得心中苦笑,

  “此一舉確是世子爺有些莽撞,不過國事與軍事向來有別,這一番大軍出征十數萬男兒深入西夏,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折損兵士三之有一,論用兵一道,我們可是大勝了一回,陛下若不獎賞,讓這些提著腦袋拼命的男兒如何肯服,軍心受挫以后諸將如何再領軍打仗!”

  更有這一戰西夏人傷了遠氣,又有那西夏王一死光是選個新王出來也夠得他們忙活,要想復仇我們這十幾萬邊軍男兒也不是吃素的,自家這守邊的大將都不怕,陛下又何懼之有?

  這些話他不敢當面講出來,只得在心里暗暗嘆氣。

  他卻不知那盧喜此時也在心中暗暗嘀咕,

  “這位大將軍想來是久在邊塞,不知這朝中諸事,如今陛下對蒲國公父子早已有了不滿,如何還肯獎賞!”

  想起陛下接密報時那難看之極的臉色,又想起臨行前自家師父白谷曾對他言道,

  “蒲國公如今在朝中越發得勢,身后即有皇族支撐,又與朝中重臣暗中相通,此人對外向來寬容仕厚,極喜結交,朝野上下追隨者眾,如今蒲國公世子又在西北立下戰功,這父子眼見得勢力壯大,官家對他們是越發忌憚了!”

  官家忌憚蒲國公父子,世子在西北有功不肯賞,便連累著這西北邊軍也跟著吃了暗虧,韓伏虎不知內情只怕也要受牽連。

  想到韓伏虎前頭所贈的東西自己十分滿意,便索性賣了他一個人情,出言提醒道,

  “大將軍雖遠在邊塞,與朝中諸事想來所知不多,還是要多多結交京中同僚,多多來往書信才是!”

  韓伏虎自然不傻,聽他話中有話當下便明白了,便岔開話笑道,

  “盧公公一路辛苦,府上早早預備了酒菜,還請公公移駕到后廳之中,我們吃些酒再說話!”

  當下請了盧喜到后頭,幾壺酒下去,再套了套話,韓伏虎便已知曉了朝中情勢,待到酒席散了,命人送了盧喜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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