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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死守城

  燕守敬身旁的侍衛都默然垂首退了下去,這處便只剩下燕守敬與燕岐晟兩人,燕岐晟緩緩回身一步步迫近燕守敬,燕守敬驚得一張臉好不易回復的血色又退了下去,

  “燕長青,你想做甚么?你還敢弒君不成?”

  燕岐晟聞言又是一抹臉,卻是長嘆一聲道,

  “表哥,我再叫你一聲表哥,這是念著你我血脈親情,即是燕氏一脈,又都是江東崔氏女兒所出,我母親與你母親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想當年大姨母跳城死諫,我母親傷心欲絕直言道以后不知表哥一人,孤身在宮中如何過活……”

  頓了頓又道,

  “如今你我兄弟都長大成人,兄弟我自認對你并無虧欠之處,表哥如何待長青,想來表哥心里必也是一清二楚……往日情誼不談,前事恩怨不講,只言今日……你貴為一朝天子,即是御駕親征于此,還請看在燕氏社稷,江山大統,又有這幾十萬大寧熱血男兒的份上,好好做一回皇帝,莫讓這幾十萬男兒寒心,更莫讓這天下百姓寒心吧!”

  說罷轉身離去,臨到了樓口又轉回身深深看了燕守敬一眼,

  “此一番乃是弟弟我最后一次相勸之言,要怎么做,還請表哥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轉身離去。

  接下來幾日全是艱苦卓絕的攻守之戰,燕岐晟立身城頭與身旁諸將領著一干兵士,奮勇殺敵,耳邊是嘶吼喊殺之聲,眼見得全是血色猙獰之像,伏尸遍地,斷肢處處,早已分不清死得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只知曉不停的揮刀出擊,一刀又一刀,一刀再一刀,

  殺……殺……殺殺殺,心中只有無盡的殺意!

  要殺得敵人慘叫哀號!

  要殺得敵人心驚膽戰!

  要殺得敵人驚惶退縮!

  要殺得來犯之敵,懼我中華之威,再無進犯之心!

  這一番連著五日的廝殺,饒是遼人兵士驍勇,卻是半分不得寸進,在大同城外扔下堆積如山的尸體,折損了近十萬人馬,大同守軍也是損了近五萬人,區區一城之地五日之內戰損如此多的人馬,可見戰事之慘烈!

  耶律也雖還想再戰,但下頭部族卻是隱隱軍心不穩,無奈之下只得退兵五里,暫做休整。

  遼人退兵,燕守敬也連忙升坐大帳,關振邦與司徒戌分坐兩旁,下頭諸將依品階在列,燕守敬經過這幾日的連場廝殺,練出了些膽子來,面對血腥的戰場總算能做到面不改色,至于內里如何卻是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燕守敬問眾人道,

  “諸位將軍!如今遼人退兵,不知是何計較?”

  眾人你眼看我眼,關振邦想了想道,

  “大帥,依卑職看來,那遼人退兵不過是退而休整,之后只怕還有攻城之舉!”

  關振邦是戍邊的老將,有此一言自然是有根有據的,司徒戌也是點頭道,

  “遼人此次犯邊,聲勢空前浩大,必是不會甘心空手而回的,這一回諸位將軍定要拼力死戰,不可有半點退縮!”

  眾人都紛紛應喏,燕岐晟想了想上前一步道,

  “大將軍,遼兵此次雖說是聲勢浩大,但這么多兵力,一來糧草必是一大難事,二來這七十來萬大軍乃是多部族朕合而成,若是打得順風戰倒也罷了,似前頭幾日般再損上些人馬,必是會內部動蕩,說不得自己便會起內訌!”

  司徒戌點頭道,

  “此言倒是不假!只……遼人何時能起內訌卻是無人能預料啊!”

  眾將都是點頭,司徒南上前一步接道,

  “末將認為,不如想法子襲擊遼人糧草,必可令得遼兵大亂!”

  關振邦聽了撫須沉思,

  “自古來兩軍相爭,斷糧草一道倒是常用,只遼人必知其重要之處,定會派重兵防守,此時以我軍之兵力,派人奇襲糧草,若是人數太少反被人殲滅,若是人數太多反易暴露行蹤,便無出奇之處了……”

  搖頭道,

  “此計此時不可用!”

  說來說去,都是遼人勢大之故,陰謀伎倆此時并無多少無用武之地。

  眾將都垂頭思量,也一時無計可施,關振邦沉聲道,

  “趁著這幾日遼人還未攻城,先歇息一番,好好安撫手下將士,以備之后大戰!”

  “喏!”

  眾將應聲,紛紛拱手施禮,之后依次退出了大帳,從頭至尾卻是將那高高坐在上頭的陛下燕守敬視做無物一般。

  這一幫軍中漢子都是自尸山血海之中真刀真劍拼殺出來的,平生自是最瞧不慣那些沒有血性,臨場下軟蛋的貨色,只自家皇帝是這樣的,心里雖鄙夷面上自然不顯,這廂兩位大將軍在上頭議軍事,也未曾問過官家的意思,他們自然也不必越過上級,硬去做那搖尾擺首討好之狀,只將他視做上頭木頭雕的菩薩就是。

  待得眾人都散去,司徒戌與關振邦才轉身沖著燕守敬行禮道,

  “陛下,這幾日也是勞累,還要多多歇息!”

  另一個也道,

  “陛下,前頭在路上便受了風寒,趁著這幾日戰事稍緩,將養身子才是要緊!”

  燕守敬見這情勢倒是毫不在乎兩人將他架空,只做了一個擺設,他人再渾,在親眼目睹過幾日的殘酷拼殺之后,也知曉是自己腦子發熱往這火坑里跳,將自己同這一干子守將綁在了一處。

  他們勝自己便勝,能安安心心回去繼續做自己的太平皇帝,若是他們敗了,自己這皇帝也算是做到頭了!

  當下也是乖乖坐在上頭,不敢多插一句嘴,待得人都走光了,才心存僥幸的問道,

  “如此連番惡戰,說不得遼人懼怕了,不再來攻了呢!”

  二人一聽都是搖頭苦笑,關振邦應道,

  “陛下不知,遼人與我們漢人不同,遼皇手下雖兵多將廣,但多是以大大小小的部族集聚而成,這些部族雖明里效忠遼皇,實則暗地下是忠于部族,跟著大軍出征就是為了能攻破我們的邊城,搶入中原富庶之地燒殺搶奪一番,雖說個個戰力強悍但卻是一盤散沙……”

  司徒戌也點頭接著道,

  “他們乃是一盤散沙,若是人馬損失到了一定之數,為了部族安危必會生出退縮之意,若是往年再打上幾場似前頭那般傷亡的仗,他們必會自家起了內訌,然后退卻,偏今年他們人數太多,便是死了十來萬人也不顯頹勢,因而之后必還有惡仗!”

  燕守敬聽得臉上變色,想了想問道,

  “那……我軍損失如何?”

  二人相視一眼,關振邦道,

  “我軍雖說損失小些,但本就人數約比遼人一半,又要分散各處防守,多仗著城防堅固才能守了國門,若有惡戰還需拼死抵抗才是!”

  關振邦說的是實話,這話講的是勝負難料,實則還是有敵強我弱之嫌,“拼死抵抗”若是不“拼死”的話,說不得便抵抗不了了!

  燕守敬聞言臉色更加難看,司徒戌知他脾氣,見他如此忙道,

  “陛下放心!守邊的將士都是精兵強將,前頭遼人攻城未果,已是銳氣盡失,便是再來已不復勇猛,我軍必能守得城池保衛國門的!”

  “唔!”

  燕守敬聞言點了點頭,卻是低頭不語。

  兩位將軍辭了燕守敬出來,關振邦卻是有些疑惑,

  “陛下為何似有怕懼?”

  司徒戌卻是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他肩頭,

  “關老將軍,久不在臨安對我們這位新帝不甚了解,倒也不怪您不知曉……”

  燕守敬久在京城,如今更是在后宮嬌奢無度,平生最大的陣仗怕只有脂粉陣了,那里見過這種真刀見血的廝殺場面,不怕才是怪了!

  唉……這樣的皇帝,高高在上不被人知曉倒也罷了,若是讓這幫子驕兵悍將瞧出來陛下真面目,只怕于士氣大有損傷啊!

  不過關振邦身居大將軍之位,卻是不能不讓他知曉,當下略略向關振邦提了一提前頭燕守敬的所做做為,關振邦長年駐守北面,雖說是性子耿直,但經年的老將也是明白人,由司徒戌一點,他便曉得了,不由長嘆一聲眼望南面應道,

  “想當年太祖風采……實在有損他老人家威名!”

  以他瞧著,蒲國公世子倒是有幾分太祖勇悍之風,司徒戌見他此狀也是心驚,

  “前頭廣陵向我暗示,我都不曾點頭,一來司徒家受先皇器重,不愿負了新帝,二來此事實乃火中取栗之舉,危險萬分,我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南兒他們幾兄弟思慮,只如今看來陛下如此,長久以往便是廣陵無有此心,那大寶之位也要換人坐了,總歸廣陵坐上去,倒比旁人還要強上幾分的!”

  想到這處心思卻是動搖起來。

  卻不說司徒戌與關振邦如何想,又說那穆紅鸞偷到了蕭野花的監國玉璽,便悄悄兒溜出了太后寢宮,卻是回到了自己那大帳之中,她回去時眾人半點沒有分覺,待得榻上的女子與她換了衣裳,自己側躺在上頭,伸手一摸那懷中的盒子卻是露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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