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厲咄綸目光陰森的盯著他道,
“你也不必嘴硬,那藝伎團自辰州入我遼境,之后在耶律吐奈府上呆過幾日,旁人不知曉,我卻是知曉的,耶律吐奈與你是自小的死黨,前頭有一陣子你悄悄離開中京,是去了何處?是不是……去了耶律吐奈的府上?”
說話間嘴角微微一勾,
“你敢說那藝伎班子與你無關?”
耶律布布聞言笑了,
“大尊者這可全是猜測之言!”
伊厲咄綸卻不聽他言,又接著道,
“那藝伎班子曾入宮獻藝,后頭……那女老板又入了你這府上,而其余人等卻是全數悄然不見,難道不是你的手筆?”
耶律布布聽了一攤手,苦笑道,
“不過一樁風流韻事,大尊者為何就將所有事都扣到了我頭上,那藝伎團里的女老板風騷入骨很合我的心意,便索性接了她入府來,收入房中做了個小妾,這等小事大尊都怎么都管起來了,怎得……大尊者宮中事少,倒有閑管外頭的事兒了!”
心中卻是暗道,
“伊厲咄綸果然厲害,我做的隱蔽竟被他查出了行蹤來,旁的倒不怕,只怕他想到蕭野花那老女人身上去……”
想到這處,不由暗暗后悔自己不應一時色迷心竅,把那女人弄進府來,接了這燙手的山芋,若是因此壞了大事,豈不是要悔死?
伊厲咄綸見他措辭狡辯,一時竟拿他有些無可奈何,要知曉耶律布布可不是一般契丹貴族,若是旁人他早持了太后的懿旨入府搜查了,且……那東西這世上也沒有多少人知曉如何使用,耶律布布聰明過人,自己這番大張旗鼓,只怕反倒要讓他起疑,東西藏起來便不好找了!
想了想索性轉了話題道,
“你要取宮中的東西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派人害了蘭妃?”
“蘭妃?蘭妃怎么了?”
耶律布布挑眉詫異道。
蘭妃被穆紅鸞弄得昏迷不醒之事,卻是被蕭野花封在宮中,半點兒沒有走漏出去,當夜上有人來報,蕭野花便請了伊厲咄綸親自過去,伊厲咄綸過去不過一眼便瞧出其中蹊蹺,
“這是中原武林之中一種早已失傳的手法,點穴之術配合截血之術,令得受術之人昏迷不醒,卻不傷性命……”
“可有解法?”
“這法子實則不難,難就難在解術之時,穴道與血脈的開解順序一點兒不能錯了,但有一點差池蘭妃娘娘便是醒來,也是一個廢人,只這順序卻只有施術者一人知曉!”
蕭野花雖不喜蘭妃,但讓人闖入宮中,將堂堂大遼的一介寵妃弄成如此模樣,慢說是她不好向耶律也交待,便是自己也覺著面上無光。
只蕭野花與伊厲咄綸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中原武林人士潛入宮中,將蘭妃害成這樣是為了甚么?
蕭野花是不知蘭妃身世,伊厲咄綸雖知曉蘭妃身世,卻是半分沒有猜到這其中的關朕,自然便有些束手無策了。
這廂一面暗中派人四處追查,一面又加強了宮中戒備,卻是果然第二日又有人闖宮,身法手法都是中原路數,自然會讓人疑心到此人身上。
而此人現下看來倒有六七分是那藝伎團的女老板,且她竟是與耶律布布有關,再往那藝伎團的來歷一查,果然尋出了蛛絲馬跡,伊厲咄綸今日找上門來,便是想趁機探一探耶律布布的底,他派人甚么不好盜,偏偏將那玉狼盜走,難道他竟知曉了天狼族的秘密?
想到這處伊厲咄綸眉頭亂跳,
“陛下離京在外,將宮中諸事交付于我,若是東西尋不回來,如何有顏面見他!”
只現下他看耶律布布吃驚的神情竟似沒有半分作偽,不由心下又有些糊涂了,
“難道不是他派的人?”
耶律布布聽了心下狂怒,
“那女人竟敢騙我!她根本就不是入宮盜東西的!”
此時間他恨不能抬手給自己一耳光,自在那東京見著這女人之后,便是步步走錯,她自遼宮之中出來便應想法子將藝伎團的人弄走,全數秘密處置了,也不會有今日的麻煩。
只他城府極深,心里想些甚么,卻是半分沒有顯露,這廂咬緊牙關與伊厲咄綸打太極,伊厲咄綸見他嘴硬至此,實在問不出來甚么,只得恨恨道,
“陛下應不日便會回京,屆時惕隱還是自己向陛下解釋吧!”
當下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是夜,耶律布布與那霍衡同到了穆紅鸞的小院之中,穆紅鸞吃罷了晚飯,正在梳洗,見著二人前來不由一笑,
“呵……大人這一回倒帶著人來了!”
耶律布布臉色平常,只一雙眼中卻寒光森森,
“這是霍先生,也是你們南朝人……”
霍衡上前施禮,
“霍某人有禮!”
穆紅鸞只瞄了一眼霍衡,問耶律布布道,
“他是南朝人又如何,于我何干?”
耶律布布冷冷一笑道,
“霍先生功夫自是不必說,比起我府里的高手來,卻是多了些不同一般的手法,能讓人口吐真言!”
穆紅鸞又瞧了霍衡一眼,卻是突然笑了,
“你要問我甚么便直說就是,帶了他來嚇我做甚么?”
耶律布布雙眼一瞇,
“我問你,你便肯老實說么?”
穆紅鸞眉頭一挑,
“這……自然還是要看你問甚么了?”
耶律布布聽得一張立時黑如鍋底,咬牙切齒道,
“女人,你是打量我不敢對你動手么?”
穆紅鸞哈哈一笑,沖他拋了個媚眼兒,
“你到底要問甚么,不如問出來瞧瞧,看我是不是老實應你?”
“好!那我來問你……蘭妃是不是你下的手?”
“是!”
“你……你為何從未與我說過?”
“你也沒問啊!”
“你……”
耶律布布被她氣得怒極反笑,呵呵幾聲怒道,
“這么說來倒是我的錯嘍……”
穆紅鸞卻是一笑過去坐到桌前,
“大人還是坐下說話吧!”
見兩人坐下便動手倒茶水,耶律布布目光陰沉 “你入遼宮到底是為甚么?決不會是為了偷一樣物件吧?”
穆紅鸞瞧著他目光深沉卻是久久不語,霍衡見狀出聲道,
“我們家大人對小娘子你可算得十分容忍了,若是您還不識趣,便別怪我們大人不憐香惜玉了!”
穆紅鸞目光懶懶的掃過他,又轉頭瞧向耶律布布,
“這話我只對你一人說!”
耶律布布眉頭一皺,擺手道,
“少要耍花樣,休要誆得我信你!”
這女人必是會媚術,為何每一回我見著她,便不由自主被她牽著鼻子走?
霍衡的本事我也是見過的,有他在身旁便可防范一二。
他自家沒發覺,對上這女人他竟有幾分又愛又恨,下不了手了!
穆紅鸞見狀嘆一口氣應道,
“蘭妃是我下的手,我入遼宮確是為了偷那玉狼,這其中……牽涉到一個遙遠的傳說,你可可聽說過天狼族?”
耶律布布一愣,
“天狼族?這……這是我們契丹一族多少年前的傳說了,與你又有何干系?”
穆紅鸞應道,
“我久在江湖上跑,前年遇上了個生病快死的遼人,也不知他是怎么逃到大寧境內的,我瞧著他可憐便給了他一口吃的,他說他叫做拖忽兒……”
“拖忽兒?”
“是……”
穆紅鸞點頭道,
“他說是他乃是噶蘭部的人,因為被遼國蘭妃派人追殺才逃到了大寧……”
穆紅鸞卻是半真半假的編了一個故事,將事兒放在拖忽兒身上,將蘭妃的身世揭了出來,
“那拖忽兒臨終之時將這秘密告訴給我,說是天狼族的寶藏所在,是藏在遼宮中的一樣東西里,乃是自己父親當年交給蘭妃的,前頭年成不好,噶蘭部難以為繼,老族長便帶了他進京來求見蘭妃,只望看在當年那點子情份之上,助一助部族中人,只沒想到蘭妃怕這天大的秘密被旁人知曉,便起了歹心,派人將老族長打入大牢,拖忽兒卻是僥幸逃過一劫,自知在遼國呆不下去,便逃至了大寧,遇上我……”
前頭的話都是真的,后頭便是編的,不過她是見過拖忽兒的,說起他的相貌來半分不差,至于噶蘭部的事,又或是老族長的事,自然不怕耶律布布去查。
穆紅鸞道,
“我聽了他話,自然是財帛動人心,便想法子到了這里,正好遇上你要我辦事,倒真是一方二便,憑著你給我的圖再入了遼宮之中去見那蘭妃……”
說到這處穆紅鸞苦笑一聲,
“這也是我學藝不精之故,我本想用這截魂之術逼她說出其中的秘密,卻沒想到竟害她昏迷不醒了,不過我實在舍不得那巨額的寶藏,便第二日冒險又入了遼宮,之后……你便知曉了!”
耶律布布目光驚疑不定,回頭瞧向霍衡,霍衡想了想問道,
“你從蘭妃口中問出了甚么?”
穆紅鸞沉默半晌才道,
“那玉狼需得要特殊的辦法使用,蘭妃將它交給你們那皇帝多少年了,也沒有參透其中秘密……”
說著又瞧了那耶律布布一眼,
“我拿著那東西被遼宮高手追殺,便知這是個惹禍的東西,就索性將它扔給了你,一來看看你有沒有法子解開其中秘密,二來也可禍水東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