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海水坑一片一百來平的空地之上，隔著厚重的冰墻，寒風呼哨，風把冰墻外比墻體還高些的積雪帶了下來，天完全亮了，紛紛揚揚的大雪退去，小小的空間內卻飄起了簌簌的成團的雪花。
林玖說完他們曾經是人類這句話之后，冰屋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林玖抬頭看了看被風吹拂下來的雪片子，指尖一動，把冰墻上方也用冰層封了起來，在冰墻上開了幾個細小的孔洞用作通風，空間密閉，形成一座簡易的冰屋。
沒了寒風呼哨，周圍只剩下干柴燃燒發出的噼里啪啦木頭炸裂的聲響，三人陷入沉默，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莉娜說的不錯，這些人有過親密的家人、戀人和朋友，可能接受過高等的教育，在末世六年之前，他們可能曾在這片土地的不同城市生活工作讀書，抱怨生活的艱辛，又因為小小的幸運而歡欣雀躍，普通平凡或者光鮮亮麗地行走在不同的街道上。
可是一切都毀了。
這場末世改變了太多，舊的秩序、社會體系甚至人倫法律全部被打破，一場巨大的混亂之后，和華國及時控制不同，這片大陸上相當于從零開始。
“曾經是”這三個字，上嘴唇碰下嘴唇，從林玖的口中說出來，像是輕飄飄地沒有力道，不大的音量，一陣風就帶走了，但實際上論起來，背后的含義重于泰山。
這不是一群人被慘無人道地奴役迫害，被虐待洗腦，而是一個人經歷了無數次，所有鮮活的想法和思想，都被納爾赫這群人用蠻橫的手段一概抹平，事實上，從他們無奈而放棄抗爭開始，他們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他們只是納爾赫實驗室中用作各種用途的物品，像是圈養的小白鼠，或者是一臺臺活著的生產線。
這樣的事實讓人壓抑。
“他們，他們很可怕嗎？”
半晌，莉娜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玖沒有說話，從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去看一群變異的異形，各自長相上也許各有不同，但總體上來看，他們就是怪物。
不是傳說中擁有人類少年少女一般美麗的臉和姣好的上半身、有神秘力量的、哭泣成珠的深海人魚，林玖甚至還能看到他們雙腿原本的屬于人類的形態，整個身體變得更加扁平，腦袋變得窄而尖，形成了最適合在海洋中活動的流線型的線條。
“也許再過上很多年，他們能夠進化成你想象中的人魚模樣……但是現在，你看著他們，可能會產生恐懼感。不是說他們有多兇殘可怕，更像是類人恐懼癥。”
所謂的類人恐懼癥，顧名思義，人類會對人類形態的不同物體產生本能上的恐懼，例如活靈活現的人偶，或者小丑，即像人卻不是人的物體或者生物。
末世這么多年過去，要論長相丑陋惡心，喪尸和喪尸動物絕對能夠拔得頭籌，但對于外貌上的恐懼來說，喪尸又排在喪尸動物的前面，因為它們還或多或少保留著人類的形態，它們曾經也是人類。
海水坑里那些人魚就更是如此了，首先他們曾經是人，還是挺過了末世的異能者，這種聯想就足夠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所以說，現在又碰到了新的難題，我不知道該拿他們怎么辦。”
林玖把杯子放在一邊，臉上帶著明顯的猶豫的神色。
緬懷悲憤的時間過去，還是要做正事兒的，林玖轉了話頭，成功把莉娜和艾登從低壓的情緒中給拉了出來，認真聽著林玖接下來的打算和難題。
“要說戰斗力，他們勝在完全適應了海水中的環境，動作輕快迅猛，而且，因為摒棄了那些人類勾心斗角互相猜忌的人性，讓他們個體之間極為團結。”
“攻擊的力度雖然不大，但卻沒完沒了，很是難纏。”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被極為濃郁的魔元改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明他們長期居住在元石礦脈的最中心……那里應該是元石礦脈的本源所在，我想要得到這個礦脈，就必須處理他們。”
林玖的意思很明顯，“處理”這個詞富有深意。
“林，你是想，殺了他們嗎？”
“我也不知道。”
林玖搖搖頭，顯然還沒有想好。要是從效率上來說，直接殺了是最好的結果，他們已經不是人了，好像也沒有活著的必要。
但反過來想，人家有沒有必要活著并不是林玖自己能決定的事，這么做未免有點打著為別人好的旗子不擇手段的嫌疑，很沒有道義。
而且，為了生存的本能他們順應能量影響進化成這樣，甚至可以說是變成了嶄新的屬于大海的物種，說明求生欲很強啊。
“我本意上并不想殺了他們，反正時間還早，其實可以慢慢想辦法。”
距離開礦主力到來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林玖大沒有必要把自己卡死在這里……她甚至可以嘗試下接觸對方，或者用什么方法把他們引誘進大海，一勞永逸。
對，就像她當初坑蒙拐騙帶嚇唬把藤藤搞到手一樣。
林玖腦子里靈光一閃，她“拐”藤藤用的是靈泉水，靈石溢散的靈氣雖然對藤藤有用，但效率比直接吸收的靈泉水要緩慢得多，靈泉水對藤藤的吸引力足夠大，這才最終為她所用。
靈泉水對這片海水坑底下的人魚沒什么用，那么含有魔元的丹藥呢？
聚元液、聚元丹雖然對人類異能者沒有多少吸引力，但水下的這群人魚已經無限趨近于動物，作為思維退化的補償，他們的直覺和對能量的敏感度大大提升。
魔元丹藥會不會有用？
林玖想到了嶄新的思路，茅塞頓開，果然，活人是不會被尿憋死的。
心結暫時放下，她是修士無所謂，但是莉娜和艾登跟著她趕了一晚上的路，現在臉色都有點不對勁，多多少少有點疲憊，今天到此為止，先吃飯休息。
林玖從珠子里倒騰出老早之前存在里面的干糧，這還是她帶領著林小婉木森陸世一莫澤遠等人在安全區里混的時候存下來的吃食，這些日子終于快要消耗地差不多了，滿足了林玖這個不樂意浪費但卻有點強迫癥的事兒逼。
除了干糧，林玖又找出幾塊咸肉、筍干和魚干辣椒醬之類的，準備簡單炒個下飯的菜，再燉個營養豐富的魚湯。
好在經過林玖長達數月的口味改造，莉娜和艾登已經完全愛上了華國口味的美食，再加上小仙源出品食材超常的美味和品質，林玖發揮起廚藝來一點負擔都沒有。
正好，趁這些日子，她還可以對莉娜和艾登展開中文教學，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