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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鐵骨柔情

  鐵洪忠用食指點了一下左胸,他四周的空氣瞬間仿佛被凍結了一般。一聲龍吟之聲從鐵洪忠丹田的道基處發出,鐵洪忠說道:“棠醉兄弟,快配合我!殺!”

  鐵洪忠知道,若是再拖下去他們都必死無疑,于是用了門派征戰堂功法中的水系秘術——水龍吟。

  這種功法可以短暫激發人身體的潛力,極大地提升身體的戰斗力,但后患無窮。有的人使用過后,修為盡廢,哪怕最輕也會讓道基元氣大傷。但生死攸關,此刻也不容他多想。

  長槍在手,縱橫人間。鐵洪忠力戰著黃裳,棠醉從旁協助,三人打的不可開交。而此刻三人一驚,仿佛自己被人看透一般,一股巨大靈力鎖定了他們三個,雖然還很遠,但他們都知道,這一定是修真強者的神識。且一定是高于筑基期以上的金丹期!

  金丹期的大能若是想要殺死靈動期的修者,比殺死一只螻蟻還要簡單。好在距離還算遠,那人一時半會趕不到此處。

  棠醉二人,加緊了手中的進攻,而黃裳暗暗叫苦,他的靈力都快干涸了。且剛剛的神識鎖定,他清晰的感受到,這一定不是他師傅的,前來的金丹期留有他人!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的神識鎖定,其實是天海佛國三大護法之一的十丈殺所派出的金丹期修真強者玄海道人的。

  他方才殺了土匪張九猛,順著痕跡慢慢接近著棠醉等人。距離雖不算太遠,但是中間隔著清茗小筑,自然要多費一些功夫才能趕來。

  讓黃裳心慌意亂的是,他竟然發覺這強者不是自己的師傅。恐怕他等下不是被棠醉二人殺死,就是被到來的強者殺死。此刻他只想回到清茗小筑,若是依靠師尊留下的竹林大陣法,還能拖延一些時間,等待師傅到來。然而現在又脫身不得。

  鐵洪忠面色有些慘白,顯然是秘術即將失效。但是他沒有停下,依舊揮舞著長槍,如附骨之蛆一般,和黃裳纏斗著,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分不清有多少了。棠醉的月皇甲也多了很多劍痕,并且受了不輕的內傷。

  黃裳右手被棠醉的瞬殺劃了一道傷口,鮮血直流。但他此時卻顧不上這許多,轉身以一個非常刁鉆的調度,把自己的青色寶劍插入了鐵洪忠的胸口。

  鐵洪忠身中一劍,但卻未膽怯,沒等黃裳把寶劍從他的身體中抽出來,便徒一把握著黃裳的劍鋒。瞬間他的手掌被割開,五根手指也被鋒利的劍鋒齊齊割斷!

  血順著劍鋒慢慢流下,鐵洪忠咬著牙堅持著,棠醉不顧自己的內傷,趁著黃裳的劍被鐵洪忠握著,橫劍直取黃裳的頭部。

  黃裳急忙用盡所有力量拔出寶劍,鐵洪忠的左手手掌應聲被齊齊割斷,手指散落地上,端的是異常慘烈!

  但此刻,棠醉的瞬殺已到,濃郁的火靈力包裹的瞬殺,用盡了棠醉最后一絲靈力。黃裳應付不濟,頭顱被棠醉一瞬間砍下,尸體應聲而倒下!

  就在此時,棠醉以為戰斗已經結束,沒想到再生變故!只見到底的黃裳頭顱,怒目雙睜開,竟然還有秘法使出,狂暴的木靈力在黃裳的尸體上開始肆虐起來。

  棠醉看出黃裳,必然想要利用最后的生命,進行自爆。立刻拉起鐵洪忠往后撤走,須臾間天地一聲巨響!童子黃裳死去之地,被爆炸炸開了一個巨大的土坑,而二人被爆炸的氣浪直接掀起,重重的從空中落下,砸在地上。

  黃裳身上的器物在爆炸之中,盡數被毀,不然倒可以收集起來。只余下幾片黃裳身上所穿的黃色錦衣碎布,在空中飄揚而落。

  鐵洪忠倒在地上,整個人成了一個血人!棠醉留下淚來,天地間又少了一個好男兒!真漢子!

  若是鐵洪忠自私一些的話,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脫身而逃。但是他沒有,他把棠醉當成了自己的兄弟。

  棠醉答應幫他冒險押送藥草。他就和棠醉共進退。而今黃裳已死,鐵洪忠自己也重傷將死了。鐵洪忠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剛一開口,就吐出很多血來。

  棠醉擦干淚水,讓鐵洪忠別說話了,快速背起鐵洪忠的身體,把他背著背上。手按在滄瀾帶上,汲取了一些靈力,他的內臟隱隱作痛,立刻向遠方三岔路口急速奔跑而去。

  不到筑基期,修真者還不能御劍飛行,只能讓雙腿布滿靈力,只能如野獸般快速的奔跑。鐵洪忠的血,順著棠醉的肩膀流了下來,他在棠醉背上休息了一會,有氣無力的掙扎著要下來,說道:“兄弟,我快要死了。你放我下來啊,你放我下來啊……”

  棠醉哽咽著說道:“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只要我活著,我就幫你把藥送到征戰堂!只要我活著,我就把你送到你的師姐,青楚身邊!”

  鐵洪忠,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也流下了淚水。他并不怕死,他只自己的師姐青楚會因再也見不到自己而心灰意冷,他怕青楚受人欺負,他怕青楚再也不會去愛上一個人。

  人間不值得,唯情最難得。

  棠醉背著鐵洪忠,終于到達了三岔口,卻發現馬竟元眾人,以及拉車的馬駒,早已經死去多時。地上的尸體面目發紫,全都是喉嚨被洞穿,想來應該是被黃裳放出的血紅色小蟲所殺,而此刻那血紅色小蟲已不見蹤影。

  鐵洪忠仿佛恢復了一點體力,對棠醉說道:“兄弟,你把我放下來,我有話說。”

  棠醉起初不肯,但在鐵洪忠的一再堅持下,他還是妥協了。最后棠醉把他放在一輛馬車上。

  鐵洪忠說道:“這輛馬車上裝有兩麻袋藥物,就是蘭靈蓿草。它不能放在須彌空間,也不能觸碰到帶有靈力的東西,不然就會化為飛灰。看來我不能將它親手送到門派了。你走吧,帶著這馬車,只會耽誤自己逃跑。其他馬車上,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只不過是我安排的障眼法。如今要想活命,只有進入白猿魔林,最好能喚醒白猿魔林中的強大妖獸,讓他們和追來的金丹期修真高手爭斗,你才有一線生機。”

  棠醉也想到了這種方法,當下就徒手拉著這一輛馬車,按照鐵洪忠給他的地圖指引回征戰堂的路線,進入了白猿魔林。

  他豈能茍活,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幫鐵洪忠把靈蘭蓿草送回到征戰堂。

  棠醉停下馬車,附身趴在鐵洪忠身邊。鐵洪忠如今只能小聲說話了,他還有一口氣,是存著想見到他的師姐,他想再看一眼青楚,而這口氣,如今堅持不下去了。

  鐵洪忠看著流淚的棠醉,想抬起手,給好兄弟把淚擦干,手抬到一半,發覺手指已經被黃裳的劍給削斷了。鐵洪忠強行微笑著道:“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我想跟你說一個關于我的秘密,你愿意聽嗎?”

  棠醉只恨自己修為太低,不能救下鐵洪忠。大道自有命數,誰又能強求呢?

  棠醉點頭,繼續聽鐵洪忠說他的秘密。

  鐵洪忠說道:“我的本名,連我自己都快忘了。鐵洪忠是我自己給自己取得名字。我沒見過我的父親,從小娘親就喜歡打麻將。輸光了家產,我八歲的時候,餓著肚子去麻將館找娘親,居然被她當賭注輸給了別人,幾個大漢來抓我走的時候,我從桌子上拿了一張麻將,就是紅中。我趁他們夜晚睡著,自己偷偷的跑了出來。跑啊,跑啊,雙腳都布滿了血泡,后來又都被野草給割破了。后來我流浪在街頭,通過一次偶然的機會進入了征戰堂,開始了修真一途。從那個時候,我就不怕流血了,我給自己取名字就叫鐵洪忠,我希望我像麻將紅中一樣,因為他是麻將牌中最鮮艷的牌。我再也沒有回去過家鄉,我也……”說著,鐵洪忠開始咳血。

  棠醉看著他,說不出的悲涼。鐵洪忠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從領口的把胸前的吊墜拿了出來,是一只麻將打孔后做成的吊墜。這,就是那張紅中麻將牌,經歷了許多年頭,已然泛黃了。

  “答應我,把它送給我師姐青楚好么?答應我……兄弟。”鐵洪忠把紅中吊墜遞給了棠醉手里,似乎鮮血已經流盡了,灰暗的臉色,眼皮已經昏昏沉沉,將死之人一直在堅持著。

  鐵洪忠輕聲呻吟道:“兄弟……還有酒嗎……”

  棠醉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開始不停的流下。他沒有說話,拿出一壇烈酒,放到鐵洪忠的嘴邊,慢慢倒出,鐵洪忠痛快的飲下。

  只喝了兩口,便永遠的閉上了雙眼,他再也說不出話,他再也喝不了酒,他再也不能回去,他再也見不到青楚了。

  棠醉握著鐵洪忠依舊溫熱的手,鄭重的說道:“兄弟!我答應你,我答應把你送到門派,我答應替你殺了黃裳的師尊報仇,我答應你保護你最愛的師姐青楚!如違誓約,天誅地滅!”

  棠醉不再耽擱,把套馬的車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徒手拉著鐵洪忠和那兩袋藥草。他拆掉了馬車上的車棚,如今只剩下車板,如同一個農夫一樣,向前大步前進,走入白猿魔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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