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轉冬,薄薄的雪落在了這邊境之鎮。
凜冬已至,這是北方異人對大周發起的時刻,也是天闕王都的權貴們享受悠閑冬日的時刻...
溫暖如春的酒樓里。
一場西夏使團與大周使團之間的盛宴正舉行著。
盛宴的氛圍已經定下了友好的基調,這讓無論趙玄衣還是雷靜云都摸不著腦袋。
西夏不遠千里來此,提出在這邊境比武,為的只是友好外交么?
趙玄衣趁著敬酒的功夫提醒著西夏帶隊的人,“我國夏將軍最近可是在貴國營地里...”
那西夏帶隊的人托了托金色圓帽,笑道:“我國民風奔放,而且夏將軍如此英武不凡,可謂是謙謙君子,美人好逑。”
趙玄衣小聲提醒:“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西夏將軍哈哈一笑:“一樣一樣,男女感情之事,我可管不了。”
趙玄衣忍不住咋舌,大周軍營里連女兵都沒有,這西夏竟然本放到這種程度?
夏將軍也可以說是艷福齊天了。
臺下。
王傲在啃著一只烤雞。
他看起來很不愉快。
他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面鏡子,拉開距離,擺好造型,撥弄了幾下頭發,又用嘴往上吹風,揚起面前的幾縷發絲,然后揚了揚眉頭,側頭看向一邊正雙手垂袖、悶悶沉沉的少年問:“崔玨,你說我沒有夏極帥么?”
崔玨想了想道:“夏極是那種英俊灑脫,帶著幾分憂郁,而哥哥是勇猛類的...”
王騰嘀咕了句:“難道女人都喜歡小白臉,我這種硬漢就不討喜么?你說夏極這種弓起手臂都壘不起一塊肌肉的男人,他何德何能?”
他顯然不甘心前兩天自己的完敗。
那么多異域的美女就是圍繞在夏極身邊。
卻對自己不屑一顧,還讓他滾,這真的是傷害了一個純真少年的心。
難受啊。
“葉兄弟,你覺得呢?”
葉騰盤膝而坐,眼中只有面前的食物。
和他一樣,李元兒則是坐在角落里,像是一頭病虎,無人敢招惹。
王騰只得又勾了勾崔玨的肩膀,壓低聲音道:“那夏極現在肯定在溫柔鄉里吧...然后等我們勝利了,這好處又都是他的。
我敢保證,寧妃肯定會為他給天子吹耳邊風,然后上將軍又會再跳一級。
他怎么這么好命啊。”
崔玨搖搖頭不說話,福禍相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
...
...
踏...
踏踏...
薄薄的飛雪里。
兩道鬼魅般的灰金身影在逆風里穿行著。
距離他們前方數里之地,則是有十多名飛快移動的白衣人。
白衣袍子的構造算是對夜行衣的一種改造,在雪地里可謂是極難被人察覺。
但那兩道灰金身影甚至無需使用眼睛,就可以靠著聲音、感應來定位那十多人,然后在遠處追蹤。
那十多名白衣人正是天行圣會的人,此次來尋找神兵地眼。
夏極與拓跋秋水都知道這些圣會的人擁有“超凡的偵查之術”,所以不會靠的太近,而是拉了數里。
如果數里的距離還會被發現,那也是徹底認栽了。
忽然,兩人停下腳步,對視一眼,然后藏在了一棵巨樹后。
因為遠遠的那十多人也停下了腳步,似乎是休息。
空氣里隱隱傳來聲音。
但這些聲音極其零碎。
也就夏極能聽清,他有一門功法叫做順風百里,好像是兵部的某個謀士的法門,但他也已經修習到了LV10了。
這法門只要處于順風之下,據說可以聽到百里之外的聲音,這在某些戰爭之中會起到奇效。
王都里退隱的兵家有不少,所以夏極也學了不少。
遠處聲音飄來。
“燭龍大人親自操刀,奪神兵,同時在這周邊布局,必然是穩了。”
“我真不明白,現在整個大周民怨載道,大人們還在等什么,說什么時機未至,時機未至...等什么時機呢?
真渴望早日迎來一個和平的新世界,將那引發災禍的紅顏禍水繩之以法。
大人們說了,要不是這紅顏禍水,天子也不會被蒙蔽,今年秋天的蝗災就是上天的警示,如今天子是已經被迷惑到骨子里了,只能一起推翻了。
可是,我們還在等什么呢?”
“可能是還有不少愚蠢之徒向著大周吧?”
“對,大人們希望等些時間,讓這百姓看清大周天子昏庸的真面目。”
“大周本身也不弱,兵部的戰神聞風雷,可不是浪得虛名。所以...瓦解還需慢慢瓦解。”
“稍作休息,那神兵的出世之處,就在不遠處了。此次行動隱秘,速戰速決!”
夏極靜靜聽著,幾乎一字不漏地全部聽入了耳中。
拓跋秋水則是零散的聽了幾句,只是大體意思也明白了。
從前她聽了這樣的話根本無所謂,只會做利益判斷,但此時她明白那群人口中的“紅顏禍水”就是自己師父的親姐姐。
這么一來,那紅顏禍水就成了自家人了。
夏極忽然傳音道:“你信他們的話么?”
西夏女皇搖搖頭:“一國衰亡,天災降世,關女人什么事。
不過是有心之人搬弄是非,利用無知的民眾精神上需要的發泄口,來滿足自己的野心。
有了這發泄口,民眾們堅信只要殺了這女人,推翻了這個朝代,就可以迎來美好的新時代。”
拓跋秋水沉靜了一會兒,繼續說:“據我所知,這一次蝗災波及范圍不小,影響極大。
但是有些商會好像早就知道般,提前購買了大量谷物,還有一些神秘人也是大批量地在春夏采買糧食,這才導致后期應急無法跟上,餓殍遍野,吃土飽腹甚至易子而食。
其實,我連調查都不需要,這些商會,神秘人肯定和天行圣會有關。
換句話說,他們在推波助瀾,在讓大周百姓的仇恨達到極致,而不是真正想著拯救。”
“提早知道么...”
夏極輕哼了一聲,“能找到天行圣會的位置么?”
拓跋秋水搖搖頭:“我大體可以確認,這圣會和我們陰司一樣,都是屬于超凡勢力,而且都是隱藏在暗處的。
他們明面上戴著一張面具,暗地里又戴了一張面具,利用神兵譜上的神兵在幕后操縱著這一切。
他們的目的眾多,但目前大體可以確認的只有兩個,第一是搜尋神兵,第二是控制王朝。”
兩人彼此傳音。
而遠處那支白衣人的小隊已經休息好了,再度開始往前行動。
夏極與拓跋秋水對視一眼,又起身如幽魂般地跟上。
這樣斷斷續續,跟了兩三日。
兩人緊隨其后,拉著數里的距離,到了夜晚,則是在洞窟里隨意找一處地方休息。
冬天雖然沒有食物,但對于兩人來說,這也不是事,畢竟有不少冬日出沒的小獸。
篝火上架著剝皮后的烤肉,兩人卸下面具,靜靜翻動著木棍,看著火星噼里啪啦地躍著。
這師徒兩人在三年前就如此相處過...
只不過當時,拓跋秋水以為這位閻羅天子是前輩。
此時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忍不住好奇地一再打量他。
“怎么了?”
“沒什么呀,我只是想那些王都的人如果知道老師的真實身份,怕是會很有意思。”
“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那老師希望一直戴著這種紈绔的面具么?”
夏極笑了笑:“那不是面具。”
看到西夏女皇還要再說,夏極道:“吃完了早點休息吧,我來守夜。”
他打坐入定,堵在了洞窟入口,西夏女皇看著那身影,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心,她閉上雙眼,慢慢呼吸變得均勻,顯然已經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