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么...吊?”
濃眉大眼的道癡看著遠處。
符秋月試探著問:“吊人胃口?”
道癡搖搖頭:“不,難道在師妹眼里,我道癡就是個口...口吃么?”
符秋月:...
她看向這冷宮的盡頭,看向那黃銅鏡外的白金長袍的神秘人,眼中露出無限向往之色。
道癡師兄說的這的沒有錯。
那仙姑確是強大到了極致。
原本以為她不過是一身道意,天人合一。
在雨中,人就是雨。
在風里,人便隨風。
偌大的宮殿中央,哪怕周圍空無一人,也不會顯出她孤零零的樣子,那是因為她和周圍的環境已經融為了一體。
這樣,又豈會孤單?
她如從道中而生。
這般人物,她只見過一人,那人是還未打磨的璞玉,也許時間可以讓他臻至眼前仙姑的這一步,但此時還差的太遠了。
那人,就是道癡口中盛贊無比,也是她觀察過、覺得卻是當的了這份盛贊的當朝逍遙王,如今正在南下清掃江湖的夏極。
現在,那裹著白金長袍、戴著馬面的神秘人,周身竟是!!
老道看了一眼劍仙。
白眉白發的劍仙點點頭。
兩人該出手了。
武林正道的盟主的九人之陣停在那馬面的三丈之外,不敢再前一步。
原因很簡單。
在這個拿著幾張符箓就可以被視為道家高人的時代里...
有誰見過漫天的符箓。
九疊符箓,每一疊324張。
馬面如無情太上,站在密道入口,即便透過面具,也可以看到那雙眸子里的淡漠無情一心修道、視蒼生萬物為芻狗的冷。
符箓如九彩蓮座,將馬面徹底的包裹在其中,充斥著一股難言的神圣。
馬面雙手虛壓。
數千的符箓緩緩旋轉如蓮開。
神州仙剛剛與其中一道符箓碰撞過,知道其中的厲害,如今看到這么多,他即便是積蓄了氣勢,動用了門中頂級絕學,也是被這一幕驚到了,而硬生生拉住攻勢,不敢上前。
另一邊,道癡這是探著腦袋,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張最外圍的懸浮符箓。
他濃眉顫個不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大眼死命地用力地擠著,又睜開死死盯著那一張符箓,震驚越來越明顯。
畫符從來都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記得前年他在皇宮藍玉的臨時住宅看過馬面寫的符箓。
那符箓讓他震驚,傾慕,但卻還在可以看到背影、想著也許此生努力一把就可以達到的范疇里。
那時候...
他至少可以去細想馬面是如何落下的那一筆。
那把握了一剎那的契機,隨著心境,在最完美的時刻,不快不慢,不急不緩,融于這天地,道法自然,而勾勒出的絕對完美的符箓。
但此刻...
眼前這符箓,卻似不是人所畫出。
而是道所生出。
人需勾勒,借著契機一筆落下,成就完美符箓。
然而眼前的這一張,卻是天地而生,其上所用也非朱砂,而是一種流轉著的氣息。
玄之又玄,道不可道。
道癡視線一揚,驀然如溺水之人從水底鉆出。
再一看。
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張符箓,是漫天的符箓。
道癡愣了愣,好像凡人看著神仙一樣,目瞪口呆。
他知道自己余生也許...
會成為一條,小舔狗??
吹爆這神秘人?
濃眉大眼的道癡直接斷言道:“宗主,你肯定打不過她!!”
老道“咳咳”了兩聲。
他知道這師弟是深陷于那符箓上的無上道意了。
何止是師弟。
在場怕是除了不諳道法的神州仙,其余就無人不震驚了吧?
正因為如此...
老道才是越發不解。
沒有人理解。
這樣的一個全身糅雜著道意、一心修道的人為何會去幫一個妖怪?!!
然而,事情緊迫,此戰不功成,影響極大。
于是,老道直接道:“仙姑,老道等人冒犯,然而此妖禍國殃民,實需除去,您道法精深,老道也自愧不如,何必要卷入這樣的事件來呢?”
馬面手指揚了揚。
符箓在天空幻化做兩個大字:天意。
劍仙:...
眾人:...
似乎又想了想,那些符箓又開始變幻,在天意兩字后多了:難違。
馬面心底默默加了句:我就是天。
老道:!!!
他從天上來,知道這天地的水有多深,
知道這天地之間,無人不是棋子。
那么,這一身道意的馬面難不成是帶著某位大能的意志而來?
甚至,她本身就是一位大能的投影?
分身?
畢竟傳說中,某些大能能夠在心神磨礪之初,就分出一道或是兩道元神。
若是別人說“天意難違”,這幾位怕就是笑笑。
但如此這般的人物,怎可能笑笑了事?
老道又問:“不知是哪里的天?”
馬面雙指一點,指了指眉心。
然后又指了指天空。
老道瞪大眼。
下意識地看向頭頂。
頭頂被冷宮凄凄冷冷的瓦片覆蓋,還有些塵土零星落下。
光線被遮,秋雨難入。
而在屋頂之外,卻是一片無窮無盡的天空!
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的沒錯。
這果然是大能。
這大能的意思是說:泥丸宮里藏元神,一朝頓悟道心存,云霄九重登圣位,我意為天道還真。
不知為何,老道心底就冒出了這么一首打油詩。
那是一位大能在斬出一道元神時所隨口吟唱的話。
他想起轉世前在仙宮聽過的那個名字。
再加上這白金袍子包裹的神秘人的無窮道意、氣質以及那一點眉心、一指穹蒼的暗示。
這位昆侖道宗宗主驀然大驚,面色劇變,冷汗涔涔。
“你...你是!!”
老道眸子圓睜,一字一頓吐出三個字:“道!還!真!!”
馬面:???
唔...
雖然不知道說的誰,但似乎恰好可以跟著演一演。
于是,馬面也不點頭,點頭顯得不矜持,太假。
也不搖頭,畢竟到了這個層次,能不說謊還是不要說謊的好。
所以,馬面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
老道以為這神秘人默認了。
“魔動,道還真!!能讓仙人都產生心魔的存在!!凡有百花榜,仙有九魔動...你...你怎么下凡的?你怎么...”
他無比震撼。
劍仙小聲問:“宗主,什么是魔動?”
老道:“你還小,不懂,我也不能說,反正這是我們惹不起的人。還有,都別看她了,否則雷莽褪凡化仙之劫中,你們心底必生破綻,屆時,就會身死道消!”
劍仙:!!!
馬面想了想。
白金袖子一揚。
天空符箓幻變為三個字:還打嗎?
道癡嘀咕道:“打...打個毛啊,不打!”
老道:“咳咳”。
道癡:...
“宗主,我錯了。”
老道出聲道:“道仙子下凡,定然秉持著某位的意志,也并非老道不給面子,只是除妖衛道乃是老道本分,何況因果至此,想退也難。
所以,老道與徒兒孟宇會一起出手,這一擊若是敗了,便是因果了斷,老道管不了此事,也不再管此事,就此退去,可好?”
符箓幻化:你回昆侖。
老道點頭:“自當如此,老道,劍仙,道癡,秋月,昆侖一脈弟子撤出王都地區,十年之內,不再踏足一步。”
符箓幻化:善。
老道看著遠處始終維持著九影劍陣的盟主,淡淡道:“王盟主,可好?”
有著神州仙之名的王嘯仙聽了幾人對話,自然明白其中水深水淺,他也慶幸剛剛自己那一擊沒有落實,在三丈外被硬生生拉住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他想了想,只覺得昆侖道宗宗主都如此,他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于是,他點點頭:“好!就一擊。”
老道一揮長袖:“道癡,秋月,你們讓開,在宮外等著。孟宇,你隨為師一起出手,會一會道還真仙子。”
白發白眉劍圣頷首稱是。
符秋月也恭敬點頭,這不是她有資格參與的戰斗。
只是道癡喊著:“宗...宗主...”
老道:“師弟,你又怎么了?”
道癡:“我...我想留下,康康。”
“康康?”
“康康道仙子如何施展道法,打敗你們。”
老道:“滾下去!!你是哪邊的人?”
道癡倒吸一口涼氣,訕訕地跑開了。
兩人才一出冷宮。
只見宮外秋雨已到盡頭,漫天蕭索,倔強不肯落的葉兒被這一場雨,打散不少。
道癡悄咪咪地往身后看去。
啪!!
冷宮殿門的門扉忽然重重關合!
道癡急忙去推。
但卻是紋絲不動,怎么推都不行,門好像被焊死了。
“太...太狠了,太狠了!”
符秋月在一旁輕笑起來。
“這種層面的決戰,宗主他們自然不想被人看到。”
道癡推了一會門,發現推不動,他又不敢真的運力去推,只能垂頭喪氣地坐在半濕的石階上,喃喃道:“他們為啥關門?是不是怕自己輸得太...太難看?
宗主,劍仙,盟主,雖...雖然地位有些偏差,但都大抵不差,老大不笑老二,輸了也沒啥。
這...這是不想讓我們看到?”
符秋月笑道:“師兄太小看劍仙和宗主了,雖說宗主說了那道還真仙子從天而降,然而...道爭一線,宗主與劍仙心底都是倔的很呢,他們...又豈會輕易認輸?輕易拿昆侖一脈十年不踏入王都附近為賭咒?”
道癡:“所以?”
符秋月道:“所以,這一戰,結果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