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和蓓蓓談,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總得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吧?如果僅僅是為了減肥,你大可不必去非洲,徒步走一趟青藏線也能讓你瘦下一圈。實在不行,你一路磕過去,替大河無人機祈福,說不定蓓蓓還會獎勵你呢。”
唐子風腦洞大開,向寧默建議道。
寧默大搖其頭,說道:“肥不肥的,對我來說也已經習慣了,我就是覺得人一輩子還是要做點事情的。你還記得咱們上中學的時候學過一篇課文吧,里面有一段,是這樣說的,‘人的一生是應當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呃,后面忘了,反正就是那么一個意思吧。”
“不錯啊,胖子,開始有人生理想了,要不我讓集團團委聘你過來當青年講師吧,給年輕工人講講回首往事之類的事情。”唐子風笑道。
寧默說:“老唐,你別笑,我是認真的。老實說,過去我很不理解,你明明有那么多錢了,干嘛還要在臨一機當那個廠長助理。出力不討好,一個月的工資還比不上你一天賺到的錢,換成我,肯定是不干的。可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在追求人生理想,是不是?”
“我有這么高尚嗎,我怎么自己都沒覺得?”唐子風假裝尷尬地說道。
唐子風最初答應到臨一機來工作,還真沒啥高尚的動機,純粹就是覺得自己有個體制內的飯碗不易,不便拋棄,所以就勉為其難地過來了。他在臨一機做的那些事情,多半是出于本能,覺得是自己份內的工作,而自己也有能力有智慧去把它們做好,于是就做了。
等到雙榆飛亥公司賺了大錢,他也成了千萬級別的富翁,他便開始考慮自己的去留問題了。從機械部辭職,徹底下海經商,對他來說似乎是個更好的選擇。但最終,他還是留了下來,并且一氣干到今天。
因為身處體制內,而且職位不斷提升,他越來越沒有時間去關注自己的家族產業。父親替他守住了出版公司,妹妹挑起了電子商務平臺,合伙人黃麗婷經營起了偌大的麗佳超市,唐子風自己在這些產業的發展中也就是貢獻了一些點子,日常的運營幾乎沒有插手。
回頭想想,或許自己真的是在追求一些更高的人生理想吧。
作為一名穿越者,短短幾年時間就讓自己過上了財務自由的生活,個人財富足夠全家人幾十輩子過得奢華無比,在這種情況下,為個人賺再多的錢,也很難有什么興奮感了。相比之下,臨機集團的事業反而能夠讓唐子風感覺到自己的價值。
看著一家企業在自己手里興起,看著中國的機床產業不斷壯大,看著中國制造風靡全球,這是非常有成就的事情。唐子風隱隱覺得,命運給自己一個穿越的機會,就是讓自己來做這些事情的。如果他做這些事,而是光想著個人花天酒地、享受人生,沒準就要遭雷劈了。
以己度人,唐子風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寧默的想法。
沒錯,寧默只是一名技校生,屬于草根人群,但他同樣有拯救地球的夢想。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人之常情。很多人蠅營狗茍于自己的利益,只是因為他們連溫飽都未解決,指望他們去為全人類獻身,屬于過高的要求了。
寧默現在已經衣食無憂了,靠無人機公司的分紅就能在老家屯嶺成為第二大富豪,第一是誰自不必深究了。在這種情況下,寧默想去做一些有意義有挑戰的事情,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去非洲這個想法挺不錯的。”唐子風說道,“現在咱們國家在非洲的人不少,非洲那邊的生活條件,也已經大為改善了,你如果過去,應當吃不了多少苦。”
“這個賴濤濤跟我說過了,他說非洲的很多城市發展得很好,只要有錢,在非洲也能過得像國內一樣舒服,甚至有些地方比在國內還舒服。他還說,如果我不嫌棄當地人皮膚黑,……呃,算了,這些就不說了,反正我對那個也不感興趣。”
寧默話說到一半,肥臉微微一紅,便不再說下去了。
唐子風多少能夠猜出被寧默咽回去的那話是什么,他也不是好那一口的人,所以也就不去拆穿,而是繼續說道:“你到非洲去開機床維修公司,可以考慮把國內一些機床企業的售后維修包下來,掛上十幾個機床售后服務中心的牌子,這也算是為國家的走出去戰略服務了。
“咱們臨機的機床現在也在非洲也有不小的銷量,但售后服務中心還很少,別說做不到每個國家建立一個,很多地方方圓上千公里都沒有一個維修點,很大地影響了我們的銷量。
“你們如果能夠把售后服務的工作挑起來,那我們的銷售范圍也能擴大了,這可是對國家的戰略都有意義的事情。”
“你是說,讓我們做臨機的售后服務中心?”寧默問道。
唐子風說:“這個需要你們自己去競標,我不會給你們打招呼的,否則就犯紀律了。你們現在也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也用不著來找我開后門吧?”
“我明白,我不會找你開后門的。”寧默說,“我和濤濤也不是頭一天做機床維修了,現在我們有技術,也有資本,要想接下國內那些機床公司在非洲的售后服務業務,應當不成問題。就算拿不下臨機的單子,我們也可以拿到其他家的,餓不死我們。”
“就你這體重,半年不吃飯也餓不死吧?”唐子風開了句玩笑,隨后又問道:“還有一個問題,你到非洲去了,家里怎么辦?”
寧默說:“家里有保姆,蓓蓓現在也不用經常出差了。再不行,我讓我岳父岳母到漁源去住,家里也就沒事了。現在非洲到中國的航班多得很,我隔幾個月就回來一趟,一點問題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干吧。蓓蓓那邊,我讓文珺去和她談,相信是能夠談得通的。”
“其實我也有一肚子的道理可以跟蓓蓓談,可是我不像你們兩口子那么能說,怕說不清楚,反而壞事。”
“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謝了。來,哥們,咱們干一個,祝我在非洲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干!”
寧默斗志昂揚地準備去非洲淘金,此事按下不提。再說黃麗婷,得到唐子風的授意后,她立即召來公司的幾位高管,把未來一段時間的公司事務做了安排,然后便動身親自前往歐洲,去探聽赫格曼、塔蘭特這兩家機床配件公司的虛實。
與她同時出發的,還有這幾年在國內商界聲名鵲起的投資專家梁子樂。
黃麗婷是因為唐子風的關系而認識梁子樂的。在麗佳超市的幾樁涉外并購案件中,黃麗婷都聘請了梁子樂的投資咨詢公司為自己服務。梁子樂對跨國投資業務很熟悉,人也精明強干,是一位搞并購的好手。
因為有唐子風這樣一層關系,黃麗婷對梁子樂的為人比較放心,梁子樂也以自己的業績證明了黃麗婷沒有看錯人。一來二去,梁子樂就成了黃麗婷的金牌并購顧問,二人的合作越來越緊密了。
這一次,黃麗婷要去歐洲收購一家機床配件公司,具體目標可以是市場排名第一的赫格曼,也可以是市場排名第二的塔蘭特,很多事情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決策。她專門邀請梁子樂與自己同行,并且向梁子樂聲明這是在為唐子風干活,用以提高梁子樂的積極性。
“唐總這個想法,有些過于理想化了。”
在前往歐洲的飛機上,梁子樂這樣對黃麗婷說道。
“怎么理想化了?”黃麗婷問。
梁子樂說:“像赫格曼這樣的企業,不是我們想收購就能收購的。如果它的股東不想出售,不管我們想什么辦法,都很難改變他們的想法。除非我們能夠出幾倍的溢價,用唐總的話說,是用錢去砸。但這樣一來,這樁收購就太不劃算了。
“比如說,赫格曼的市值大概也就是8億歐元的樣子,如果我們要花到16億,黃姐,你還愿意買嗎?”
“那肯定不愿意。”黃麗婷斷然地說。
“那就對了。”梁子樂說,“像這種事情,我們需要先找人去探一探對方的口風,看看對方有沒有出售的意向,意向中的成交價又是多少。咱們啥都沒打聽,就匆匆忙忙地跑到歐洲去,沒準就要灰溜溜地回來了,白搭進去兩張機票錢。”
“機票倒是小事。”黃麗婷微笑著說,“我本來也要到歐洲來看看,我們在這里新建了幾家超市,我要過來看看經營情況。收購赫格曼的事情比較麻煩,這是我事先也考慮到的。也正因為麻煩,所以我要親自在場,聽一聽對方的條件。如果光憑中間人轉述,我怕錯過了什么重要信息,耽誤了子風的事情。”
“好吧,既然黃姐有這個心理準備,那我就陪黃姐跑一跑吧。”梁子樂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