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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戲比天大

  演員最難的是什么?

  打破局限,

  重塑新生!

  每個角色都是一次生命的輪回,

  只有全心全意投入,

  才能綻放出屬于他們的精彩。

  說的簡單,

  真正能做到的寥寥無幾,

  應該說鳳毛麟角。

  可眼前活生生就坐著一個!

  在何冰眼里,演員分三類:混子……有演技……演得好。

  混子不用說,無論您是流量還是關系戶,有一個算一個,連演員的門檻都進不去。

  然后是有演技,有的靠努力,不斷學習摸索。

  有的靠天賦,靈光一閃找到適合自己的戲路。

  算是登堂入室,能看見門道。

  最后是演得好,能把角色磨出彩,挖掘出來內心那些想說而說不出來的東西……

  把觀眾帶入劇情,跟著情緒走,看完砸吧砸吧嘴……

  還能琢磨出點不一樣的味。

  自己摸爬滾打大半輩子,也才勉強走到這步,提到何冰這個名字,認識的都會說一句話:

  演的不錯,

  已經值了。

  直到這小子橫空出世,徹底打破堅持了半輩子的三觀,居然有人還能這樣?

  丁誠幫程道明和何冰滿上酒,都是值得尊敬的前輩,尤其是何冰,詢問道:“您覺得電影、電視、話劇有什么區別?”

  “哎,這個問題去年上圓桌派,跟竇文濤也聊過。”

  何冰一擺手,輕松道:“要說我舞臺上真正有一碗飯是屬于演員的,他們能說了算的,就是話劇,因為是指著演員觀眾才能看明白。”

  “電影更多指著導演,是創作者的藝術。而電視劇,決定在編劇。這就是咱們這個行業公正的地方,老天爺給每個人留了一口飯,就看您能端起哪一個碗了。”

  何冰見丁誠饒有興趣的表情,認真道:“電影您是專家,我不敢班門弄斧,不過以話劇的經驗來說,我個人的體會就是,當時你不用去想前邊,甚至也不用想后邊,關鍵就當時那一下!”

  “因為話劇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臺上,要想我怎么上,這兒怎么著,我下怎么著,下一場上來是怎么樣……”

  “那個氣場很真實,觀眾會給你反應,好像打拳擊,你一拳我一腳,逼著你做反應的感覺很過癮。”

  “就拿喜劇的憂傷來說……”程道明忍不住插話道:“好久沒有上臺,緊張的不得了,幾天前就開始背臺詞,直到第一次排練,老何看見我嘴里還在念念叨叨,當時都驚了。”

  “哈哈哈……”何冰忍不住笑道:“道明老師太多年沒有回到舞臺,按照我們人藝的規矩,功課都是提前做,上臺最后一天,您該玩什么就玩什么……”

  “千萬別想上臺的事!”

  丁誠忍不住也笑了,老江湖還能遇見新問題?

  “在我們人藝的排練場貼有四個大字:戲比天大!”

  “無論您在外邊是再大的角兒,來到這也只是一個演員。”

  何冰感嘆道:“當年濮存昕老師在人藝排的第一個戲是《秦皇父子》,他演扶蘇,戲里有一段獨白怎么也說不對,指導老師藍天野指著鼻子罵:你演得假大空!”

  “重來了十幾遍還是不滿意,休息的時候,他拿著水杯發呆,連座位都不好意思回。”

  “還有當年演秦始皇的老前輩鄭榕正說著臺詞,突然聽見后面有人說悄悄話,直接罵人:誰在后面講話,滾出去!”

  “舞臺監督立馬就把幾個跑龍套演士兵從排練場轟出去罰站,那時候剛進人藝的馮遠征和吳剛里面。”

  “二十多年后,已是人藝演員隊長的馮遠征在場上排戲,跪在地上說一段流淚獨白的時候,幾個學員在邊上吃東西聊天,馮遠征用安嘉和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他們罵:你們不說話會死呀!”

  “直到現在那幾個孩子看見他,整個人都是哆哆嗦嗦的……”

  程道明放下筷子,接話道:“在人藝年輕人獲得認可的標志就是入槽,條件異常嚴苛,最少要跑五年龍套才能演正式角色,年輕導演磨煉的時間更長,起碼十五年才能獨立署名到導演那一欄。”

  “跑龍套俗稱戳大桿,就是在臺上當群眾演員舉旗桿,我記得楊立新跑滿三年龍套,你戳了四年的大桿?”

  何冰撇著嘴,無奈道:“沒辦法,戳得久了,心里的那團火也差點滅了,直接變成怨婦,整天心里抱怨的是憑什么徐帆、陳小藝都能演重要角色?導演是不是看不起我?”

  “這輩子還記得第一次走上舞臺的感覺,臺下黑乎乎一片,就像大黑窟窿,窟窿里一千多個觀眾都在瞪著眼睛看著我,全世界只剩下腳下的一塊兒地是亮的。”

  “當時導演林兆華在后面鼓勵我,指指舞臺,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當時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過好多年之后,才明白他說的是:臺上有什么和沒有什么不重要,一切都在演員的心里,心里有就不會害怕了。”

  “最搞笑是拿第一回梅花獎,我他娘的高興壞了,天天等著劇院通知去領獎,等到最后一天也沒人搭理,急得我直接找院長請假去。”

  “院長聽我要去領獎,老爺子皺著眉頭半天,咬著牙給了一天假,還叮囑完事馬上回來排戲。”

  “后來我才知道,在人藝,梅花獎都快爛大街了,根本沒人請假去去領獎!”

  說完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動情道:“我從跑龍套到挑大梁,在人藝臺上演了三十年,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因為跟那些飽經風霜的老前輩比,自己的真算是趕上好時候。”

  “那里就像家一樣,父親是焦菊隱,母親是老舍,這里是離表演真理最近的地方。”

  丁誠肅然起敬,能感覺到對于舞臺的敬畏和虔誠,不光是何冰,就連貴為電影協會主席的程道明也一樣,絲毫不敢有半點懈怠之心。

  就算高燒不退,寧可打著點滴也要走上臺,深鞠一躬給觀眾道歉……

  退票的時候,親自送上手寫的簽名,表示最真摯的歉意……

  甚至到現在也經常耿耿于懷,總感覺欠了觀眾什么……

  這才是戲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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