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變不驚,先生真乃名士也。閃舞”
吳瀾看著因被囚禁而怒氣騰騰的名士田允,淡淡地回諷了一句。
“哼!”
田允甩了甩寬大的袖子,背過身去,極為小心地繼續給躺在塌上渾身是血的男子上藥。
看著成分不明的黃褐色藥粉均勻抹上血淋淋的傷口后就迅速止住了出血,吳瀾暗暗稱奇。
這壓根不像醫家手段,近乎仙家奇術了。
“先生的傷藥哪里買的?在下也想購置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死過一次,對小命極為看重的吳瀾笑著問道。
他不是促狹之人,是真想備些效果如此逆天的傷藥,因此才有此問。
但在田允聽來,卻是惡意滿滿的調侃。
他的同伴為救他而傷重昏迷,怎能受得了這個氣?
田允蹭地一下轉過身,憤怒地瞪著吳瀾,低吼道:“士可殺,不可辱。吾兄弟落在爾手里,殺了也好,交給奸商胡庸也罷,悉聽尊便。”
“胡兄,奸商?”
吳瀾咦了一聲,好奇問道,“先生與胡兄不是好友嗎?怎地如此說胡兄?”
“孰與那奸商是好友耶?”
田允勃然大怒,斥道,“吾與彼不共戴天!”
這是不用吳瀾詢問,便直接承認了是胡庸派人追殺他了,倒也省了吳瀾許多時間。
不過是真是假,眼下卻不知,還需求證。
“額……”
吳瀾愣了下,然后失笑道,“先生莫要誆我!今日午間,瀾可是親眼看到先生與胡兄對坐而談的。”
“哼!”
田允又甩了下寬大的衣袖,卻沒順著吳瀾的話給出解釋,擺出一副不愿再多言的冷峻神色。
這時,一名精壯進了房間,附在大牛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又急匆匆出去了。
大牛立即看向吳瀾,眼中露出請求,想請吳瀾移步房外,單獨稟報。
“事無不可對人言,不用把田先生當外人。”
吳瀾擺擺手,隨意說道。
“諾。”
大牛拱手應了,說道:“先生,有人在沿街盤查。”
“官吏還是私人?”
“私人。”
“可知來歷?”
“其中有一人看著與胡家的一名護衛有幾分相似,夜間光暗,看不太清楚,無法確定。”
“是與不是,不能模糊,要確定。”
“諾。”
大牛給了六子一個眼色,示意六子護好吳瀾,便出門安排去了。
田允與那名躺在榻上的昏迷男子已被反復搜身,絕不可能藏匿利器,又有六子和兩名精壯在吳瀾身旁,安全無虞。閃舞 “田先生,”
吳瀾這時看向田允,誠懇說道,“若非手下人行事無度,將先生與先生的同伴控攝于此,我是不愿招惹這個麻煩的。
事到如今,無論我愿與不愿,麻煩已經纏身。
換句話說,我與先生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還請先生將事情始末告知在下,以便在下與先生共思對策。”
“對策?”
田允冷哼一聲,壓根就不領情,冷笑道,“將吾兄弟一劍殺了,或交予奸商胡庸,便是爾之上佳對策!問東問西,套吾之話,爾以為吾不知爾之賊心耶?”
這是認定了吳瀾是與胡庸沆瀣一氣的奸人了。
娘希匹,腐儒頑固!
吳瀾心中暗暗罵了一句,一怒之下,真想把田允與他的同伴交給胡庸炮制。
但理智克制住了沖動。
吳瀾知道,即便他現在把人交出,在胡庸那也討不得好。
午間翻臉,下午便派人截殺,而且咬著不放,不弄死便不罷休。
這已經不是丟了臉面那么簡單,極有可能涉及到一些隱諱的事與切身利益。
若是因此讓胡庸連烈酒的秘方都不要了,對他下了殺心,吳瀾哭都沒地方哭去。
“先生可知我為何人?”
深吸了一口氣,吳瀾壓制住怒氣,臉上堆起笑容,問道。
“看著也像讀書人,卻操持商賈賤業,勢利小人,有辱斯文之輩也。”
田允一句話,差點將吳瀾嗆得吐血。
娘希匹,腐儒辱我太甚!
吳瀾猛地一咬后槽牙,氣得想立即讓六子砍死這家伙。
六子也極有眼力見,鏗鏘一聲拔出鐵劍,眼睛努得像一對銅鈴,瞪著田允怒道:“居然敢辱罵先生?不識好歹。”
說著,六子無視一副大義凜然無懼生死的田允,將鐵劍擱在昏迷不醒的劍士脖子上,獰笑道:“信不信耶耶一劍戳死他?”
“豎子爾敢!”
田允大怒,目眥欲裂,怒發沖冠。
“嘿嘿,耶耶敢不敢,你可以試一試。”
六子笑得很賤,手上也不安分,輕輕抖了抖鐵劍,差點在昏迷劍士的臉上劃出一道口子。
田允看得肝腸欲斷。
于他而言,生死,小事爾。
但因他之故,害得奮力救他的同伴死得不明不白,輕如鴻毛,卻是奇恥大辱,錐心之痛!
呼……
田允無奈地閉上眼睛,用力噴出一口氣,做了個極為痛苦的決定,撩開下擺,雙膝跪下,以頭搶地,沉聲說道:“允無禮,出言無狀,辱及先生,不求恕罪,但請放過吾兄弟,他乃無辜。”
“先生何故如此?”
吳瀾假惺惺地扶起田允,滿臉慚愧說道,“快快請起!隆冬將至,地上寒涼,若是因此傷了先生身子,乃在下之罪也。”
強行拖起田允后,吳瀾又扭頭斥道:“六子無禮,還不向先生賠罪?”
“哦……”
六子眼里含著得意,口中不情不愿應了聲,還劍歸鞘,敷衍地沖田允拱了拱手,說道:“請先生恕罪。”
“不敢,不敢。”
田允恨不得生啖了六子,此刻卻只能做小伏低,胸中都快要氣炸了。
夫子所言果真是至理,小人難纏。
這對主仆,皆是小人也!
吳瀾悄悄給了六子一個贊賞的眼色,又很快切換了臉譜,沉聲說道:“正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還請先生告知在下事情始末,如此,在下也能幫先生想想如何解局脫困。”
頓了頓,吳瀾又說道:“想來先生是不愿看著先生的兄弟客死異鄉、身首異地的。”
這句話又暗戳戳威脅了田允一下。
死法有很多種的,死在胡庸手里是死,死在吳瀾手里也是死嘛。
吳瀾言下之意就是:
你不告訴我,我就弄死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