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小人!
田允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心中更加悲戚。閃舞 虎落平陽被犬欺,想他堂堂稷下名士,飽讀詩書,胸懷錦繡,竟至如此境地。
先被奸商追殺,再被小人凌辱。
禮崩樂壞,斯文掃地啊!
“先生,可是有所顧慮?”
吳瀾見田允咬牙切齒,眼神怔怔,忍不住出聲問道。
呼……
田允被吳瀾從發呆中驚醒,長長地吐了口氣,用極短的時間收拾好情緒,恢復平靜,反問道:“吾知一樁秘辛,事關奸商胡庸,此事若是泄露,依秦律,當夷胡氏三族!爾仍欲知乎?”
臥特勒法克!
吳瀾感覺自己的運氣當真是逆天了。
夷三族的罪啊,這么大的一個瓜,居然就這么猝不及防地進了他的兜,隨時等他開吃?
娘咧,這特么的哪里是瓜,特么的隨時可以轉變成炸彈啊!
真日了狗了。
這下,真應了他之前對大牛說的話。
現在不管是殺了田允二人,還是立即把田允二人交給胡庸,都惹上超級大麻煩咯。
就算吳瀾滿身是嘴,也不可能讓胡庸相信他不知道那樁秘辛了。
如此,索性問清楚再說,指不定還能以之運作一二,謀得利益。35xs
危機危機,危險與機遇并存嘛。
吳瀾面上平靜如水,沉聲說道:“虱子多了不怕癢,事已至此,我難逃干系,請先生直言不諱。”
田允見吳瀾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瞬間做出決斷,不由得高看了一眼,斟酌了下措辭,簡短說道:“胡庸與陳慎對賭是假,借機輸送大量物資與錢財給韓國是真。”
“此事當另有隱情。”
吳瀾聞言,立即做出推斷,“韓國欲起兵攻秦?”
這個推斷不是胡亂猜的,與現在的情勢相關。
若是秦國與韓國之間無戰事,即便胡庸以對賭為名輸送大量物資與錢財給韓國,從法理和情理上,都站得住腳。
商君變法之后,秦律嚴苛不假,但論跡不誅心。
除非戰事將起,坐定了胡庸資敵,與叛國罪同罰,方會夷三族。
在吳瀾前世,幫助始皇帝滅六國、混一宇內的丞相李斯,就是被趙高誣以叛國罪,落得個凄涼無比的下場。
這些都是題外話。
田允對吳瀾有這般推斷也不以為奇,但凡明眼之人,熟悉秦律與天下大勢,十有能往這塊想去。
他搖搖頭說道:“非是韓國欲起兵攻秦,而是秦國將起兵伐魏,魏國恐以一國之力不足以抗秦,派出犀首游說韓、趙、燕、中山四國,結成五國同盟,共同出兵伐秦!”
吳瀾聽得心中一驚。閃舞 五國攻秦?
娘咧,這個瓜越來越大了。
但是吳瀾沒有失去冷靜,用最快的速度消化了這則消息,便快速轉動腦筋,思索起來。
片刻后,他說道:“倉城雖是秦、趙、魏三國邊境,但地勢復雜,不利于大戰,而且攻占下來也沒有大利,五國聯軍肯定不會攻伐倉城。
秦國地處關中,五國聯軍兵鋒所向,定是函谷關。
如此,倉城當無憂。
但胡庸基業在此,卻有隱憂,不可能不慎重,暗中賄賂韓國以圖保全,倒也說得過去。
此事事關重大,胡庸肯定心懷畏懼,必隱秘行事。
先生手段高明,竟然能探得此事,在下佩服。
但有一點在下想不通,有如此把柄握于先生手中,胡庸如何敢撕破臉皮,追殺先生?
莫不是先生與胡庸接觸之時,以此事威脅,言語相逼,惹得胡庸狗急跳墻了?”
這一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思維跳躍跨度極大,卻三言兩語間便推斷出了胡庸派人殺田允的根源其實就是田允的臭脾氣!
說完之后,吳瀾仔細打量著田允臉上的表情。
果然,田允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很快斂去,又坦然說道:“吾原只是請胡庸派人送吾回齊國,并未有威脅之意。
但奸商竟欲謀奪吾師手稿!
操持商賈賤業,渾身銅臭之輩,何德何能,竟敢如此無禮?
吾氣憤之下,便出言要挾,惹下禍事,連累吾弟,為救吾而身受重傷。”
吳瀾聽得想翻白眼。
城府淺薄,意氣行事,不思利弊,不計后果,這田允真是稷下名士?
娘咧,名士的頭銜得來的也太容易些了吧。
暗暗吐槽了一番,了解了前因后果,還掌握一個可以用來拿捏胡庸的把柄,吳瀾的心情很是愉悅。
如果這時能有個對半剖開的大西瓜,用勺子舀出瓜瓤,大口大口地吃,那就完美了。
“如何處置吾兄弟二人,悉聽尊便!不過爾已知奸商秘辛,輕易脫不開干系了。”
田允其實并不是草包,肚子里還是有些學問的,把事情始末說完后,心知他已經徹底成了吳瀾砧板上的魚肉,將任由吳瀾宰割,而且他也給吳瀾挖了個坑,竟索性不去思量如何解局脫困,專心照顧起同伴來。
這么光棍的做派,反倒讓吳瀾有些為難。
“娘咧,暗藏禍心!”
外表憨直,心思玲瓏的六子鏗鏘拔出鐵劍,怒目圓瞪,憤怒喝道,“先生,讓屬下將這二人一劍殺了,找個偏僻地方埋了,包準神不知鬼不覺。”
“聒噪!”
吳瀾卻沒答應六子,瞪了一眼,語氣不悅地斥責一聲。
“哼!”
六子又被瞪了,心中郁郁不平,又不敢回瞪吳瀾,只好把怒氣發泄在田允身上,手中鐵劍在昏迷劍士脖子上方比劃了一下,才收回劍鞘。
真是個活寶。
吳瀾有些忍俊不禁,強行按捺住了笑意,對田允說道:“先生但請安心,我雖是山中匪寇,卻也讀過幾卷書,知曉些許道理與大義,不會害了先生的。”
說著,吳瀾扭頭看向另兩名毫無存在感的精壯,吩咐道:“照看好先生。”
“諾。”
“六子,我們走。”
在田允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吳瀾瀟灑離開。
說到底,吳瀾骨子里還是一個知法守法的文明人。
即便下山之前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但無罪殺人、私刑殺人,心中還是有一道名為“道德”的檻過不去。
若非必要,吳瀾不想丟掉某些看似無意義的堅持。
那是做人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