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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0 夜宴

吳瀾其實聽到了仲簡的咆哮。閃舞  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翻了個身,繼續安睡。

  事實上,在他看來,他與蘇代的偶遇對秦國使團出使燕國之事毫無負面影響,即便蘇代對他的說辭表露出很不屑的樣子。

  但人與人看待世界和問題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

  要不是嬴麒攔著,暴怒的仲簡已經沖進吳瀾的房間,狠狠揍吳瀾一頓了。

  “豎子!”

  瞪了吳瀾的房間一眼,仲簡甩袖離去。

  嬴麒也無奈地嘆息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坐著,悶悶不樂。

  進入燕國之后,諸事不順啊。

  上位者的情緒極易傳給下位者。

  仲簡的憤怒讓整個仲府上空蒙上了一層陰翳,嬴麒的郁悶讓車驚他們執勤時也陰沉著臉。

  時間就在這種低壓氛圍中過去。

  入夜時分,睡飽了的吳瀾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夜幕已徹底落下,仲府各處點起了油燈照明。

  車驚在吳瀾門外候著,一見吳瀾出來,車驚便立即恭聲說道:“先生,仲翁設宴,邀請先生赴宴。”

  “好。”

  吳瀾點頭答應。

  在偌大的仲府里走了小半刻鐘,兩人才來到仲府的宴廳。35xs

  廳內,樂師鼓瑟吹笙,舞女翩躚起舞,仲簡與嬴麒卻沒將注意力放在歌舞上,皆面色沉郁,眉頭微皺。

  “坐。”

  待吳瀾走進宴廳,仲簡也不起身相迎,只伸手指著右手邊的座席,語氣淡漠地吐出一個字。

  這個舉動已大大失禮。

  若遇上性格偏執之人,或許會將此視為“嗟!來食”一樣的羞辱,惱怒之下極有可能拂袖而去。

  吳瀾是不在意這些的,安然就坐,側耳傾聽悠揚的樂聲,欣賞曼妙的舞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仲簡見狀,胸中好不容易平歇下來些許的怒火又燒了起來,呼吸聲漸漸加重,胸膛劇烈起伏。

  嬴麒皺著眉頭凝視吳瀾的臉,想要弄清楚吳瀾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都下去。”

  仲簡長長地吐了口氣,暫時按捺住胸中的怒火,揮手屏退樂師和舞女。

  宴廳內便只有仲簡、嬴麒、家老和車驚四人。

  “吳瀾先生,”

  仲簡看向吳瀾,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說道,“聽聞你今日下午偶遇了蘇代,還與之交談了一番,最后不歡而散。對此次會面,不知吳瀾先生有什么要說的?”

  吳瀾聞言,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沒什么要說的啊,就是如仲翁所言,只是一次不歡而散的偶遇嘛。閃舞”

  這般無賴的應對,頓時噎了仲簡一下。

  嬴麒嘆了口氣,不想看到兩人之間莫名生出的齟齬繼續加深,便及時開口問道:“先生可知蘇代是何人否?”

  “知道啊。”

  吳瀾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毫無愧色說道,“蘇代,縱橫家名士,東周人,活躍于燕、齊二國,與燕相子之結為姻親,亦受齊王看重,其人眼光毒辣,言辭犀利,于縱橫之術上造詣甚深。”

  嬴麒頓時也被噎了一下。

  你既然這般了解蘇代,為何還這般云淡風輕?

  見吳瀾仍是這副不知過錯的模樣,仲簡終于忍無可忍,冷下臉怒道:“燕太子平已答應后日接見秦國使團,若因你之故,壞了秦國大事,你該當何罪?”

  “啊?”

  吳瀾驚呼一聲,擺出萬分詫異的樣子,疑惑問道,“蘇代是燕相子之的姻親,還能影響到燕太子平?”

  話音落下,仲簡和嬴麒都愣了一下。

  這話好像沒毛病。

  燕太子平和燕相子之互相敵視,世人皆知,蘇代即便再有名氣、才干,因為他是子之姻親,燕太子平也絕不可能信重蘇代。

  所以,從這個角度考慮,吳瀾與蘇代不歡而散的偶遇,好像確實不會影響到嬴麒與燕太子平的會面。

  但是……

  仲簡繞過了彎,哼道:“若蘇代將今日之事宣揚出去呢?”

  “那就宣揚出去啊,”

  吳瀾聳了聳肩,語氣很是無所謂,“可惜蘇代又不傻。”

  這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仲簡的怒火徹底按壓不住,右掌砰地拍在幾案上,長身而起。

  嬴麒卻眼前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趕緊說道:“公叔稍安勿躁。”

  說著,他看向嬴麒,問道:“先生與蘇代真是偶遇?”

  吳瀾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心想終于抓到重點了,不容易啊。

  這般想著,他笑道:“于我,是偶遇。于他,不是。”

  嬴麒立即追問道:“此話何解?”

  吳瀾說道:“蘇代早已知曉仲翁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了秦國向燕國派出特使之事,我推測,他一直在留心出入仲府之人。

  我們剛進仲府,便被他注意到了,我們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而我的外出,便給了他率先與我們接觸的機會。

  至于不歡而散,只是個假象而已。”

  “假象?”

  嬴麒有些不解。

  吳瀾解釋道:“他能識破我們的身份,旁人也能。而在燕人眼里,蘇代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燕相子之,他若是對我的說辭加以附和,便會被引申為燕相子之的看法與態度,引來燕國廟堂上主戰派對子之的不滿。”

  “那他拂袖而走,就不怕得罪了主和派?”

  問出這話的是仲簡。

  吳瀾搖頭笑問:“燕國現在還有主和派嗎?”

  仲簡神情一滯,很想脫口說出“燕太子平”四個字,卻又忍住了。

  他心里知道燕太子平并不是所謂的主和派,答應與秦國使團會面,也只是出于某些不能明說的利益考慮而已。

  吳瀾這時又說道:“轉移內部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發動對外戰爭,燕國時局動蕩,燕相子之與燕太子平相爭愈發激烈,因此,燕國廟堂上下,都一致同意與魏、韓、趙、中山四國會盟,攻伐秦國。這也是蘇代想要告訴我們的信息,若僅以攻秦利弊為切入點,沒有絲毫說服燕國退出五國會盟,與秦國結盟的希望。”

  “那又該游說?”

  嬴麒想都沒想,直接問道。

  吳瀾笑道:“簡單,雙管齊下,兩邊押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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