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是秦公大兄嬴虔的兒子。
其人才能不顯,卻自視甚高,只不過仗著其父太傅嬴虔的威名,倒也籠絡了一批反對變法的世族,充當羽翼。
上大夫杜摯之子杜宇,正是公子羽的鐵桿心腹,時常為公子羽搖旗吶喊,鼓噪聲勢。
不過公子羽以往在秦玥兒、嬴麒姐弟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這次卻跳出來干涉秦玥兒的終身大事,更威逼紫游寨、毀去她書信,著實有些膽大妄為,不像是公子羽的風格。
若說公子羽后面沒人撐腰,秦玥兒是不信的。
而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她的公伯,太傅嬴虔。
這里面就涉及到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秦玥兒不想去理會,也無法參與其中。
但就這么忍氣吞聲,不是秦玥兒的風格。
“傳話回去,寨子里只要和咸陽有聯系的,不管是誰的人,全部除掉。”
語氣冰冷地下了這個命令,秦玥兒轉頭看向紫游寨的方向,心中暗暗希冀著夫君能不受這些混賬事的影響。
“喏。”
蔡叔欣然領命去了。
得知這件事后,蔡叔心里就憋了一股火。
有一個細節他沒有向秦玥兒稟報。35xs
那就是公子羽是在內鬼的接應下,毫無阻礙地突進了寨子里,然后非常精準地找到了秦玥兒放置書信的地方,將之毀去。
行伍之人,最痛恨的就是背后捅刀子的“自己人”。
所以,蔡叔恨不得將那些吃里扒外的人挫骨揚灰!
還有大牛、六子、鐵青和杜構四人,辦事不力,也逃不了責罰。
秦玥兒當然不會只做到這個程度就罷手。
她必須狠狠打擊一番公子羽的囂張氣焰,不然咸陽城里,誰還會將她這位櫟陽公主放在眼里?
日后夫君進了咸陽城,豈不也要受窩囊氣?
“牛伯,持我拜帖去一趟太傅府,就說三年不見,我甚是想念公伯,想與公伯親近一番。”
收回看向紫游寨方向的目光,秦玥兒眼神歸于淡漠,吩咐牛伯。
說到“親近”二字時,她特意加重了語氣。
顯然,此親近非彼親近。
說不得到最后,秦玥兒就要向教她練劍的公伯請教一番劍術了。
“喏。”
牛伯卻是憂心忡忡地去了。
秦國公族這些破事、爛事,一個沒弄好,就會給秦國以后的內政埋下隱患。
“做得確實太過了啊!”
但是想著公主的脾氣,和公子羽的言行,牛伯心里知道,公主要是不把這口氣撒出來是不會罷休的。
上大夫府。
杜宇的書房內,十幾名咸陽城里有名的反對商君變法的世族二代在此集會。
公子羽赫然就在其中,而且高居首位。
“杜宇,你將我們請來,所為何事?”
把玩著手里的玉佩,公子羽神情倨傲,隨意問道。
“公子,我剛剛得到密報,說君上居然要召那人入咸陽,要令其獻什么磨麥之法,還要論功行賞,為官從軍……”
杜宇訕笑一聲,然后將剛得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他們這些老世族,上下經營多年,眼線遍布整個秦國,要想打探什么消息,簡直易如反掌。
不然民間傳得飛起的那些宮廷秘聞從何而來?
還不是有心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四處散播?
公子羽在杜宇之前就得知了這個消息,并不驚訝,笑了笑,輕蔑地道:“讓他來就是,咸陽,是我們的咸陽,他只要敢來,你還怕沒辦法整死他嗎?”
杜宇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可是,公子,商君之法嚴苛,到時鬧出人命,不好收場啊。”
“商君?”
公子羽嗤之以鼻,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他就是只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時了。”
書房內的氣氛頓時一滯。
在座的世族二代們紛紛覺得心漏跳了一拍,隨即反應過來,心里皆掀起了狂風巨瀾。
太傅隱忍十幾年,終于要有所動作了嗎?
想起秦國上一代的軍神,被商君處以劓刑后就閉門不出的太傅,世族二代們個個神情激動起來。
秦公的身體出了問題,朝野盡知。
甚至就應是絕密的醫家之診斷都已被人傳了開來。
秦公是在硬撐著一口氣不敢松啊!
一旦幾個月后的函谷關大戰落下帷幕,老世族等了二十幾年的大好日子必會到來。
到時,太傅登高一呼,老世族云集響應,區區一個外來的商君,離開秦公后就是無根浮萍,還不是輕易就能鎮壓、剿滅?
除掉商君,這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就是全面廢除商君之法,恢復穆公舊制了。
憑什么為秦國立下無數功勞的老世族要為了你秦公和商君的個人抱負,而放棄世勛世祿的優待,和那些數不清的利益?
若非太傅起初不肯從了老世族的擁立,哪有后來這許多事,老世族也不用蟄伏二十幾年了。
“那公主那邊……”
唯一能保持清醒的就是一心想著自己的美事的杜宇了。
他眼中含著濃濃的喜悅與希冀,試探著問道。
“你放心,自有我父與我為你撐腰。”
公子羽當然知道杜宇的心思,無非就是想得好處,又不敢擔責而已,毫不猶豫地給出杜宇想要的承諾。
杜宇聞言,自然欣喜萬分,甚至已經開始憧憬抱得美人歸的同時成為未來國君姐夫的美事。
“蠢貨!”
公子羽看著喜形于色的杜宇,心中暗暗罵道,同時決定利用完杜宇之后,就把他一腳踹到邊上去。
也不相信秦玥兒是什么人,嬴麒又是什么性子,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容易成?
只看到機遇,看不見危險,成了棋子都不自知的人,留在身邊,遲早會成禍害。
心里這般想著,公子羽面上卻不動聲色,陪著世族二代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不時拋出些小恩小惠,籠絡人心。
到了最后,公子羽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一眾世族二代們,為這次集會做了總結。
“諸君,吾等一心,大事可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