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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9章 投其所好

  林江北迎著杜月簫的目光,把手中的提箱放下,雙腳立正,啪地一下沖著杜月簫敬了一個軍禮,“下官林江北見過杜中將!”

  聽到林江北這樣稱呼自己,杜月簫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有極少數親近的人才知道,他杜月笙這一生最得意的時候,并不是一九三一年杜家祠堂落成大典,而是一九二九年,常校長親自給他授銜,任命他為國民政府海陸空軍總司令部中將參議。

  以一介江湖人士介入廟堂,最后還被授予海陸空軍總司令部中將參議,不僅僅是全國江湖大佬頭一份,甚至在常校長麾下的嫡系干將之中,能夠那么早獲得中將軍銜的也無幾個。

  所以在接到任命狀的那一天,杜月簫還特地穿上訂制的中將制服,照了一張威風凜凜的軍裝肖像掛在自己房間。

  只是可惜的是,他手下雖然有數萬門徒,卻無一兵一卒,即使有幾個在國民政府擔任軍職的,見他也以老頭子視之,很少有人能夠記得起他這個上海灘三大亨之首,還是堂堂正正的國民政府海陸空軍總司令部中將參議,甚至連杜月笙都快忘記了自己的中將參議的職務。

  卻不想今天和林江北甫一見面,就被林江北一下子撓中了癢處,杜月簫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把手中的鼻煙壺往桌子上一放,沖著林江北擺了擺手,說道:“這一定是逸農交代你的吧?我這個中將參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難得他還記得!”

  這件事情其實是周鳳山交代給他的,但是林江北見杜月簫算到段逸農的頭上,他也樂得默認,反正只要杜月簫開心就好,他稱呼杜月簫一聲“杜中將”,目的不正在于此嗎?

  心里想著,林江北嘴里卻說道,“是啊,段主任經常在下官面前念叨杜中將當初對他的恩情,說不是當初您借給他的兩個五十塊錢,他說不定早就餓死在上海灘了,哪里還有今日之成就!”

  “這個逸農啊,也真是的,凈記著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又怎么去做大事啊!”杜月簫搖了搖頭,然后又感嘆道:“不過逸農老弟當初確實不容易。我記得當初他在常校長麾下擔任上尉聯絡參謀的時候,在隴海路和津浦路為常校長收集情報。”

  “但是收集情報是需要花錢的。可是常校長卻沒有給逸農老弟批任何經費,逸農老弟把自己的上尉薪餉全部花在情報工作上還不夠,最后只能寫信回家,求母親藍老夫人從家里給他寄錢過來,讓他去搞情報工作!”

  “甚至他連一個能遮風避雨的住處都沒有,當時就靠著自己的勤務兵賈津南每天背著一張行軍床跟在他身邊,晚上賈津南就在路邊隨便找個空地,打開行軍床讓逸農老弟睡覺,賈津南則就睡在行軍床旁邊的地上。”

  “我當時也正是沖著逸農老弟這樣吃苦耐勞的精神,覺得他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才跟他義結金蘭的!哪里像現在的人,干什么都沖著名利兩個字去的!”

  林江北還是第一次知道段逸農有這么一段凄慘的經歷,怨不得段逸農能夠以一個黃埔六期肄業生的身份,最后獲得了常校長的寵信,力壓眾多黃埔各期的前輩們,成為情報處的掌門人。

  由此也可以想見,杜月簫和段逸農之間的關系真的是絕非一般,這種事情,甚至連周鳳山都不曾給他講過,但是杜月簫卻隨口就娓娓道來。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周鳳山交代自己的這一句“杜中將”確實是搔到了杜月簫的癢處,否則又如何肯跟自己一個第一次跟他前面的小輩講這么多話出來?

  “下官也非常仰慕杜中將和段主任的深厚情誼!”林江北一邊打開手提箱,把放在里面二十五支磺胺注射針劑拿了出來——他一共配制出三十支出來,另外五支留下來準備送給祝學模——對杜月簫說道:“下官除此上門,倉促之間也沒有其他好準備的。唯有把下官之前從日本人手中繳獲的二十五支磺胺注射針劑送給杜中將,希望杜中將不要嫌棄。”

  林江北打開手提箱往外拿禮物的時候,杜月簫其實嘴里已經想好了謝絕的說辭,畢竟他家大業大的,也不在乎一點點俗禮,又難得眼前這位年輕人如此對他的脾氣(討他的開心)。

  可是話已經到了嘴邊了,卻聽到“磺胺注射針劑”幾個字,不由得喉嚨一動,硬生生地把謝絕的話憋了回去。

  林江北拿出來的哪怕是磺胺粉,都不會讓他杜月簫食言,但是磺胺注射針劑卻又是不同。這玩意兒價格貴不貴另說,關鍵是數量稀少,除了洋鬼子的教會醫院,其他渠道很難搞得到。

  他杜月簫手底下數萬門徒,大部分人每天都在刀尖上討生活,他手中每多一支磺胺注射針劑,就相當于多了一跳寶貴的人命,作為一個以體恤手下著稱的老頭子,他又怎么會拒絕這送上門的救命神藥呢?

  “江北啊,你這個禮物真的是太貴重了,貴重到我都無法推辭的地步!”一邊說著,他就一邊起身,從林江北手里接過裝著二十五支磺胺注射針劑的盒子,放在了旁邊的書桌上,然后又對姚廣蘭吩咐道:“好了,廣蘭,你們退出去吧,我跟江北小兄弟談點事情!”

  “是!”姚廣蘭應了一聲,沖著林江北行了一個萬福,帶著女傭就退出了書房。

  杜月簫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林江北坐下,然后親切地問道:“江北,說說吧,你這次過來,有什么事情要辦?”

  林江北自然是很清楚,段逸農其實私底下跟杜月簫已經溝通好了,杜月簫肯定知道他這次過來是為了章超陽的事情過來的。

  但是杜月簫現在這樣問他,說明以杜月簫的精明,并不打算介入這件事情太深。畢竟季開邱背后站的是常校長,即使是能夠讓宋子武出面,也很難說一定能夠百分之百把季開邱扳倒。

  杜月簫之前已經得罪過季開邱一次了,這次倘若是再公開出手對付季開邱,而季開邱卻沒有被扳倒,那么一旦季開邱瘋狂得地對杜月簫的旗下產業進行報復,杜月簫也不一定能夠承受得了。

  當然,這也不能怪杜月簫太過于小心謹慎了,畢竟他現在手下有數萬門徒,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要考慮到萬一旗下的產業被封,這數萬門徒的生計問題,所以謹慎一點也完全可以理解。

  “杜中將,我這次上門來拜訪,有兩件事情要拜托您幫忙。”林江北說道,“第一件事情,我想私下里見一下禁煙督察處上海辦事處秘書章超陽,不知道您有沒有辦法?”

  “好,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杜月簫點了點頭,說道:“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我想對付一個剛剛到上海開勞工介紹所的日本間諜,可能要借助杜中將麾下門徒祝學模先生的力量。希望杜中將能夠幫助說一句話。”

  “這兩件事情其實可以合在一起,都找祝學模幫你辦理。”杜月笙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一張名片,提筆在上面寫上“杜鏞”兩個字,交給林江北,“你拿著這張名片去上海總工會見祝學模,他看到我這張名片之后,自然會明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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