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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4章 跑了

  戴震五和小范站在一旁也都看傻了。

  他們不是沒有看過彈子高手,就比如禮查飯店的彈子房,就經常有西人高手來打彈子,幾乎代表了全上海彈子玩家的最高水平。

  可是在戴震五和小范兩個人的印象中,就是換成那幾個頂尖的西人高手過來,恐怕也使不出林江北這一套組合擊球技法,最多是靠蠻力把球炸開,看看能不能憑借運氣撞一個彈子入袋。

  像林江北這樣舉重若輕使用這一套高難度的組合技法瀟灑地把目標彈子擊落入袋中,那幾個西人高手別說去做了,恐怕想都不會去這樣想,因為使用這樣高難度組合技法去擊彈子,能不能使目標球落袋還是小事,關鍵一個不好,就容易造成滑竿犯規,到時候目標球沒有落袋,還會被罰一竿兒,實在是得不償失。

  卻沒有想到,林江北不僅敢如此大膽地規劃難度如此高的擊球線路,最后還成功地把十號球擊落入袋,這樣的水平,就是參加上海市彈子比賽,也是有實力拿冠軍的。

  林江北卻不管戴震五、小范和荒木大井如何想。伸手拿起放在臺邊的粉塊,輕輕擦拭著彈子竿頭,眼睛瞄著十一號彈子,尋找著下球路線。

  剛才那一竿兒雖然難度不小,但是對于他這個上一世打習慣了斯諾克臺球的高手來說,還真算不上什么太難的挑戰。他剛才之所以敢那樣下竿兒,其實是有絕對的把握不犯規導致罰竿兒,最多就是目標球不落袋而已。

  給彈子竿頭擦好粉,林江北就已經選好了十一號彈子的下球路線,果斷選擇一個借庫反彈,把十一號彈子打入中袋,然后母球又借勢把擋著底袋的三號全色彈子給撞開。

  于是臺面上的局勢就豁然開朗,剩下的幾枚雙色彈子入袋路線都顯露了出來,只要林江北不發生低級別的失誤,剩下的幾枚雙色彈子一竿兒清臺不是什么難事。

  荒木大井這下可就坐不住了,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幾上一擱,站起身來走到彈子臺邊,緊張地看著臺面的局勢,心中暗自祈禱“徐冰城”接下來的擊打彈子的過程中一定要出現失誤。否則他押在小范那兩百元鈔票,就變成這個小糞頭的了。

  只是可惜,對于打習慣了臺大球小的斯諾克臺球的林江北來說,換成眼下這種臺小球大,而且局勢疏朗的美式十六球,想失誤也難。

  只見他手起竿兒落,很快連帶目標球以及黑色八號球都打落袋中,順利拿下這一盤。

  “謝謝荒木所長!”他笑嘻嘻地沖小范手里拿過四百元鈔票,對荒木大井說道。

  “冰城兄弟,你謝什么謝,這是你憑本事贏來的!”戴震五重重地拍了拍林江北的肩膀,然后對荒木大井說道:“荒木君,你說是不是啊?”

  “贏我的是徐桑,又不是你戴君,你得意什么勁兒?”荒木大井握著彈子竿,逼視著戴震五:“戴君可有膽量,跟我來一盤?”

  戴震五又怎么肯上當:“呵呵,冰城是我兄弟,我兄弟贏了你,難道還不能讓我得意得意啊?荒木君,今天不是說好了要跟我冰城兄弟約戰嗎?怎么才輸了一盤,就想要當逃兵啊?如果是這樣,我下次見了遞信省管船局監理科石渡科長的時候,可得好好跟他談一談。”

  所謂遞信省管船局,實際上就是日本的交通部航運局。其中管船局監理科的石渡邦之丞以監理科科長的職務同時兼任著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社長。

  戴勝昌輪船公司作為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對手,從在管船局局長內田嘉吉的支持下,從日清汽船株式會社里搶走了浙江和江蘇兩個省的主要航線,石渡邦之丞自然不會多喜歡戴勝昌輪船公司的少東家戴震五。

  但是石渡邦之丞同時又是一個極度愛面子的人,越是在競爭對手跟前,面子越是不能丟,所謂輸人不輸陣。倘若讓他知道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職員在競爭對手戴勝昌輪船公司的少東家戴震五跟前自食其言做了逃兵,那這個職員的下場會極其凄慘的。

  荒木大井雖然說實際身份是甘粕正彥的大東公司里的職員,石渡邦之丞無論是作為管船局監理科科長還是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社長,都不能夠管到他。但是荒木大井在上海開設的這個勞工介紹所既然打出了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招牌,那就代表著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對外形象卻,更何況他要在上海開展業務,也離不開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協助,一旦讓石渡邦之丞對他心生厭惡,荒木大井的這個勞工介紹所的業務也基本上的上海開展不下去了。

  “戴君,我什么時候說不跟徐桑約戰了?”荒木大井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只是問你有沒有膽量跟我打一盤,又沒有說不跟徐桑繼續約戰。”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著林江北,說道:“徐桑,我們下一盤依舊是押注兩百,你覺得怎么樣?”

  “荒木所長既然說兩百,那就兩百吧!”林江北笑著點了點頭。

  他本來以為荒木大井輸了這一盤后會不服氣,要漲賭注,卻沒有想到這個日本鬼子竟然比猴子還精,賭注依舊維持在兩百。

  于是小范就開始清臺擺彈子。

  由于上一盤是荒木大井先開竿兒,這一盤就輪到林江北先開竿兒。林江北這一盤開竿兒的運氣不錯,直接就落袋了兩個全色球,然后他就沒有給荒木大井上手的機會,又是一竿兒清臺。

  荒木大井這次臉色就有點不對勁了。

  上一盤的話,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地把“徐冰城”這個小糞頭的贏球歸結于運氣,但是這一盤卻徹底澆滅了他的幻想,他徹底看明白了他跟“徐冰城”彈子技術之間的巨大差距。真要是繼續打下去,十盤當中他不見得能夠贏一盤。

  即使按照一盤兩百的最低下注金額,再加上“徐冰城”妖孽一般的清臺速度,真的要打一個晚上,他不但要把從戴震五手里贏過來的五千多法幣輸出去,另外還要搭上一筆錢。這讓他怎么能夠接受呢?

  要知道,他作為大東公司的高級職員,一個月的收入折合成法幣,也不過二百多元而已。之所以敢跟戴震五賭那么大,完全是因為仗著自己打彈子技術遠超戴震五,是有贏無輸的局面,才會主動約戰的。

  可是現在局面完全反過來了。自己倘若跟“徐冰城”這個小糞頭打下去,結果肯定是自己有輸無贏。

  想到這里,他沖著林江北呵呵一笑,說道:“徐桑,我很想跟你繼續打下去,奈何我今天身上只帶了五百的法幣,現在只剩下一百法幣,不夠進行下一盤了。要不咱們下次再約吧,到時候我一定多帶一點鈔票過來。”

  “荒木君,鈔票不夠,我可以借給你啊!”戴震五又怎么肯讓荒木大井如愿,在一旁說道:“你需要多少鈔票,我立刻開一張支票,到禮查飯店總臺上去兌換過來!”

  禮查飯店作為上海頂尖的國際大酒店,是可以為戴震五這樣身份的客人提供支票兌換服務的。

  荒木大井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戴君,這個就不必了吧?作為日本人,我還沒有借錢打彈子的習慣。”

  戴震五氣得干瞪眼,卻又沒有辦法。他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去向石渡邦之丞去告狀,說荒木大井不肯借錢打彈子,丟了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臉吧?

  不過他也不肯就這樣放過荒木大井,于是就逼問道:“荒木君,那你下次什么時候還來禮查飯店彈子房?我到時候帶著冰城兄弟提前來這里等你。”

  荒木大井又怎么會跟戴震五定死呢?反正上海的高級彈子房又不止禮查飯店這一處。自己之所以每天來這里,還不是因為日清汽船株式會社里的老友知道自己打彈子技術好,所以告訴自己戴勝昌輪船公司的少東家戴震五喜歡打彈子賭錢,讓自己到禮查飯店的彈子房來殺肥羊嗎?

  現在雖然又輸出去四百元法幣,但是自己還贏了戴震五四千多法幣,相當于自己兩年的工資了,現在收手,還可以保住這一份勝利果實。

  于是荒木大井就笑著說道:“這個再說吧,我的勞工聯絡所剛剛開業不久,事務繁忙,不一定有多少時間來這里打彈子!”

  戴震五氣得恨不能當場就草荒木大井的娘,你之前贏老子錢的時候,也沒有見你說什么事務繁忙。

  荒木大井卻不管戴震五氣成什么樣子,伸手拍了拍林江北的肩膀,說道:“徐桑,你彈子水平確實高超,有空的時候,我一定會再向你領教。”

  “不過除了打彈子之外,我還想給你談一筆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啊?”

  林江北很想說有興趣,但是看著戴震五氣成那個樣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好答應荒木大井,于是就說道:“對不起,荒木所長,我在彈子房只打彈子,不談生意!”

  “那真是太遺憾了!”荒木大井聳了聳肩,說道:“希望下次我們在其他地方碰面的時候,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生意!”

  說著他把彈子竿交還給小范,又支付了三元的彈子臺費,轉身揚長而去。

  “這個狗日的東西!”戴震五望著荒木大井的背影,嗤笑了一聲,“就這么一點肚量啊?輸了四百塊錢,就嚇成這個樣子?真的是連上海灘的小癟三都不如。就這樣子,還在上海開什么勞工介紹所啊?”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著林江北,說道:“冰城兄弟,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少跟這個家伙接觸。跟這樣的家伙談生意,最后的下場肯定是有賠無賺!”

  祝書友們新年快樂!

  祝歿于路邊而無人聞者十八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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