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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5-2596人情社會

  2595章人情社會(上)

  “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陳太忠有點搞不懂,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田立平打過來電話了,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手機廠還是留在鳳凰吧。()

  話是活話,可陳太忠知道,這種事情就不要指望田市長下死命令,章書記張羅的項目,田市長能出頭就已經很不錯了。

  與此同時,許主任也在跟老爹請示,他六點半爬起來就往素波趕,八點半的時候就到家了,許紹輝聽他說了幾句之后,登時就恍然大悟了,“嘿,看來前一次,蔣世方有意對付的就是江川,不過……他為什么不跟陳太忠說明白呢?”

  “太忠那人,有的時候挺馬虎的,”許純良聽得就笑,對付江川,他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也不覺得這是個多嚴重的事情,更別說出手的還是蔣世方。

  “這種事上,他怎么可能馬虎?”許紹輝以前不太看得起陳太忠,現在卻是又高估了某人,“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就把生產線賣給素波,科委現在發展有點太快了,你要記住,貪多嚼不爛……”

  “憑啥她一句話我就要賣?”許純良一聽不干了,他能擠兌陳太忠,但是真讓他賣,他還真不甘心,“我下了大功夫的,成和不成怎么都要博一把。”

  “呵呵,那你看著辦吧,”看到往昔乖順的兒子居然學會頂嘴了,許書記不怒反笑,“你有這個信心,那就放手去干……對了,章堯東的因素,你不要考慮。”

  “會不會有點……目無領導?”許主任的思路,還是比較傳統的,這跟他的家庭教育很有關系。

  “章堯東做事很有魄力,但是他不是一個勇于任事的人,”許書記淡淡地點評一句,卻是不肯多說了,剩下的話,他要兒子自己去琢磨。

  許紹輝對手機生產線的看法,是另一種角度,在他看來,章堯東拍腦門子上這個項目,不算多大錯誤,很多事情,不嘗試怎么知道難易?實踐出真知嘛。

  至于說這個項目,讓自己兒子的單位負責了,花出一大筆錢,那也不算多大錯誤,投資和回報之間,總是存在風險的,科委也有錢,幾千萬不算多大的事情。

  他不能容忍的是,你決定做這個項目了,也用了我兒子的錢了,就坐在那里等收獲了,沒錯,做領導的不需要事必躬親,但是相應的關心,該是有的吧?

  陳太忠隨隨便便就能拉來一個大單子,你堂堂的市委書記,就那么沒用么?

  好吧,就算你跟國外不熟,沒有類似的關系……這些也是理由,但是,你跟陳太忠熟不熟?陳太忠能攬到這樣的單子,你出面爭取一下,很難嗎?

  說到底,是舍不得那個市委書記的架子吧?所以,許書記覺得,章堯東此人說是強勢,其實辦事能力,也就那么回事。

十點鐘的時候,天南省最年輕的三個正處碰頭了,地方是許純良選的,他拒絕了蔣君蓉的提議,沒去什么會館,而是將地點定在了鳳凰科委的辦事處——來素波是我就你,談話的地方,那就得你就我  陳某人是真的不情愿來,不過還是那句話,他沒選擇的,果不其然,三個人一碰面,那兩位就沖他皮笑肉不笑地點頭。

  “太忠,我的魅力還是不如美女大啊,”這話是許純良說的,他的語氣有一點點幽怨。

  “陳主任和許主任,果然是孟不離焦,我該找誰談好呢?”蔣君蓉的聲音,更加地幽怨。

  “你倆談,我做個見證就行了,”陳太忠嘆口氣,走到旁邊的沙發處坐下,“我都不想來,你倆一個比一個厲害,逼得我不能不來……純良,有啤酒沒有?”

  接下來就是談判了,許純良說鳳凰科委已經為這個項目投入了五千萬,你開發區要買,那給八千萬,我們拍拍屁股走人,那些技術人員,你可以聘用,不過關系要留在鳳凰——你要是撬得走,那隨便你撬。

  “許主任你也是素波出去的吧?”他跟蔣君蓉談價格,蔣主任跟他談鄉情,當然,這鄉情之后,就是攔腰一刀……還不止,只剩下胸部以上了——三千萬,你覺得行,咱們就成交。

  還好,我真沒打算買,許純良笑著回答,那笑容前所未有地奸詐,跟純良二字一點不搭界,那這就是沒法談了吧?

  你要不談的話,就是不給我面子,我這人特別情緒化的,蔣君蓉這女人,該放得開的時候,絕對放得開,不給,那我就另起爐灶了,說句良心話,我不是很稀罕你這一塊兒。

  那你就再搞一攤嘛,誰怕誰啊?許純良可不是嚇大的,到時候咱們比一比看,是素波的手機被大浪淘沙,還是鳳凰的手機被大浪淘沙?

  鳳凰科委財大氣粗,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頭都不帶眨一下的。

  可是,他財大氣粗,蔣君蓉有個做省長的老爹撐腰,自然也不會小里巴氣,那咱們就這么說了,各搞各的?

  許純良還真是怕這一手,本來鳳凰的手機就步履維艱了,同省再出來這么一家競爭對手,那還確實為難了,尤其是陳太忠目前在省里上班,就是他自己昨天說的話,他指使不動陳太忠,蔣世方可是指使得動。

  “太忠,你說句話,”許紹輝扭頭看一眼在一邊灌啤酒的陳太忠,“三千萬,咱能不能賣……你要覺得能賣,我就答應了。”

  這話聽起來是在問成交價,其實是在擠兌陳太忠,這個沃達豐的單子,你是打算怎么辦吧,幫我還是幫她?

  “你們不是來談合作的嗎?”陳太忠裝迷糊,其實,這也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凱瑟琳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經問清楚了——在仙人的“鞭”策之下,蠻夷之人自是不能抵擋。

  “合作……她三千萬買咱的設備,這算合作嗎?”許純良隱約感覺出他的意思了,但是這個時候,正是開口要價的時候,他不能心軟。

  “你是想怎么合作呢?”蔣君蓉笑吟吟地看著他,她知道,真論關系的話,陳許二人之間的友情,那是整個鳳凰市都知道的,所以她最在意的,是陳太忠的態度。

  “那是你倆的事兒,談合作哈,”陳太忠懶洋洋地回答這么一句,“談競爭傷感情,我也不希望看到這么搞,人間正道是……雙贏”

  “不是滄桑嗎?”蔣君蓉低聲嘀咕一句,不過她這也算摸清楚陳太忠的底牌了,于是正兒八經地跟許純良談了起來。

  沒錯,剛才雙方都是試探,扛不住這一手的,那就被別人白占了便宜去,扛得住的……心理和背景都扛得住的,那么,大家就可以進入下一個話題了。

  在下一個話題中,許純良和蔣君蓉都很驚訝地發現,有必要重新認識對方一下——他(她)不是我想像中的紈绔子弟(胸大無腦)

  事實上,兩人的底線非常接近,蔣君蓉不是真的想買科委的設備,而許純良也不是真的想賣自己的東西,因為那樣做的話,雙方都覺得有點劃不來。

  那么接下來,就是要成立一個股份制公司,科委以現有的設備和人才入股,而開發區以現金形式入股,大家風險同擔,利益共享。

  按說,科委不差這點錢,也沒那么大的資金缺口讓素波開發區來彌補,不過,這不是馬上要競爭沃達豐的定制機項目了嗎?項目一旦定下來,還是要采購相當設備的。

  所以,素波的資金,就有了用武之地,不用跟鳳凰科委扯那些舊賬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股份制公司不是那么好成立的,所謂股份制,就是要先明確股份——公司里誰占大頭,誰說話算話  雙方是必然要爭這個控股權,但是許純良表態了,要不你就是八千萬買走我的設備,要不然就是我控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他有這個信心:太忠跟我關系好嘛。

  沒錯,太忠不樂意的話,我用不動他,蔣世方能借著權力強行用他,但是我就不信了,多了這么一層恩怨之后,太忠還會規規矩矩聽蔣世方的——下級該服從上級,但是夾雜了個人恩怨之后,陽奉陰違甚至抗命,也就正常了。

  蔣主任能感受到許主任的底氣,一時也不好反應太強烈,但是她堅持一點:這個手機公司的總部,必須設在素波開發區——這也是她的底線。

  這個公司不設在素波的話,她的努力,就算是毫無意義的。

  “你想得可美,”許純良毫不客氣地恥笑她,“公司總部設在素波,稅該交在哪邊?GDP又該算誰的?”

  話糙理不糙,這年頭努力發展地方經濟的主兒,除了想博個業績,博個好看的雞的屁指標,就是想博個財政收入了,公司總部設你這里,那成什么啦?許主任寧可多出點錢,也要將這些指標落實到鳳凰。

  “不就是一年千把萬的收入嘛,”蔣君蓉冷笑一聲,“你要是同意把單子讓給我,這個收入我幫你找。”

  “呸,你做夢吧,”陳太忠和許純良齊齊地哼一聲,許純良不但純良,而且干脆,“我控股這個沒商量,能談就談,不能談拉倒。”

  “一年一千萬算啥?”陳太忠冷笑一聲,“蔣主任,我不是開玩笑的,你找個沃達豐這樣的單子介紹過來,我給你一個億。”

  這就是所謂的話趕話沒好話了。

  2596章人情社會(下)

  雖然是沒好話了,但是談判還是要繼續,許純良的底線跟陳太忠類似,別的都可以商量,控股的事情不用商量——必然是鳳凰。

  但是蔣君蓉肯定不干,我辛苦一場落個不控股,我吃飽了撐得嗎?那我何必找你們鳳凰科委商量呢?

  你可以不找我們商量嘛,誰攔著你來的?那兩位都是一個態度——摘桃子也就算了,還摘得這么厲害,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好像咱們還有點別的事兒來的,”蔣君蓉吃不住這二位的夾擊,猛地就想起,大家似乎還可以就文明辦主任的位置,再交換一下意見——這是她的底牌。

  許純良一聽這個話題,又有一點頭疼,他很清楚,蔣君蓉的這點事,只是搭頭,沒錯,幾千萬的收購不算小了,但是官場中人講究的是級別和位置。

  文明辦這機構不值錢,經手的錢一年也上不了千萬,但是主任這個位子值錢,相較這位子的意義,拿錢來比較可就……不合適了,真的太俗。

  “也別這么費事兒了,這設備我做主,三千萬賣給你了,”陳太忠在一邊聽得惱了,你不就是仗著自己老爹是省長嗎?“賣給你就沒鳳凰科委啥事了,行不行?”

  “太忠你怎么這么說話呢?”蔣君蓉還真是被他這話嚇一跳,離開陳太忠的支持的話,素波的手機……也不好發展,起碼沃達豐的單子要吃力很多了,“我這是有誠意,才跟你們這么商量呢。”

  “你按許純良的建議走,我幫你們把單子拿下來,”陳太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就拍板了,“你倆誰不聽話,這單子我就不管了。”

  這話說得真是霸氣十足,但是聽的那二位,還偏偏就認這話——說實在的,他倆一直在為陳太忠沒有個明確的態度而忐忑不已,蔣君蓉是這樣,許純良同樣是這樣。

  要說蔣主任和許主任,不但都是天南官場的一時俊杰,在京城,各自的家庭也都有不同的影響力,就算走出國外,也不會兩眼一抹黑。

  但是這兩位都非常明白,沃達豐是個什么樣的龐然大物,想辦法搭上關系——這活兒倒不是太難,可想從人家的商業行為中獲利,就不太保險了。

  沃達豐不是很難接近的,相反地,這公司很好接近,但是手里若沒有足夠的籌碼,想從沃達豐手里獲得點利益,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外國人比中國人現實多了。

  所以說,問題難就難在,許蔣二人雖然都有相當的能力,但是他們不能給給沃達豐帶去相應的利益,這單子就不好談了——術業有專攻。

  偏偏地,這二位又都是年輕干部中的佼佼者——這佼佼二字不僅對應他們的家世,事實上,他們對國際上的商業情況,也略有了解,所以他倆都清楚,今天三個人的談判,焦點還是在于陳太忠愿意不愿意出手,出手的時候又是在幫誰。

  不過,饒是這樣,聽到他這話,許純良也是有點微微地愕然,“我說太忠,這單子你還真打算管來的?”

  蔣君蓉的反應則不同,她跟陳太忠的交情沒那么深,所以索性很直接地發問了,“陳主任你的意思是……這單子你拿得下來?”

  她有這樣的猜測,但是聽到某人的話,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就要證實一下。

  陳太忠微微一笑,“這年頭的事兒,誰敢打包票?你們倆能談成,我就努力試一試……談不成我就不管了。”

  他的話沒說死,但是看他那模樣,分明就是盡在掌握的意思,許純良見狀也笑了起來,猜到他估計又有收獲了,“拉倒吧,談不成你也得管我。”

  嘿,給我施加壓力?蔣君蓉心里暗哼,對許純良這個娘娘腔真是討厭到了極點,然而她還不能發作,因為人家說的是事實。

  這場談判真的很艱難,到接近十二點的時候,都沒定下個大致框架,蔣君蓉倒是能夠接受鳳凰控股了,但是她表示,公司總部必須設在素波開發區。

  許純良自然不肯答應,這涉及到稅收的問題,他懷疑自己若是答應了,章書記會氣得跳起來——雖然他老爹說,不用考慮章堯東的反應。

  “你來我開發區,我給你三免兩減半,在你鳳凰你做得到嗎?”蔣君蓉不屑地哼一聲,又扭頭去看灌啤酒的那位,“陳太忠你說對不對?”

  “你倆談,不關我的事兒,”陳太忠不以為意地擺一擺手,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電話號碼居然是松峰的。

  來電話的是尚彩霞,真的是奇哉怪也,她先是隨便聊兩句,聽說勤勤走的時候,你送她來著之類的,然后沉吟一下,“你現在講話方便不方便?”

  “您等一下,”陳太忠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屋里吵得興起的二位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說這又是什么大人物給這廝打電話,丫居然用“您”來稱呼?

  約莫過了十分鐘,陳太忠才沉著臉回來,他沖這二位點點頭,“你們倆接著談,我有事情要離開一下,中午的飯局不要算我了。”

  “出什么事兒了,”許純良跟他太熟了,一眼就看出這家伙心情不太好。

  “哦,也沒啥,”陳太忠勉力笑一笑,終是難掩悻悻之色,他轉頭向外走去,“就是李強的事情,有人找我。”

  這話他不怕當著蔣君蓉說,因為這個名字實在太常見了,不過許純良聽得卻是一怔,好半天才苦笑一聲,“嘿……真是……”

  “真是什么?”蔣君蓉側頭看他一眼,她猛地發現,這兩人的關系,比她想像的還要密切,不管是這個娘娘腔剛才關切的發問,還是陳太忠隨口一個人名,這邊就能了解是什么事兒,都證明這二位鐵搭檔的名聲名不虛傳。

  “你別操這些心了,還是說手機的事情吧,”許純良搖搖頭……

  陳太忠也沒想到,李強的事情,居然牽扯出了尚彩霞,當然,這小小的處長還真是請不動蒙夫人,請出來她來的,是糧食廳長侯國范。

  前文說過,侯廳長算是鄭飛一系的人,而且蒙藝在天南的時候,他跟蒙藝走得也不算遠——畢竟蒙書記身上也帶著鄭飛的烙印。

  反正,他不是蒙藝的人,但當時的蒙老板使喚他,肯定比杜省長方便一點,比如說,為太忠庫命名的那次,蒙書記下鳳凰,就是參加全省糧食系統的會議去了——糧食安全是很重要,可這也算是給了侯廳長一個面子,一般系統的會議想請動一省的書記,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強在省紀檢委捅出了儲運處的問題,侯國范終于聽說了,他原本是想再等一等,看方便不方便把小李撈出來,但是出了這種天大的事兒,他真不敢再等了。

  他了解一下,知道紀檢委現在放緩了調查,知道此時再不出手,真的就是晚了,忙不迭找到鄭飛的大兒媳簡泊云的門兒上,賭咒發誓說,儲運處那些事兒,我真的不知道啊。

  簡泊云一聽說,是他手底下的人動了國儲糧,真是氣兒不打一處來,簡大姐一向是很要面子的,就說你做這種缺德事,我管不了。

  可憐的侯廳長,堂堂的大老爺們兒,在女人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說我真是冤枉的啊,而且,也不算特別為難您,這件事是陳太忠推動的,陳太忠是誰的人……您肯定知道吧?

  簡泊云實在推不過,要他做出盡快補回糧食的保證之后,終于還是給尚彩霞打了個電話——簡大姐是要面子的,她的人不占理,她就不好意思給小蒙藝打電話,不過還好,她知道小尚跟那小家伙也熟悉。

  保侯國范啊,尚彩霞知道此人,一聽也是不太好推辭,尤其是簡大姐強調了,“這事兒小侯真不知情,他還答應盡快補救了。”

  反正,老遠打個電話過來就讓陳太忠停手,也就是尚彩霞有這個面子了,不過她的話也沒說死——就算她是省委書記的夫人,就算蒙藝對陳太忠非常照顧,但是,畢竟是隔了地域了,“……簡大姐那人挺熱心的,你見一見她,了解一下情況吧。”

  陳太忠記了簡泊云的號碼,反手一個電話就打了回去。

  侯廳長正在簡大姐家里呆著呢,他才做通了大姐的工作,親眼看著她給尚彩霞打電話,不成想陳太忠的電話回得這么利索,心里不禁暗暗地感嘆:什么是底蘊?這就是底蘊啊,鄭飛是不在了,但是你看人家這人脈……

  小伙子不錯,知道尊敬老人,簡泊云也覺得陳太忠態度挺端正,電話回得這么快,所以,她就邀請他共進午餐,“就去錦園吧,勤勤喝得東倒西歪的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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