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0章跳車逃跑(上)
“好了,別哭了,區里知道你們受委屈了,”陳太忠笑瞇瞇地勸劉海芳一句,又側頭看一眼那兩位,再次問一句,“他倆動手了沒有?”
“沒有,”劉助調搖搖頭,才待繼續發話,那安局長已經接口了,“陳區長,你北崇的暴民正在試圖沖擊東岔子氣象站……”
“領導你再說一遍,北崇的什么民?”陳太忠很干脆地打斷對方的話,一背雙手,笑瞇瞇地走過去,“我沒有聽清楚。”
“陳區長,這是我們氣象局安副局長,”郝主任見勢不妙,趕忙接話,“氣象站的形勢很危急,安局長也是心切國有資產,措辭不當之處,請你諒解。”
“副局長?”陳太忠背著雙手上下打量兩眼,口一張,一口濃濃的黃痰正吐到對方鼻梁上,笑著發話,“鼻屎大的干部,也敢跟我呲牙?”
“你……你敢吐我?”安局長先是愕然,旋即就勃然大怒,他抬手一摸,卻發現滿手黃粘的濃痰,登時覺得胃里一翻,尼瑪……這也太惡心了,他高叫一聲,“你敢吐我?”
“我的干部,你們都敢打,吐你一口,那是哥們兒心情好,再雞毛子喊叫,我揍你,”陳區長笑瞇瞇地發話,“不信的話,你再喊一嗓子試一試?”
說完之后,他看也不看臉憋漲得通紅的安局長,轉頭又問一句,“小王被扣在哪兒了?”
“問他,他是辦公室主任,”劉海芳站起身走過來,一邊抹眼淚,一邊手一指郝主任,“事發的時候他在場,小王就是被他扣下的。”
“小子,膽子不小啊。”陳區長笑瞇瞇地看一眼對方,“自我介紹一下。陳太忠……給你十秒鐘時間,把王媛媛送到我面前來,要不我拆了你的狗窩,打斷你的狗腿!”
郝主任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怒火。“那我們東岔子站怎么辦,臨云站你又打算怎么辦?”
陳太忠根本不理會這些話,他抬起手來,看著腕上的手表,“計時開始,十秒……”
“這里是氣象局,不是北崇,”郝主任的眼睛微微一瞇,聲音也變得冷厲了起來。
“九秒,”年輕的區長兀自看著手表。然后上身微微向前一探,出腿如電。頭都不回就將兩個偷襲的家伙踹到了墻上。
嗵嗵的兩聲悶響之后,那兩位的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安局長和郝主任看得登時目瞪口呆——這人居然這么能打?
屋外圍觀的人,也看得倒吸一口涼氣,一片寂靜中,一個聲音響起,“八秒……我看你倆誰敢走。”
“快把王媛媛帶過來,錯了,是把王主任請過來!”郝主任高聲叫了起來。
就在陳太忠堪堪數到一秒的時候。王媛媛出現在了門口,她鼻青臉腫鬢發凌亂。淺粉的上衣和淺棕色的裙子皺皺巴巴,上面還有不少的塵土。
見到陳太忠站在屋子中央,王主任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大喊一聲,“老板!”
接著她沖上前,一把抱住陳區長,就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里痛哭了起來,她的哭聲雖然不大,但是她的雙肩……乃至于全身都在劇烈地抖動著。
“你受委屈了,”年輕的區長一抬手,反手輕拍兩下她的后肩胛,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美女抱著痛哭,這實在有點扎眼——哪怕北崇人都知道,陳區長和小王之間是清白的。
于是他轉頭看一眼郝主任,“人呢?”
“什么人?”辦公室主任略略錯愕一下,旋即看一眼安局長,“陳區長,我們東岔子氣象站,形勢已經到了……”
“我要的是打人的人,”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就告訴我,交還是不交?”
“小王我是給你了,”郝主任再也忍不住了,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么欺負人的,“氣象站正處于極度的危險當中,那是國家氣象局衛星站的組成部分之一,你要考慮后果!”
“小王你給我了?好樣的,”陳太忠氣得笑了起來,他點點頭,“我問你,小王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那又不是我們干的,”郝主任輕聲嘀咕一句,打人的確實不是氣象局的人,那只是氣象局的客戶,惹不起的客戶。
“那你的意思是說,氣象站的事情,就是我干的了?”陳區長笑瞇瞇地發問,嘴巴微微一動。
“我沒這么說,”郝主任嚇得身子往后一側,沒辦法,這年輕人嘴里噴出的東西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是實在太惡心人了,黃中帶綠粘稠無比,抽了三十年煙的老煙槍,也很少能吐出這么惡心人的痰。
“那就是了,氣象站的事兒也不是我干的,”陳區長笑瞇瞇地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到嘴上,點著之后輕吸一口,“小王已經不是她來時的樣子,氣象站也不會是老樣子,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么公平。”
“你們區政府可以通過協調阻止的,最少也可以派出警察保護,”郝主任據理力爭。
啪地一聲脆響,陳太忠一抬手,想也不想就給對方一記耳光,“小王挨打的時候,你協調了么?憑你個小破主任,也敢指示我的工作……我呸,什么玩意兒!”
“你……你打我?”郝主任捂著臉龐,一時就那么呆住了。
倒是安局長在一邊一直不做聲,他已經看出來了,進來的這年輕人,根本就是一混世魔王,他有心偷偷溜走,但是看到對方的身手,決定還是老實一點,所以他連話都不說。
“我耐心有限,人呢,你交還是不交?”陳區長又抽一口煙,輕描淡寫地發問。
郝主任悄悄地看一眼安局長,索性心一橫,“我不知道人到哪兒去了。”
“那你跟我走吧,”陳太忠一伸手,似慢實快,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拖著人往門外走去。同時不忘沖劉海芳一努嘴,“你帶著小王先走。外面有車接應。”
兩女先行走出門去,陳太忠用大手掐著郝主任的脖子,才將人拖出門,只覺得眼前一動。兩條兒臂粗的木棒帶著風聲砸了下來。
這點埋伏他早知道了。身子向后一退,順勢將手里的人往前一推,只聽得砰砰兩聲大響,正在掙扎的郝主任身子一抖,登時就軟做了一團。
“這是故意傷害啊,”陳區長笑著說一句,卻是棄了手里的人,抬手兩拳,就將偷襲的兩人打得上吐下瀉。
眾目睽睽之下,陳區長兩只手拖著三個人。嘴上還叼著香煙,施施然從氣象局辦公樓里走了出來。清楚的人,知道他是個區長,不清楚的,鐵定會以為他是個混混——還是力氣很大的混混。
陳太忠這次來,是借了北崇賓館馬媛媛的座駕,一輛八成新的松花江,路過東岔子的時候,又從派出所叫了一輛車——氣象站那邊就算報警,東岔子派出所也是警力不足了。
將手里的三個人交給警察。王媛媛和劉海芳也上了車,這下警車的位置就不夠了。隨車的警察在將那三人銬牢之后,走過來跟陳太忠打招呼,“區長,還要抓誰嗎?”
“打人元兇還沒抓住,怎么能算完呢?”陳區長哼一聲,掃視一眼在場的人,“你守著門口,我去挨個房間查看。”
這時,氣象局圍觀的人已經有二十幾個了,門外都有人了,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議論,大意是說,總共就三個人,也敢來咱氣象局撒野?
話是這么說,卻也沒人再沖上來耍橫——那年輕人的戰斗力在那里擺著,何必為公家的事兒,自己承受皮肉之苦?陽州人有血性不假,但血性不是這么糟蹋的。
他們在一邊圍觀議論,卻是偏偏不肯上前動手,陳太忠就有點撓頭了,拎上車的三人都已經暈死了過去,他該找誰來問一問那姓高的去向呢?
在開車趕來的路上,他大致已經弄清楚了,打人的家伙叫高至誠,是從京城來的,但家里好像是朝田的,來陽州是為了安裝氣象衛星站。
這個東西是國家氣象局前幾年就開始搞的,不過不可能一次性鋪開,各省市有先有后,恒北就是這兩年才開始搞,一百多個小站,都是要上設備的。
高總的合同,是跟著撥款下來的,陽州氣象局根本無力反抗,尤其是省局傳來消息說,人家的合同遍布小半個中國——沒錯,這是國家氣象局指定推薦的。
能接了這樣單子的,哪里有善碴?正是因為如此,陽州氣象局的人根本不敢招惹高總。
陳太忠倒不怕國家氣象局什么的,他現在是考慮,怎么樣才能把打人兇手揪出來,他四下掃一眼,瞅到一個尖嘴猴腮形容猥瑣的家伙,說不得兩步走上前,一拎對方的脖領子,笑著發話,“打人的人在哪里?我知道你分得清輕重的。”
他嘴里叼著煙,另一只拳頭捏得嘎巴嘎巴直響,偏偏臉上還帶著笑容,十足的炮頭模樣。
那猥瑣家伙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好一陣,然后眼睛一閉,頭一歪,苦笑著回答,“我就是一小兵,看熱鬧的,真不知道這些,麻煩大哥……別打臉。”
3801章跳車逃跑(下)
“我就偏要打臉,”陳太忠心里這個氣,他也知道,自己在氣象局這么問,真的是在難為對方,但是——王媛媛就該這么被打了嗎?
他正待抬手扇對方耳光,只見樓里慌張地奔出一人來,人還沒到,就大聲嚷嚷了起來,“陳區長,我知道人在哪兒……您能先讓東岔子的人停手嗎?那里已經砸成一塌糊涂了。”
“別跟我討價還價,先說,人在哪兒?”陳太忠手一松,就放過了手里的這位,兩步走上前,笑著發話,“要是找不到人,得麻煩你也跟我走一趟了。”
“就在二樓頂頭的副局長辦公室,”這位倒是不猶豫,直接發話了,“不過現在可能正在往后門走,您得趕緊了。”
陳區長天眼一掃,發現三個人正在從樓后走出,想也不想就撒腿往后跑。順便打一道神識到說話的這位身上——想要調虎離山的話,你就等著哭吧。
他繞到樓后。發現三個人正在疾走,說不得緊趕兩步沖過去,“你們三個,給我站住!”
有兩人聞言。沒命地向后院跑去。另一個漢子停下腳步迎上來,“兄弟,我武警支隊的,你有什么事兒?”
“滾開,”陳太忠想也不想,抬手一拳將此人打飛,躥到那兩人身前,伸開雙臂冷冷地一笑,“給我站住,打了人想跑。哪兒有那么便宜的?”
“去尼瑪的,”小齊沖上前。抬手就是一拳,陳太忠抬腿一腳,直接將此人踹得在地上打滾,然后才沖另一人微微一笑,“是高總吧?”
陳區長大致聽說了高總的容貌,但是只憑口述,他無法一一對應得上,而正是因為如此,進氣象局的時候。他并沒有使用天眼。
可現在,根本就不用天眼了。眼前這廝,眉眼間有四五個小口子,有兩個口子,還是剛剛縫合過的,一看就知道這是正主兒。
“咱有話好說,好說,別動粗,都好商量,”高至誠咽一口唾沫,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惹出這么個生猛的玩意兒來。
高公子將人控制起來之后,第一時間就去了醫院,由于有人招呼,他就可以插隊,找了專家把傷口處理好,就回到氣象局,要看一看北崇是什么樣的人來。
說白了,他今天吃的虧不小,就一定要把場子找回來,郝主任說得一點都沒錯,原本是調笑一番的心思,被砸了一茶杯之后,就算知道了對方是國家干部,他反倒是下了決心,這個女人要是不主動脫光光爬上他的床,這件事都不算完!
所以他不顧傷口才縫合好,就匆匆趕回來,在安局長的辦公室坐著等:不管是什么人來,他過去一擺身份,將臉上的傷口一亮——倒不信你們還敢玩土棍作風!
他的目的雖然有點邪惡,可思路不能說有錯,但是當消息傳來,北崇不但砸了臨云的氣象站,連東岔子的氣象站也被圍起來了,高至誠禁不住有點些微的忐忑。
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找朋友,從武警支隊叫過一個副支隊長來。
事實上,高總真的分不清楚臨云和東岔子的區別——反正都是偏遠縣區的鄉鎮,但是他知道,東岔子那里,公司是上了一套設備的,那是屬于一期工程了。
而高至誠此次來,是因為二期工程和主站的設備,按說這種事,也用不著他來,不過來一趟能表示公司的重視,順便給地方上施加點壓力,京城里的人,多是玩的空手道,一轉手就賺錢了,不過有時候,場面也要走一走。
所以高總就來了,花天酒地了兩天之后,他就要走了,而且他希望自己的工程人員也能盡快撤走——國內的買賣應接不暇,他耽誤不起。
昨天喝酒喝到十一點,他摟著氣象局找來的小姑娘睡去,今天一大早迷迷糊糊起來,才說警告氣象局的人一下,就該走人了,不成想進了辦公室之后,又看到一個很清爽的小妹妹,心思微微一動,不成想就惹出這般事來。
這些就扯得遠了,不管怎么說,敢對衛星小站下手的主兒,很值得重視,于是安局長親自下去過問,高至誠則是坐在安局長辦公室里,敬候佳音。
然而佳音沒等來,等到的是噩耗,北崇人居然直接打上門來了,當高總從窗戶上看到,郝主任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地拖出樓,他就意識到——這個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圍。
從本質上講,他依舊不是很害怕,哪怕是接下來,他聽說東岔子站被村民砸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必須要離開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必要吃這個眼前虧。
至于今天所遭受的恥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百倍千倍地報復回來!
于是他轉身下樓,務求盡快離開,哪怕是走后門也在所不惜,不成想,就在逃離的時候,被人堵住了,所以他打算曉之以理。
“別動粗,我也是這么想的,”面前的年輕人笑瞇瞇地點點頭,他才剛剛松了半口氣。就聽到啪地一聲脆響,左半邊臉猛地一震。一時間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能聽到漫天的蜜蜂在飛舞。
好半天之后,他耳朵里嗡嗡的耳鳴聲才小了一點,只聽到對方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傳來。有如遠處高樓梵婀玲在奏著的名曲——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但是你告訴我。哪個混蛋對我的區里的年輕女干部動粗了?”——這個聲音,就不是梵婀玲的音域了。
陳太忠也不想跟他講那么多,一記耳光過后,他就猜到了,你小子是高總,那么那個黑壯男人,就應該是小齊了——都跟哥們兒走吧。
于是下一刻,陳區長一手一個,就拖著兩個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他直接將這兩人丟給那個沒座位的警察。“銬起來,帶走。咱們回了!”
:他的氣勢真的太足了,現場雖然有太多人圍觀,卻是沒人敢站出來打這個抱不平,只有那個泄露高總行蹤的人,聞言哀嚎一聲,“陳區長,敬德那邊,你手下留情啊。”
“敬德……那是怎么回事?”看到警察將這倆人銬上松花江面包車,陳太忠皺著眉頭看此人一眼。“跟我們有關嗎?”
“東岔子鎮那邊……怕是砸完了,”男人苦笑著回答。“大家都說……反正都不理解我們氣象局,說是要把敬德的衛星站也砸了。”
“那是活該,”陳太忠扭頭走向面包車,接下來,兩輛車揚長而去,在車輛駛離的時候,一句話隱隱地傳來,“你們在我們的地方設衛星站,還不辦人事,可不是找著挨砸嗎?”
松花江面包是那個警察在開著,陳區長和高至誠坐在中間,小齊蹲在后排,兩人的手上都戴了銬子,一路上,陳太忠就是面帶微笑,也不說話,時不時地掃一眼身側的高總,那眼光里,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高至誠卻是不太老實,或者是被對方看得有點發毛,他將頭側向一邊,一直向車后看,似乎在期待有人開車來搭救。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車堪堪開出市區,他才長嘆一聲,低聲嘀咕一句,“陳區長,我對北崇沒有惡意,”
吃了這么大的虧,他肯定不打算就此干休,但是眼下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于是他彰顯一下自己的能力,“否則的話,我能停了你們陽州的退耕還林,真的,我不吹牛。”
“你倒能耐大了,”陳區長不屑地哼一聲,他本來想著將人抓回去再好好炮制,聽到這貨居然敢如此說話,登時面無表情地發話,“打開車門。”
“這個……”高至誠心里刷地一沉,他直覺地感到,這不是什么好話——汽車行駛的時候,你為什么叫我打開車門?
他才剛剛猶豫一下,就覺得臉上猛地一震,一個耳光扇了上來,“你耳朵長在屁眼上了?”
“好好,我開門,”高總咬牙切齒地回答,你且狂著,他抿一抿嘴角咸咸的液體,現在路況不好,前面也有車,都開得很慢,也就是時速三十來公里——這盛夏的天氣,你還指望風把我吹病了?
不成想,他才一拉開車門,只覺得臀部上傳來一股大力,接下來,他整個人就從車里飛了出去。
時速三十多公里,摔一下也是很要命的,高至誠登時就覺得,自己像是重重地撞到了一塊石頭上,來回翻滾好一陣,才逐漸有了點神智,皮破血流什么的,那都不用說了,臉上才縫好的針,似乎都撕裂了開來。
一陣剎車聲傳來,緊接著,那高大的年輕人下車向他走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但是縱然是在盛夏,這笑容也看得人心里直發涼。
下一刻,一只大腳踩到了高至誠的背脊上,重得像一座山壓了上來,一個聲音飄飄渺渺地說著,有若遠處高樓梵婀玲演奏的樂章一般,不甚分明,“你這家伙也太欺負人了,居然敢跳車逃跑,唉,我還是太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