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麟對陳區長詭異的目光視而不見,他淡淡地發話,“剝麻機……也是要電的。”
你就不能說點讓人高興的事兒?陳區長意興索然地點點頭,“你不用說了,這個事情我在操心,還有別的事嗎?”
“研究泥鰍養殖的專家,我認識幾個,”徐區長笑著回答,他在農林水這方面,人脈其實很深的,有不少人知道這個。
“那交給你了,”陳區長轉身向外走去,不過走了兩步之后,他又停一下腳步,“記得控制一下費用。”
接下來,就是“邁開腳步動手動腦”活動的全面展開,丁小寧派的技術人員已經全部抵達,多達二十二人,北崇賓館的接待能力有限,所幸的是,干部培訓中心有個屬于籌建處的小樓,安排他們住宿沒有問題——他們要在北崇呆好幾個月,培訓中心也接不起這單子。
不過遺憾的是,隨著他們的到來,丁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轉身走人了,她一走,蒙曉艷任嬌也跟著走了,陳區長在北崇能深入交流的對象,就又只剩下了湯麗萍一個。
“我這就不知道裝什么圣人呢,”送走丁總之后,陳太忠莫名其妙地有點煩躁,男人嘛,火氣上頭都這樣。
想到自己好久沒有見小萱萱了,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默默地擦石頭,陳區長決定,要給自己放假,起碼……起碼得一天半,條件允許那就放兩天。
“區長,民政局來電話了,”就在此時,廖大寶走了進來,“這八一了,七十五周年,逢五是小慶,市里要搞個慶祝活動,邀請您參加。”
逢五小慶逢十大慶。這都是默認的,不過市政府跟北崇的關系實在糟糕。所以這個邀請,是發自于民政局,而且都沒直接打給陳區長。
“不去,”陳太忠干脆地搖頭。連打電話給我的膽子都沒有。這算什么誠意?
事實上,因為陽州的地理位置關鍵,又有大量的三線建設,是“大后方”的樞紐之一,軍分區在恒北軍區的地位不低,跟地方上的關系也算協調——與其相對應的是武警支隊,武警跟陽州的關系,那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撂出這句話,他就著手清理最近的事務,打算給自己放假了。不成想沒過多久,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了。一個男人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陳區長,最近挺忙?”
“你誰啊?聽起來聲音有點熟,”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問一句。
“我宗報國啊,”那邊倒是不計較他的態度,大大咧咧地報出了名字,“陳區長,你不能用到我的時候,才想到子弟兵。”
“我總共也就用你一次。看你這記性好成什么樣了,”陳太忠哈地笑了起來。這個名字一報,他就想起來了,小賈村遭遇泥石流的時候,他通過孫淑英,說通了恒北軍區的司令趙光達,然后陽州軍分區出動了士兵救災。
作訓科的宗科長,只是奉命前來,帶的還是機關兵,連帳篷都不會架,第二天野戰部隊過來,才算是真正的救災。
不過宗科長挺巴結他,他也得領這個情——終究是為北崇百姓救災來了,“宗科長你有事就吩咐,市里這邊的活動,我就不去了,天南那邊有大活動。”
“可不是市里的活動,要去省軍區呢,”宗報國在電話那邊笑,“司令在陽州,我跟著政委去朝田,聽政委說,趙老大很想見一見你。”
“你這扯淡得有個度,欺負我年輕嗎?”陳太忠干笑一聲,“趙司令想見我,那是胡說呢……我這人沒啥本事,就是情商高,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哈,陳區長你就是厲害,說得一點沒錯,我確實是在胡說,”宗報國干笑一聲,然后直接來個神轉折,“不是政委說的,是司令說的……趙老大確實想見一下你。”
這才是的,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這個要求他真不好推脫,無論從公從私。
從公家方面講,小賈村村民確實得到了來自軍隊的無私援助。
有人可能會認為,這援助是理所應當的,但是真正經歷了那場災難的人,才知道這援助早半個小時和晚半個小時的差別——那個寒冷交加的時候,大家真的是度日如年。
而陽州軍分區的救援之快,超過了大家的想像,這是一份重重的人情。
從私人方面講,軍分區能如此迅疾地出動,是趙司令看在孫淑英的面子上——這面子給得也不小,都不是用救災的名義,直接打著部隊拉練的旗號出來的。
我想回趟鳳凰啊,陳太忠心里哀嘆一聲,卻還不好有什么過度的反應,“那個啥,老宗,對你的進步有啥幫助嗎?沒有我就不去了。”
這話基本等同于廢話,這種大神云集的場面,哪里有一個作訓科長惦記進步的空間?
其實,陳太忠并不喜歡這種場面,別人說起來,這是在省部級干部的面前露臉了,但是他心里最清楚了,在那幫領導眼里,咱啥都不是——前一陣首長的視察,可以為佐證。
陳某人做為個堂堂的區長,連走進首長周邊二百米的資格都沒有,那這次去省軍區,估計也就是路人甲的待遇,他又何必去丟人敗興?
人吶,最難看清的就是自己,陳區長認為自己看清了,哥們兒真的不想再受委屈了——萬一按捺不住,再暴走一小下,豈不是辜負了子弟兵救助小賈村的美意?
“趙老大能跟我多說兩句話,哥們兒的前程就有了,”宗報國不愧是軍人,話說得十分直接和,“陳老板,委屈你這一道,我日后必有回報。”
“你都這么說了,那我……”陳太忠猶豫一下,終于爆出了粗口,“我艸,我就不休假……尼瑪,你們個個有難處,誰知道我的難處?”
“過了這一遭,以后我天天組織兵們去北崇拉練,”宗報國干笑一聲,“太忠,對你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對我很重要……咱倆層次不一樣。”
有個毛的不一樣,我也是工人子弟,陳太忠沉吟一下,“需要我們北崇準備節目嗎?”
“節目?”宗報國也沉吟一下,八一建軍節,省軍區肯定是要搞節目的,不過就算規模不太大,也有的是二三流藝人,你北崇能拿出什么樣的節目?所以他婉轉地提示一下,“你要實在過意不去,準備點慰問品就行了。”
你根本就啥也不懂,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們準備個節目,感謝子弟兵對小賈村的關懷,這是北崇的心意,你做不了主的話,還是請示一下領導吧。”
“嗯?”宗報國奇怪地哼一聲,他是直脾氣,但是腦瓜不笨,總覺得這里面似乎有點說法,于是干笑一聲,“怪不得你不想去,原來是一旦去就不空手,行,我請示一下。”
你不懂,別人可是懂,陳太忠搖搖頭,放下了電話,一開始他是不想去,就琢磨著面子問題,一旦決定去了,自然就要考慮其他東西了。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宗科長又打來了電話,他笑著發話,“陳老大,真有你的,首長指示了,歡迎地方準備節目,體現軍民魚水情。”
“我就知道是這樣,”陳太忠微微一笑,“慰問品我也會帶一些,去一趟,總不能空手。”
“但是……”宗科長拉長了聲音,猶豫一下才又發話,“但是合唱和獨唱就不要了,唱歌的太多,上面的意思是,弄個舞蹈什么的。”
“我勒個……知道了,”陳太忠苦笑一聲,放下電話之后,他無奈地搖搖頭,還得弄個舞蹈?這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
陳區長一開始想的,還就是唱歌,這玩意兒最好練了,小賈村要是有唱歌的高手,就弄個男女對唱,實在沒有,那就找上三四十號人,搞個合唱也簡單。
跳舞的話,這可就有難度了,陳區長沉吟一下,還是抓起了電話,沒辦法,省軍區都說了,唱歌的人太多……看來大家都會偷懶啊。
譚勝利接到陳區長的電話,也是微微地有點奇怪,待聽明白之后,他猶豫一下,“一中倒是有舞蹈老師,不過水平有限年紀也有點大,獨舞不可能……而且機關里的女孩兒們,最多也就跳個集體舞。”
有句話他沒說出來——如果何霏不死的話,編舞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搞個七八個人的集體舞,今年的雙擁任務,盡量用本地人……要快,”陳太忠也不跟他多說,直接壓了電話。
“你總得說,要花多少錢吧?”譚勝利拿著電話,悻悻地嘀咕一句。
不過要說快,還真是快,半小時后,陳區長站起身一推門,才說要出去,不成想就看到譚區長帶著一個女孩兒走了過來,“陳區長,我給您找了個人。”
“你湊什么熱鬧,”陳太忠有點不高興,皺著眉頭看那女孩兒——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雙胞胎妹妹葉曉慧。
“我就是學藝術的,舞蹈是我的強項,編舞也在行,”小葉同學看他一眼,“不要小看人行不行?我是來跟你談價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