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秋天了,但是在北崇,六點鐘天也亮了,晨練的人們發現,一個黑膚女子在沿著馬路長跑,她的身后還跟著一黑一白兩個外國人。
長跑自然不能戴墨鏡,然而,北崇的早晨是慵懶的,大部分認識休斯頓小姐的人,都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大家感興趣的,就是外國人在北崇也早鍛煉?
事實上,有人對其他的東西更感興趣——聽說昨天陳區長的家里,住進去了六個外國女人,加一個中國女人,這是什么狀況?
像廖大寶七點五十來到區政府,就有人點頭打招呼,“廖主任今天沒跟陳區長一起來?”
“嗯,”廖主任哼一聲也不解釋,心說這些人真是閑得蛋疼,他昨天接到電話了,知道陳區長家里住進去了一群人,區長要他早晨不要過來了。
其中的內情,他并沒有去想,但是他相信,陳區長不會如此地無視大家的感受,想必是會有什么說法的。
今天就是長假前的最后一天了,陳太忠來到區政府的時候,是八點整,除了晚上要搞晚會,明天要搞時裝展示,還有節假日的一些安排。
忙完這些,就九點多十點了,陳區長起身去自己的小院,發現凱瑟琳等人也起來了,于是又叫醒呼呼大睡的貝拉和葛瑞絲,同惠特尼一起前往小禮堂。
他們這一幫人,當然是最耀眼的,走進去之后,不多時李世路就帶著一個小姑娘湊了過來,“太忠哥,這是我媳婦,她提前請假過來……惠特尼今天能不能唱?”
“問題不大,”陳太忠笑一笑,剛才路上休斯頓小姐說了,打算到臺上試一試嗓子。
馬小雅也被她帶來的三個人圍著,馬總很淡定地表示。“應該是問題不大……你看,她都要上去了。”
要說昨天還沒幾個人知道,惠特妮休斯頓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今天基本上整個北崇,都知道區里來了一個國際上都堪稱頂級的外國歌手。
惠特尼今天又戴上了墨鏡,好像如此一來。別人就不知道她是誰一般。她坐了一陣之后,帶著一個白種女人走上臺,旁人一見,趕忙給他讓開,都不需要別人的吩咐。
上去之后,那白種女人拿過麥克風,打開之后,呼呼地吹兩下,又咿咿啊啊地試一試音。旁邊的調音師見狀,馬上走上前,將調音臺略作調整。
女人試了兩下,感覺還滿意,就將話筒遞給了休斯頓小姐。
惠特尼并沒有摘下眼鏡,她接過話筒。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醞釀感覺,就這么一個動作,臺下登時鴉雀無聲,終于要唱了嗎?
下一刻,低沉而又帶一點幽怨的聲音響起,正是她在巔峰時期拍攝的電影《保鏢》的主題曲《我將永遠愛你》。在大陸曾經風靡一時,影響也極為深遠。
僅僅是清唱,就能將這首歌唱得婉轉悠揚、蕩氣回腸,更展示出了極為寬廣的音域。并且展示出極為精湛的細節控制能力,除了大名鼎鼎的惠特尼休斯頓,全世界又有幾個人做得到?
一曲終了,大家還沉浸在美妙的樂曲中,好半天之后,禮堂里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這就是天后的水平啊,”小吳感觸頗深地嘆口氣,側頭一把攥住馬小雅的手腕,激動地發話,“馬總、馬姐、馬老大……千萬給小弟一個機會,我要伴唱,最好能對唱。”
“嘖,你這沒規矩的,”馬小雅白他一眼,又看一看自己被攥住的手腕,不怒而威地發話,“快松開,都是什么樣子。”
“嘿嘿,這不是著急嗎?”小吳訕訕地笑一笑,松開了手,“馬姐,求求你了。”
“求什么啊,你通俗唱法,怎么能給這種歌伴唱?”那位前輩發話了,兩人現在的名氣差不多,但他是前輩,就倚老賣老地呵斥他。
然后他看一眼馬小雅,笑著發話,“馬總你看……能不能安排我跟她搞個對唱?其他的都好商量。”
他是被陰京華堵住的,因為心里有點惱火,來的時候就強調了出場費用的問題,現在眼見惠特尼休斯頓上臺,這就再也坐不住了,費用什么的都無所謂了——都好商量。
你不是說北崇小地方嗎?馬小雅心里,對他一直耿耿于懷,在她眼里,小吳都要更可愛一點,眼見惠特尼上臺,逼得他出聲懇求,心里這份舒爽簡直無以言表——滿招損謙受益,做人真的別把話說得太滿。
當然,她不至于膚淺到把這份痛快表示出來,臉上更帶出一絲為難,猶豫一下,她才微微頷首,“我可以幫著問一下,不敢保證,這主要得看陳區長和惠特尼的意思。”
“我也上去試一試嗓子,”那前輩點點頭站起身,這就是毛遂自薦了,他的實力終究是在那里擺著。
馬小雅笑一笑,心說你那唱功離著惠特尼還有不少的距離,再說了,就算別人欣賞你,也擋不住太忠的一句話。
就在他往臺上走的時候,葉曉慧和一幫女孩兒,剛剛從門外走進來,見到臺上的黑膚女人放下麥克風,禁不住有人驚叫一聲,“天啦,咱們錯過了什么?”
“不是說她現在不能唱了嗎?”也有女孩兒低聲疑惑地發問,她們搞藝術的學生,對娛樂新聞、時裝潮流之類的,都是相當地關注,昨天沒有確切消息,說惠特尼會不會上臺,就有人想到了,她可能還沒從低谷中恢復過來。
不過饒是如此,大家能見到這樂壇的傳奇人物,也是相當地滿足了,現在發現她居然站在臺上,心中的激動不問可知。
“葉子,伴舞……伴舞啊,”一個女孩兒猛地抓住了葉曉慧,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小青可以伴奏,咱們的畢業設計……將來找工作……這太拔份兒了。”
“噓,”小葉子趕緊豎起一個指頭來,緊張地四下看一看,“不敢隨便說,我得去打聽一下,陳區長那人可不好說話。”
一曲歌唱完之后,惠特尼走下臺,徑自來到陳太忠身邊坐下,“感覺怎么樣?”
“挺好,”陳區長笑著點點頭,其實他對音樂欣賞,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覺得這咿咿呀呀的歌聲,真不太能欣賞得了。
“遠沒有到我最好的狀態,”惠特尼緩緩地搖搖頭,不過聽得出來,她的情緒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倒也不用擔心別人的嘲笑。”
兩人說笑幾句之后,陳區長見牛曉睿在遠處沖著自己招手,就站起身走過去,只聽得牛主編低聲發問,“我能不能給惠特尼做個人物專訪?”
“這個怕是不太好,”陳太忠搖搖頭,心說這個時候你湊什么的熱鬧?“你是搞媒體的,不知道她現在面臨什么麻煩?人家現在就想低調。”
“我又不寫她最近的生活,讓她回憶一下以往的青春歲月不行嗎?”牛曉睿聽得有點惱火,“這點素質我還是有的……她要上北崇的晚會?這也叫低調?”
“嘿,你也太看得起北崇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轉身走了。
緊接著他就知道了,惦記這位天后的,可不止是專訪,馬小雅走過來低聲發問,“跟我來的小曾,第一時間就決定來北崇,能不能讓惠特尼帶一帶她?”
“那你去找她說嘛,”陳區長對這個興致不大,他跟她只是簡單的交換,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他沒必要再為某個小人物打招呼通融,太跌份兒,他不想外國人小看了自己——從骨子里講,他不但有根深蒂固的種族優越感,還有后天培養出來的、身為干部的優越感。
歌壇天后又能怎么樣?你丫混體制的嗎?
“我找她……她不答應怎么辦?”馬小雅有點為難,她是藝術系出身,自然知道那位是多大的腕兒,有多么大的影響力,事實上她相信,就算于總和蘇總見到惠特尼,也會尖叫。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陳太忠聽得就笑,看她還在為難,說不得泄露一句,“其實大早晨的時候,她上樓推門來著,什么都看見了……只不過那時候你已經睡了。”
“不會?”馬小雅先是一驚,想到那種羞人的場景被外人看了去,她實在有點臉紅,可是轉念一想,其實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雙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后也未必能有這樣合作的機會,而且大家所處的階層,對這些東西也并不是很看重。
但是她依舊有點躊躇,凱瑟琳可以和惠特尼平等對話,可她不行,階層這種東西,真的是客觀存在的,并不是說,她跟凱瑟琳能同睡一個男人,就達到了相同的層次——伊莎僅僅是凱瑟琳的保鏢加私人助理,“可是……歐美那邊很亂的?她要是不答應怎么辦?”
“她不會像你想的那么傻,”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不管在任何行業,能走上巔峰的人,腦瓜都不會不夠用的。”
“那我去跟她說,”馬小雅終于點點頭,又哀求一句,“不頂用的話,你幫我去說……太忠,我在上面混,吃的就是面子飯。”
“她要拒絕了你,后悔的肯定不是你,”陳太忠淡淡地回答。